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朽小时候，这清江河，也是十分温顺的，无论是旱季还是雨季，总是这般平静。

土地神维护着青虞城的安定。”

说罢，再次止住了声音，卖起了关子。

边上捧哏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如今这青虞城怎的又会变成这番场景。”

哎！就是这样。

老者这才不紧不慢的，又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开口道：

“大概在老朽弱冠之年，也是这般大雨连绵之际，在某天晚上，只听见轰然一声作响，江水翻涌。

从那天之后，土地神便再也没有显灵过了，渐渐的，也就没有什么人继续供奉，渐渐地，你们就开始供奉起了水神。

土地庙也逐渐荒废了……”

见到老者再度低头喝茶，那性急汉子再也忍不住喊道：

“哎呦您可真是急死我了，老先生，赶紧的说完罢，别再吊着我们的胃口了。

这茶水就当是在下请您喝的了，快些说罢。”

谁料那老者冷哼一声。

“老朽差你这些茶水不成？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不就是土地公已经不在，让这妖怪如此祸乱青虞城。

这不都是你们不供奉土地公的下场吗！”

“你……”

那汉子急的满脸通红，本以为能听到些什么陈年往事，没想到是这等虎头蛇尾的故事。

指责自己不信奉那莫须有的土地神。

“我等虽然敬佩老先生，可这也不是你能够随意指责我等的理由。

若是真有土地神，又岂能荒废，那妖物祸乱青虞城时，又怎么没出来拯救我们。

当真是老糊涂了！”

随即大袖一甩当即离开茶馆，四周人群也都骂骂咧咧的离开，数落着老者的不是。

陆临江看着眼前像是失了魂般的老者，端起桌上茶水走了过去，恭敬开口道。

“老先生，能否再详细说说土地神一事？”

老者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般，神情激动不已。

“小子，你也是土地公的信徒吗？”

陆临江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老者见到这幅模样，哑然失笑道。

“你这般年纪，怎么可能是土地公的信徒呢……

莫怪莫怪，老朽叫孙祝，乃是从前青虞城土地庙的庙祝，这土地一事情，乃是老朽心底一道过不去的坎。

看到他们这般污蔑土地公，难免失了态。”

陆临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起手中茶杯。

“孙老先生真当是无愧于庙祝一职，容我敬老先生一杯。”

听到这话，孙祝却目露悲切之色。

“那是，当时青虞城上下，有谁人不知晓老朽乃是土地大人最忠实的信徒。

哎，可惜……若是有土地神在此，青虞城怎的会遭此劫难。”

对于土地一说。

尽管周围并没有人相信，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日子了，陆临江并不认为这土地庙是无中生有。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陆临江选择继续打听土地神。

这城中恶妖已经祛除，这水祸又接踵而至，眼下并没有什么更好的线索。

“孙老先生不必难过，如今青虞城妖祸已经结束，何必再去纠结土地神呢？”

陆临江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禁开口劝慰道。

谁料孙祝只是摇摇头，眼中悲切之色更甚，什么也没有多说，唤来小二结账。

随即一口饮下杯中茶水，便如此离开。

‘真当是个奇怪的老先生。’

这是，在一旁收拾茶碗的小二，趁着茶馆中人都散的差不多，坐在一旁歇息了起来。

开口说道。

“先生，瞧您这生面孔，想必是这两天从外面来的吧？”

轻轻颔首，陆临江不置可否

“别看他们这般生气，可是心底还是敬佩着孙老先生。”

这话倒是挺有意思，陆临江好奇问道。

“这是为何？”

小二嘿嘿一笑，看向陆临江面前茶水和茶食，轻咳了两声。

陆临江顿时会意，将东西往前面推了推。

“就当是听故事的费用了。”

小二捻起一块果脯，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吹去茶上浮沫，就这么吃了起来。

就着茶水吃了几块果脯，称赞道。

“客官当真是个会吃的主，这莓茶本就不错，配上我独到的手法，就更有一番风味了……

咳咳，扯远了，待我给你细细讲来。”

小二抹了抹嘴角，开始认真讲了起来。

这孙老先生，在很早之前，就是土地庙庙祝了，只是后面荒废了。

不过尽管这样，这青虞城中，还是没有不敬佩他的。

当初妖怪到来的时候，这孙老先生带着儿子，带头反抗妖怪，可惜，凡人怎么会是妖怪的对手呢？

结果为了平息妖怪怒火，他的儿媳，还有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孙儿，全成了供奉妖怪的血食……

这……

静静听完小二所说的，陆临江只感觉一阵窒息。

原本只是觉得，青虞城之中的妖患已经解决，青虞城中百姓日子就应当好起来才是。

全然忘记了妖物长久肆虐之下，城中百姓的悲惨。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多久，也没有切身经历过妖物肆虐的苦难。

静静的听完这些，扭头丢下些银两，装了些没曾吃完的果脯，朝着清江河走去。

顺路买上些烈酒。

握着店家送来的酒葫芦，就这么在路上喝了起来。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越来越大……

就如同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那般，丝毫不讲道理，就这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本就沉闷的天气，在这番暴雨之下，越发清爽了起来。

冲刷干净这段时间内，青虞城的污浊混乱。

下游流水已经被自己抽走大半，在这暴雨之下，隐隐还有几分上涨的趋势。

‘若是不管不顾，恐怕要闹出洪灾来。’

陆临江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收取清江河河水。

随意向着水中抛洒果脯。

想象中青鲤陆跃霄扑腾在水面，几口便吞食果脯的贪吃模样，又或是嫌弃果脯的样子，皆是没有出现。

青鲤像是消失了般，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陆临江不死心，将葫芦中未曾喝完的酒水，肆意向着河中挥洒。

可是——始终见不到陆跃霄的身影。

一瞬之间，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出现在了陆临江的心头。

雨水落在泥泞河滩上，发出沉闷噗嗤声。

莫名让陆临江心头有些烦躁起来。

随手施展御水，蒸发身上水汽，隔绝这作乱的大雨，在周身形成一片雨幕。

漫无目的四处游走，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那残破土地庙之前。

土地庙虽残破不堪，可好歹还是能够遮风挡雨。

心念一动之下，驱使些许雨水冲刷土地庙，不消片刻，土地庙便焕然一新。

借着这沉沉酒意，倚靠在土地庙角落，听着嘈杂雨声，就这么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