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逃亡到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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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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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顶层的木窗被晚风推开半寸,路路盯着门闩扣上的轻响,喉结动了动。

加仑离开时带起的风还未散,他能闻到残留的药草香里混着极淡的焦糊味——那是高阶传送咒撕裂空间的味道。

玉牌贴着心口,热度从皮肤渗进血脉,像有根烧红的针在骨髓里轻轻搅动。

他蜷起手指,指甲掐进软榻的锦缎里。

刚才加仑摘玉牌时,指腹压过他锁骨的力度太稳了,稳得不像个普通的近卫队长。

路路想起演武场那个释放禁术的灰袍人,左眉骨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在阳光下泛着白。“老师...”他对着空房间轻声唤了句,尾音被风声揉碎。

奥斯夫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他们要的不是王子,是你身体里的东西。”

窗台上的铜铃“叮”地晃了一下。

路路猛地抬头,看见窗棂外的天空正从橘红褪成青灰,像被泼了墨的水。

他摸向腰间的短刀,刀鞘是空的——进演武场前被缴了。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突然意识到,从加仑接过他胳膊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巧合”都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西罗恰好喊来加仑,加仑的房间在顶层,连药箱里的安神药...

“咔嗒。”

门轴转动的轻响让路路瞬间绷紧脊背。

但进来的不是加仑,是捧着瓷碗的小侍女。“加仑大人让奴婢送安神汤。”女孩垂着眼,腕上银镯碰着碗沿,“说是用月见草和迷迭香熬的,最安神。”

路路盯着碗里浮着的绿芽,突然想起佣兵团里那个给伤员送药的小姑娘。

那天罗德一刀捅穿她的肚子时,她手里的药碗也这样晃着,药汁溅在路路裤脚,是同样的月见草香。

他喉头泛起腥甜,指尖抵住碗沿轻轻一推:“我不渴。”

侍女的睫毛颤了颤,弯腰时发间珠钗扫过他手背,凉得像蛇信。

等门再次关上,路路掀开锦被钻进去,把自己团成很小的一团。

玉牌还在发烫,他隔着布料攥紧它,指节发白——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里面封着“罗尼国最后的火种”。

奥斯夫说那是上古血脉的封印,一旦松动,他会变成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怪物。

花园里的动静就是这时候传进来的。

先是银器相碰的脆响,接着是西罗的笑声,比白天在演武场里清亮许多:“文森大人尝尝这樱桃酒,是南边新贡的,酿的时候埋了九坛夜露。”路路撑起身子,窗缝漏进的风里裹着甜腻的果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魔法波动。

他爬下床,踮脚凑到窗边——花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银壶、水晶杯,西罗穿着月白锦袍,正给对面穿墨绿长袍的男人倒酒。

那是文森。

路路在演武场见过他,禁术爆炸时,这人站在观礼台最前排,嘴角挂着看戏的笑。

此刻他手肘支在石桌上,食指敲着杯沿:“殿下费心了。

不过比起樱桃酒,在下更想知道...今天演武场的禁术波动,到底是谁漏的手?“

西罗倒酒的手腕微顿,酒液在杯口晃出个小漩涡:“文森大人说笑了,禁术在王都本就被严令禁止。”他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跟着挑了挑,“倒是大人刚才用风系魔法护住观礼台,这手‘风墙叠浪’,怕不是七阶巅峰?”

“八阶。”文森突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自己心口,“魔法公会上个月刚给的认证。”他的目光扫过花园角落的黑影——那是皮尔斯,九阶强者像尊石像立在桃树下,玄铁重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不过比起在下,皮尔斯大人的剑更让人安心。

毕竟九阶剑修的剑气,连空间裂缝都能劈开。“

皮尔斯的手指在剑柄上动了动,没说话。

西罗却听懂了,他端起酒杯的动作慢了半拍:“皮尔斯大人的报酬,我让人送到您房里了。”

“不必。”皮尔斯终于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碰,“现在给。”

西罗打了个响指,穿黑衫的侍从捧着檀木盒过来。

皮尔斯接过盒子时,指尖在盒盖的铜锁上悬了悬,终究没打开,直接塞进腰间的空间袋。

他转身时,重甲擦过桃枝,几片粉白的花瓣落在路路窗台上。

“大人不多留?”西罗的声音里带着点惋惜。

“王都的月亮太亮。”皮尔斯头也不回地走向月门,玄铁靴跟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路路心上,“亮得让人睡不着。”

等皮尔斯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后,花园里的气氛突然松了松。

文森端起酒杯晃了晃,酒液映着他眉骨的旧疤:“殿下,您说加仑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路路的呼吸一滞。

他看见西罗的瞳孔缩了缩,很快又笑起来:“老师向来谨慎,许是在给路路煎药。”

“哦?”文森的拇指摩挲着杯壁,目光扫过塔楼顶层的窗户,“我倒听说,他刚用了传送咒。”他突然倾身凑近西罗,声音压得很低,“传送咒这种东西...用一次,就会在空间里留道疤。”

晚风卷着这句话撞进窗户,路路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窗棂。

玉牌在他胸口烫得更厉害了,他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裂响,像冰面在初春的阳光下慢慢裂开。

楼下花园里,文森的笑声飘上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兴味:“加仑...倒是比传闻中有趣。”

路路望着逐渐升起的月亮,那轮银盘被薄云遮了半角,像块被咬过的玉。

他摸了摸颈间的玉牌,突然想起加仑离开前说的“安神药”——现在那碗药应该还在案几上,月见草的香气正一点一点散到空气里,混着花园飘来的甜酒气,像极了某种陷阱的味道。

窗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乌鸦停在对面的檐角,对着月亮发出沙哑的啼叫。

路路盯着它发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今晚的夜,才刚刚开始。

路路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窗框的木纹里。

楼下花园里,文森的尾音像根细针,精准挑破了夜的静谧。

他看见西罗端着酒盏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一叩,水晶杯与银盘相碰,发出极轻的“叮”——这是王都贵族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话题要转入更私密的领域。

“劳伦斯来了。”西罗突然笑了,眼尾的泪痣在暮色里泛着淡红。

路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穿深褐锦袍的中年男人正从月门处缓步走来,腰间的琥珀坠子随着步伐轻晃,那是劳伦斯男爵的标志。

他走近时,路路听见他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比皮尔斯的玄铁靴轻软许多,却带着种笃定的分量。

“殿下,文森大人。”劳伦斯在石桌旁站定,目光扫过空了大半的酒壶,“看来我来迟了。”

“不迟。”文森转着酒杯,酒液在杯中画出银亮的弧,“正说到加仑。”他突然抬眼看向塔楼顶层,路路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可对方的视线像是穿透了窗纸,“那位近卫队长...用传送咒送谁去了?”

“老师说要去药庐取千年人参。”西罗的声音甜得发腻,“您知道的,路路的伤需要——”

“千年人参?”劳伦斯突然插话,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铜,“我今早刚让药童清点过库房,百年以上的药材都锁在鎏金柜里。

加仑大人若要取,该让我陪着才是。“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线纹路,”毕竟...上个月丹亚家族的药剂师,就是用传送咒偷运走了半箱冰蚕。“

石桌上的银壶“当啷”一声倒向一侧,西罗扶住壶身时,指节泛出青白。

路路屏住呼吸——他见过这种表情,在佣兵团老团长咽气那晚,罗德也是这样笑着,却把匕首藏在背后。

“丹亚家族?”文森挑了挑眉,“我记得他们家主三个月前被绞死在城门口,罪名是通敌。”

“通敌?”劳伦斯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裂开的旧瓷,“若我是丹亚家主,倒宁愿通敌。

毕竟...有人比敌国更想让他们死。“他的目光扫过西罗的脸,”比如,那位失踪的奥迪斯将军。“

西罗的喉结动了动。

路路看见他握着银壶的手背暴起青筋,那是他在演武场被禁术余波震到时才会有的反应。“奥迪斯?”西罗重复着这个名字,尾音轻得像要飘走,“他不是死在北境冰原了吗?”

“冰原的雪会骗人。”劳伦斯从袖中摸出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戒指,放在石桌上,“这是今早城卫在护城河捞到的,内侧刻着丹亚家徽。”他的指甲敲了敲戒指,“丹亚家的药剂师擅长用冰魔法保存尸体,若奥迪斯没死...您说,他会带着谁回来?”

花园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路路闻到股铁锈味,是玉牌在发烫,烫得他胸口皮肤发红。

他想起奥斯夫临死前攥着他手腕的手,那双手冷得像冰,却在他掌心写了个“奥”字——奥迪斯,罗尼国最年轻的将军,母亲最信任的部下。

“劳伦斯,你喝多了。”西罗突然抓起酒壶,往文森杯里倒酒,酒液溅在石桌上,像滴凝固的血,“丹亚家的事早结了。

至于奥迪斯...“他扯了扯嘴角,”若他真活着,该来向我效忠才是。“

文森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点尖锐的意味:“殿下这话说得像在调情。”他端起酒杯,杯底重重磕在石桌上,“不过比起旧人,我更想会会新人。

加仑那家伙...传送咒用得那么漂亮,该是个老牌魔法师?“

“他是骑士。”西罗的回答快得反常,“三阶骑士,十年前在边境救过我。”

“三阶骑士?”文森的眉骨旧疤跟着挑了挑,“能精准控制传送咒的三阶骑士...倒比九阶剑修更有意思。”他突然起身,墨绿长袍扫过石凳,“我去会会他。”

“现在?”西罗的声音里有了丝裂痕。

“现在。”文森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那道旧疤像道银色的月牙,“传送咒的空间裂痕还没消,我顺着味道找。”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塔楼,“替我向路路王子问好,就说...他颈间的玉牌,该换个更结实的链子了。”

路路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妆台上,胭脂盒“哗啦”掉了一地。

等他再凑到窗边,花园里只剩西罗和劳伦斯。

劳伦斯弯腰拾起那枚青铜戒指,放进袖中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绸——那是前王后玛丽苏最爱的料子,路路在母亲的旧衣箱里见过。

“殿下。”劳伦斯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奥迪斯若带着丹亚家的冰魔法回来...”

“够了。”西罗打断他,指尖捏住石桌上的樱桃核,用力一捏,果核“啪”地裂开,“你该记得,我为什么让你做心腹。”他抬起头,月光照亮他眼底的暗涌,“丹亚家的冰魔法?

正好用来封存些东西。“

劳伦斯沉默片刻,躬身退下。

西罗独自站在花园里,望着塔楼顶层的窗户,嘴角慢慢扬起。

路路突然想起佣兵团的猎犬,在咬住猎物前也是这样笑着,尾巴却绷得像根弦。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侍女来收安神汤了。

路路赶紧躲到门后,看着女孩端起瓷碗时,腕上银镯闪过冷光——和白天那个侍女的镯子一模一样。

他摸向颈间的玉牌,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里面的裂响更清晰了,像有人在敲一面极薄的冰。

窗外的乌鸦又啼叫起来,这次更近了,就在屋檐上。

路路抬头,看见乌鸦爪子里抓着截断发,发尾还沾着血。

他突然想起演武场里那个灰袍魔法师,左眉骨有道月牙疤——和文森的旧疤位置分毫不差。

楼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摔碎了什么。

路路竖起耳朵,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低骂:“该死的传送咒!”那是霍尔的声音,带着被挫败磨利的尖刺。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空刀鞘,突然意识到,今晚的夜,才刚刚撕开最黑的那层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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