第10章 借身破封
第10章 借身破封
胡三干瘪无头的残躯砸落泥沼的闷响,如同枯木断折,短暂撕开了死寂。而下一瞬,弥漫的、混合着焦尸恶臭和脑髓腐败甜腥的气息,又沉重地压下。
唯有那口巨大黑棺侧壁上撕裂的、如同地穴邪眼的狰狞裂缝,边缘的残木还在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剥落着灰败碎屑。还有陈灰后背创口处,那五个刚刚被魔爪反向穿出、此刻如同地狱门户般洞开的血窟窿!它们不再是简单的伤口,边缘翻卷的焦黑皮肉微微抽搐,伴随着心脏每一次濒死的搏动,从中缓慢地向外渗涌着粘稠如胶、颜色暗沉近黑的污血。这些血,与其说是血液,不如说是淤积在他这残破躯壳内、被反复熬炼焚烧后的秽毒残渣!
吱……嘎……吱……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压迫到极限之时!
棺椁深处传来那阵摩擦声再次幽幽响起!这一次,更为清晰!不再是若有若无的飘渺低吟!
这声响古怪至极!
沉重!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万吨生铁被无形巨力强行拖拽压过万载玄冰深渊的凝滞感!每一次极细微的“吱嘎”摩擦,都伴随着一种低沉的、如同无数细微冰晶在重压下碎裂碾粉般的密集爆鸣!这声音钻入耳膜深处,便化为无数冰冷尖锐的冰针,狠狠刮擦着人的神经!冰冷!不适!压抑得胸腔都欲爆裂!
这绝非活物应有的声响!更像是一头沉睡于九幽冰狱最底层的、以整条冥河核心为棺的古老邪魔,在饱餐血食之后,于永恒沉寂深处、以冰寒朽坏的身躯,发出的一声饱含着无尽死寂与冰冷贪婪的……**蠕动**!那声音深处裹挟的,是吞噬生命精华后一种饱足又意犹未尽的……阴森回响!
就在这令人头皮炸裂的摩擦声短暂停顿、仿佛下一次更为沉重的拖拽即将积蓄力量的间隙——
嗤……嗤……嗤……
一阵极其微弱、粘腻、如同无数细小蠕虫在粘稠沼泽浆液里拥挤穿行的声音,极其隐蔽却又无比清晰地,从**陈灰后背创口内那五个幽暗爪孔的最深处**传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某种难以名状的变化!
陈灰的身体猛地一下极其剧烈的**抽搐**!如同被无形的巨鞭狠狠抽中!但这抽搐仅有一瞬!并非生理的疼痛反应,更像是体内某种至关重要的存在被瞬间压制、置换!他原本如同破风箱般艰难起伏的胸膛,在这一刻诡异地**完全静止**!如同心脏骤然停止!
并非死亡,而是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用来承载污秽流动的**容器**!
紧接着!
一股极其阴冷、却又带着细微活性的污浊气息,如同冻结的冥河水滴解封,带着棺椁深处那冰寒摩擦声的残留余韵,无声无息地从他后背五个爪孔钻入!沿着被魔爪逆向穿透撕裂、此刻已被污血魔气浸润得如同腐化甬道的破损**脊柱缝隙**与**骨髓管腔**,向着躯体核心疯狂渗透!
这不是攻击!是**灌注**!是**侵占**!是**改造**!
陈灰那早已被魔气反复撕扯冲击得濒临破碎的躯体,其最核心的生命骨架,此刻正被一种源于棺中邪异存在意志的污浊精粹强行**侵蚀**!这股力量在粗暴地冲刷、麻痹他仅存的生命气息(微弱心跳被彻底压制即为明证)的同时,更用一种极致的污秽冰冷,瞬间锚定了他这条残破脊椎所连通的一切神经中枢!
**哗…沙……**
那股细微的、粘腻的流动物穿透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分。并非在体表,而是在体内骨髓深处!仿佛有冰冷的腐液铁屑混合着细微的魔能碎粒,正强行冲刷挤入他那早已遍布裂痕、如同焦黑酥脆陶管般的脊椎骨髓腔之中!
几乎同时!
陈灰那因剧痛而始终混沌颤抖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寒冰最深处的漩涡中心!所有的痛苦、眩晕、灼热、麻木——所有的感官瞬间被一层坚硬、厚重、且不断向下坠落的**冰冷**彻底隔绝、包裹!
不!
不仅仅是被隔绝包裹!
而是意识本身,在这股源自棺椁深处、通过爪孔污血反灌回他骨髓的冰冷力量侵袭下,仿佛变成了一块被投入冥河核心深渊的顽石!正被极致的、无光的死寂和污浊的魔性力量疯狂地同化、侵蚀!
**轰——**
识海之中,那本已扭曲破碎、仅靠着被玉佩强行压制的狂暴魔气支撑和自身那点屈辱点燃的疯狂意志而维持不散的混乱意念,在接触这股冰冷污浊精粹的刹那!
如同滚烫的熔岩骤然砸入凝固了万年冥冰的深渊!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魔气暴乱更加阴戾、更加凝练、更加不可抗拒、仿佛凝结了整个世界无尽腐朽沉沦意志的冰冷力量,如同无形的天穹倒扣而下!蛮横无比地将他那由愤怒、怨恨、自弃和最后一点扭曲求生本能支撑起来的、如同风中残烛的识海根基,彻底覆盖、冻结、碾成了冰冷的齑粉!
取代它的,是一道源自更古老、更冰冷、更无情的存在的——
**意志烙印!**
这烙印并非图形文字,更像是一声沉寂在冥河核心最深处的、不容置疑的古老叹息!这叹息带来的信息冷酷清晰到刻骨:
魔源秽煞不纯?根基崩坏?性情狂躁?
**那就彻底打碎它!以棺中污朽为养料!以残躯枯骨为容器!以被掠食者之绝望精华为薪柴!淬炼!再塑!改易根基!熔炼心性!此为魔门——归元重塑!返本——归**!**于**!**永**!**寂**!
冰冷!纯粹!不容丝毫反抗!
玉佩!
那紧贴着陈灰滚烫胸口、刚刚吸纳了部分核心魔焰、光泽略显内敛暗沉的半月形玉佩!
在此刻这股源自棺中、由外而内、侵入骨髓、冻结神志、重塑根基、改易心神的恐怖冰冷污浊意志洪流爆发的刹那——
嗡!
它终于发出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急促震颤**!清冷的微光,如同被激怒般猛地一盛!
然而!
这股清冷之光才刚刚从陈灰胸前透出微毫,试图形成一道护持壁垒——
噗嗤!嗤嗤嗤——!!
微光壁垒如薄冰遇烈阳,瞬息湮灭于污浊洪流!玉佩悲鸣般剧颤后彻底死寂,紧贴在陈灰胸口,寒意刺骨。
棺椁意志再无阻滞,**统治已成**。
**“归...元...重...塑...”**
那声冥河深处的叹息化作绝对指令:
***骨髓燃冰!**污浊精粹冻结并点燃骨髓,骨骼在剧痛中断裂扭曲、增生黑纹,发出“咔咔”脆响,如同无形巨手捏塑“器胚”。
***黑血冰河!**粘稠污血取代沸腾魔血,在冻结的血管中奔流,冲刷脏器,带走最后生机。
***炼魂为尘!**属于陈灰的意志残渣(愤怒、怨恨、自弃、求生本能)被剥离情绪,化为冰冷粉末。
***燃薪锻魄!**棺底腐泥中,无数被吞噬者的绝望精华——细碎而凄厉的光点——被强行注入,如同剧毒燃料,**点燃**陈灰的人性意志粉末!灵魂层面的终极灼痛,成为推动熔炉的核心能源!
痛苦即过程。
筋骨在毁灭与更生中化为缠绕死寂魔纹的躯壳,坚硬如古棺之木。
破碎的意志粉尘在绝望火焰的煅烧下,被强行熔炼、提纯,只剩下最冰冷坚韧的“核”——一个纯粹为驱动、为归元重塑而存在的意识指令单元。
魔源再造!**永寂魔基**已铸!
陈灰的存在正被彻底“覆盖”。旧意识已成燃料余烬。
**嗡——**
棺椁深处传来低沉共鸣。封闭的棺盖猛地一震!
“他”眼睑处覆盖的腐肉里,一点冰冷微光骤然亮起!那只残留着模糊爪痕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陈灰的痛楚挣扎。
而是全新的、浸透了永恒死寂与棺椁意志的——
**_东西_**,
准备破“壳”而出!
***
**砰!**
一根缠绕着污浊魔纹、指尖残留着腐朽血痂的手指,带着**非人的力量**,重重**抵**在厚重的棺盖内侧!指甲边缘,有冰屑簌簌而落。
破封,就在此刻!
“**嗤啦——!!**”
缠绕着污浊魔纹的手指猛地弯曲,指甲如同黑色玄冰打造的弯钩,**硬生生抠进**坚硬如铁的万年阴沉棺木之中!刺耳的撕裂声在狭窄空间内回荡,碎木冰屑混合着残留的污血粉末爆开。
不是一根手指!是**五根**!
整个枯槁僵硬的手掌如同刚从墓土中掘出的刑具,猛地弓起,骨节在令人牙酸的“嘎嘣”声中发出承受巨力的摩擦音,死寂而纯粹的魔能顺着魔纹流淌。这绝非人类的发力方式!
“**开!**”
棺椁内并未发出声音,但那沉眠的意志烙印却在冰冷的魔基中轰然震荡,传达出粗暴的指令!
“**轰!隆!**”
积蓄的力量在百分之一刹那爆发!棺椁内侧,那由新生魔物五指抠住的区域,连同周围一大片棺木,被这股蛮横无匹、凝结死寂的恐怖怪力硬生生**向内撕裂、掀起**!
不再是沉闷的“砰砰”声,而是刺耳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破碎爆裂声!厚重的棺体如同被无形的巨人以巨斧劈中、掀飞!它高速旋转着、带着断口处爆散的黑木碎块与凄厉破空声,狠狠砸向潮湿坚硬的石壁!
“**哐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裂!石壁被砸得碎石乱溅,棺木碎块深深嵌了进去,蛛网般的裂缝蔓延数尺!
霎时间,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腐尸、冰封死寂与纯粹魔性的污浊气息,如同积压了万载的洪水决堤,猛地从撕裂的棺椁口**喷薄而出**!这股气息如此冰冷而极具侵略性,瞬间充满了整条幽暗的甬道,连石壁上凝结的水珠都在顷刻间冻结成冰,空气中弥漫开细碎的冰雾。
冰雾与污浊魔气萦绕的核心处,那道撕裂的棺椁口内,一个人形的阴影缓缓地、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关节尚未完全适应的僵硬姿态,**挺身坐起**。
没有瞳孔的“眼睛”,只有眼眶内两点凝固、燃烧着冰冷死寂魔焰的魂火,穿透稀薄的冰雾,**茫然地“注视”着前方**。这具身体覆盖着暗沉干枯的肌理,如同古墓深处浸泡多年的皮革,上面布满繁复邪异的冰蓝色魔纹,仿佛将整条冥河的脉络都烙印其上,正随着躯壳内永寂魔基的运转,散发出微弱而令人心悸的幽光。指缝间残留的污血和棺木碎屑正一点点被那冰冷的肌肤吸收、同化。
他的“感知”一片混沌黑暗。视觉?听觉?嗅觉?陈灰残存的一切感官都已在重塑中被彻底打碎,融为这冰冷魔躯的一部分。世界于他,是一片纯粹的、由不同能量波动组成的冰冷“图谱”。生命是温热蠕动的信号,魔气是紊乱扭曲的波纹,而这万年墓穴本身,则是冰冷沉静的漆黑背景板。
然而,就在这片纯粹能量图谱的感知中——
距离棺椁不远的拐角后方,几个代表着生命的存在,其能量反应瞬间剧烈波动,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
巨大的能量波动引来禁军!
“警戒!!魔窟三层封印棺椁方向!!”
“该死!…魔窟封印破开了。快!报…报告统领!!邪祟醒了!!!”
惊恐、混乱、尖锐刺耳的意念波动夹杂着人类语言的音节,如同水面的涟漪,清晰地撞入了新生魔物的能量感知中。同时传来的,还有沉重铁甲相互撞击的“咔嚓”声和数个方向急速奔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正从前后两个方向迅速汇聚而来!如同一个铁桶即将合围!
冰冷的“魂火”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烙印深处那声不容置疑的古老叹息瞬间化为最简洁冰冷的指令:
【威胁】。
【清除】。
新的躯壳内部,源自“陈灰”意志粉尘熔炼提纯出的那点冰冷坚韧的“核”——那个只为存在与执行而生的意识指令单元——瞬间激活,开始驱动这具前所未有的、流淌着极冰死寂与棺椁污朽力量的恐怖魔躯!
“嗬……”
一声干涩的、如同锈蚀齿轮强行转动的气流摩擦声,第一次从这具魔躯破损的喉管里溢出。
**嗡!**
他身下的污朽棺椁残留物,骤然蒸腾起丝丝缕缕冰冷的黑气,融入他的躯壳。
第一次的动作尝试,开始了。冰霜开始在地面无意识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