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烛火静静地燃烧着。

那枚静静地躺在锦盒中的传国玉玺，仿佛自带光环，将整个密室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高月汐早已是脸色煞白，她知道，眼前这枚小小的玉玺，意味着谋反，意味着战争，意味着千万人头落地。

“公……公子……”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此物……此物，我们该……该如何处置。”

叶尘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枚玉玺，盯着那八个古朴而又充满了魔力的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的脑海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穿越而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的。

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疯狂，却又无比坚定的梦想——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彻底终结延续了两千多年的，该死的封建帝制。

传国玉玺。

它本身，就是帝制最核心的象征。

而现在，他要用这个象征，去亲手……埋葬帝制。

一个无比清晰，也无比冷酷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豁然成型。

他需要一个“破壁人”。

一个手握最强权力，拥有最强手腕，能够替他打破现有的一切旧秩序、旧礼法、旧势力的“破壁人”。

而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他那个权倾天下，一生都渴望着皇位的，便宜父王——多尔衮。

他要让多尔衮去称帝。

让多尔衮用他的铁腕，去清洗那些冥顽不灵的宗室亲贵，去镇压那些只知之乎者也的腐儒士大夫。让他去吸引所有的仇恨，让他去背负所有的骂名。让他，去成为那个亲手推倒旧世界神像的“独裁者”。

然后，在多尔衮之后，他，叶尘，将以“太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过一个权力高度集中，所有障碍都已被扫清的“新世界”。

到那时，他要做的，就不是再当一个皇帝。

而是要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皇储。

他要亲手，为这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帝制，画上一个句号。

这，才是他真正的计划。

一场，以传国玉玺为引，以自己的父亲为棋，以整个天下为赌注，意图彻底颠覆数千年传统的，终极豪赌。

……

三日后，一个寻常的夜晚，摄政王府。

书房之内，多尔衮看着深夜到访，却又一言不发的叶尘，眉头紧锁。

他不喜欢儿子此刻的眼神。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令人不安。

叶尘没有说任何废话。

他只是，将那个锦盒，放在了多尔衮的面前，然后，缓缓地，打开。

传国玉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丝绸之上。

多尔衮的呼吸，在看到它的那一刹那，停滞了。

他戎马一生，权倾天下。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坐上那把龙椅的模样。

可他从未想过，代表着那个位置的“天命”，会以如此一种猝不及及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由他的儿子，亲手，送到他的面前。

“你……这是何意。”多尔衮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

叶尘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看着他眼中那压抑不住的震惊、渴望、猜忌，与恐惧。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多尔衮的灵魂深处，炸响。

“父王，儿臣以为，大清的江山，若想万世永固，便需要一位真正的雄主来掌舵。而非一个……需要坐在母亲怀里，才能安稳的孺子。”

这句话，是劝进，更是诛心。

它没有提任何“终结帝制”的疯话，却用最符合当下情境，也最能戳中多尔衮痛点的语言，直接否定了顺治的合法性。

多尔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以为叶尘之前种种，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是为了将来与自己分庭抗礼。

他做梦也想不到，叶尘……竟是要将这至高无上的皇权，献给自己。

“你……你想让我……取而代之？”多尔衮的声音，因极度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有些扭曲。

“不。”叶尘摇了摇头，他的回答，再次出乎了多尔衮的意料。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于怜悯的、复杂的亲情。

“父王，您戎马一生，为大清打下了这花花江山。可到头来，您得到了什么？是猜忌，是提防，是那些永远也剪除不尽的政敌，是那些等着您死后，要刨您坟、掘您墓的宵小。”

“您不累吗？”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多尔衮的心上。

累吗？

他当然累。他累得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天下，这龙椅，对您而言，早已不是荣耀，而是一道……枷锁。”

叶尘缓缓地，将那枚传国玉玺，捧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多尔衮的面前。

“所以，父王，儿臣不要您去‘取而代之’。”

“儿臣，是要您，去拿回本就该属于您的东西。”

“去坐上那个位置，去成为这天底下，唯一的主人。去将那些所有让您感到疲惫，感到厌烦的人和事，通通碾碎。”

“您来做这大清的太祖，我，来做您最锋利的刀，最孝顺的太子。您扫平障碍，我开创未来。我们父子联手，去建立一个，前无古人，万国来朝的……盛世帝国。”

他将玉玺，轻轻地，塞进了多尔衮那只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中。

多尔衮感受着那玉玺传来的，冰冷而又温润的触感，只觉得它重如泰山。

他看着儿子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充满了期盼的眼睛。

他心中那被压抑了一生的欲望，与对儿子这份“孝心”的巨大感动，疯狂地交织在一起。

是接过来，成为那个名正言顺的帝王，去完成自己一生的执念。

还是……将它，连同儿子的这份“野望”，一同推开。

整个书房，安静得，只剩下这位摄政王，那粗重如牛的喘息声。

他缓缓地，握紧了，那枚足以改变天下的……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