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捅了武修窝
第6章 捅了武修窝
至黄昏时,许府大院后方炊烟袅袅。
陈设典雅的明亮厢房内,一桌丰盛的菜肴早已是准备妥当,桌上一盘红烧鱼作主菜,周旁伴有蚂蚁上树、香煎回锅肉、干煸青豆足足六道配菜,更是有一坛二十年份的女儿红用作解腻。
这三人吃七菜一汤一坛二十年份酒,于普通百姓来说,那简直可以称之为奢侈都不过分。
而就算是在许府里,也一样算是奢侈,就光那一坛二十年份的女儿红,便足足花掉了许成雷近六个月的年俸,更别说这一桌菜还是他去把隔壁县里最大酒楼的厨子请过来做的。
仅这一顿饭,就花掉了许成雷大半年的俸禄。
当然,他出这么大的血来招待曹都头,可不是为了讨好又或者想要贿赂什么的。
许成雷自为官以来,便以清廉为准,知行合一,纵使这四十年来无数豪门富商试图上门送钱,他也一次都没有收过,反倒还把几个想要贿赂他的富商给关进了大牢。
他今日如此做,唯一的目的就是转移曹都头的注意。
缉武司只是经过平阳县,休整一晚第二日便会离去。
所以许成雷已经计划好了,他今夜就陪曹都头和陈百户一醉方休,这样就可以避免缉武司和他家里那个七岁就开始偷偷修武的臭小子有任何的接触。
只要明天一早送走了这伙人,此遭也就算是过了!
“来来来,曹都头和陈百户路途劳累,这二十年份的女儿红,许某先敬二位一杯。”
许成雷先行喝完一杯,意图将气氛炒热,哈出一口酒气,痛快道:
“哈——这酒,香极!”
可这一声“香极”之后,却是满屋肃寂。
曹都头端着酒杯,摇晃了两下便放回到了桌上,显然没有饮酒的心思,甚至就连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这二十年份的女儿红,对许成雷来说,自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但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他平日里用来漱口的燕窝难得。
诚然,一介县令能拿出这坛酒来,的确是下了血本。
但假如这位县令娶了天洲首富千金,却还是拿出这坛酒来招待他,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在辱他。
这许成雷明知自己是缉武司的人,却依旧用这等下品酒水来招待我?!
曹都头左右打量了一圈主屋,瞅见门口杵着一个嵌有金丝的花瓶,顿时笑道:
“我若是没看错,那可是天洲的金瓷?这可值不少钱啊。”
许成雷循声望去,不由双手攥了攥拳,明显是有些看不惯这人的嘴脸,但想着自己夫人和三个儿子,也只得下声下气地解释道:
“曹都头多鉴,那瓷瓶是许某内人的嫁妆。说来惭愧,早年平阳县饥荒,许某已经变卖了大多值钱的玩意儿,用于换粮赈灾,如今许某家中也无太多余粮了。”
“……如此。”曹都头眉头一挑,重新端起酒来,“许县令还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青天一词,许某自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眼见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许成雷这也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重新斟酒。
然而下一刻,曹都头一句话就直接让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许成雷循着他视线看去,却见曹都头所看的正是挂在主堂内的一副书法贴,因为那是许念五岁之时作的,许成雷一直都当宝贝挂在主堂里,每次有人来了,他都会炫耀一波。
但此次招待曹都头,就是为了避免曹都头和许念那臭小子有任何接触。
他顿了一下,忙说道:
“许某内人爱好诗词,这是内人从外面收来的,哈哈……”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百户突然开口:
“不对吧?这诗不是许县令的三子所作吗?”
“……”
“去年圣上万寿,有人在寿宴上还将这句诗给呈了上去,圣上听了可是大喜,忙问这诗是谁写的,便有人说是平阳县县令三子五岁时所作,当时可还赏了此子一千两雪花银,还说等过些年就邀他进京做官呢。陈某可记得清楚呢。”
一千两雪花银?
许成雷听到这话,愣了半天。
他毛都没收到一根。
但话又说回来,许念的聪明在平阳县附近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然而许成雷万万没想到,他这三儿子的名声居然都传到京城去了。
一时间,他心中只觉无比骄傲,但很快便又开始头疼。
生下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是他的福气,却也是他的一场劫啊……
许成雷看着两人,顿时哈哈一声:
“有这事儿?许某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是朝廷出了什么差池,忘记把圣上答应的一千两雪花银给县令送来了,曹某回京之后定是帮许县令问问。”
“……”
“说来,许县令既是有如此一子,不妨让他过来给曹某见见,曹某倒也想看看这五岁作诗,七岁成文的神童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许成雷最不想看见的还是发生了,但还好许念前几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留下一封信就带着雪丫头跑外面去了。
他连忙说道:“哎呀,说来不巧。那小子前些时日出门了,现今不在府中。”
“那倒是可惜……”
曹都头稍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此行过来顺路敲诈许成雷是主要,见一见那许念却是其次,毕竟此前寿宴之上,圣上的确对那许念很感兴趣。
他还想着若是带回盛京养起来,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能帮他讨一讨圣上的欢心来着。
“罢了……许县令,家常话就唠到这里吧。本官既是缉武司的都头,那自是有自己的公务要做。”
许成雷愣了一下:“公务?”
“稽查私修武法的罪人,便是公务!”曹都头给一旁陈百户使了一个眼神,道,“许县令,曹某需要搜一下您这许府,见谅!”
没想到曹都头会搜许府,许成雷当即一惊:
“啊……且慢……”
“怎么?圣上给缉武司的权,便是稽查各地私修,难不成许县令想要抗圣?”
“啊不……”
许成雷顿时也没了后话,双手握拳,只在心里祈祷许念那小子别在家府里面留什么奇怪的东西。
之前他从许念那里找到的武法秘籍,大多都被他埋去了山里,想来应该府中也没什么了才是……
陈百户领命起身,便走出了屋子召集带来的二十骑黑甲侍卫,趁着天色还未彻底日落,让分头在许府内搜查了起来。
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做给许成雷看的。
曹都头端坐圆桌旁,已经在心里预演好了戏码,他之前让梁诚在许府内偷藏了一本《葵花宝典》,虽然如今梁诚音讯全无,但他相信梁诚应该是好好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
一会儿他只要等陈百户拿回来《葵花宝典》,就能顺势给许成雷和他夫人开价了。
是以私藏武法之罪,被他押回缉武司受审?
还是花钱消灾?
他相信许成雷是一个聪明人,倒不如说他干这事儿那么多次,还没有遇见过一次选前者傻子。
如此悠闲地考虑着一会儿的价码,曹都头终才将桌上那杯女儿红倒入嘴里,连连夸奖道:
“不错……确是香极。”
而就如他所想的那般,不多时陈百户便一脸汗颜地自屋外走入,犹豫了许久之后,拱手道:
“都头,我等在许府一间厢房内找到了武法……只是……”
曹都头只听这前半句,便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许成雷,问道:
“许县令,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成雷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顿时脸上也显露出了一抹惊慌,脑子里也在思考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夫人和许念那小子。
可随着主堂门外传来的“咚”一声。
曹都头和许成雷都突然转头朝着外面望去,却见两名黑甲侍卫扛着一个扁担来到了主堂外,而扁担下方挂着的是一个足以装下成年男子的大箱子。
“?”
曹都头一脸懵逼,忙问陈百户:
“这是……”
陈百户声音有些颤:“额……禀都头,这是属下在许府内找到的武法……”
两名黑甲侍卫忙用刀鞘将箱锁撬开,里面整齐摆放的近百本武法秘籍以及修炼药物钻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
微风扫过许府,却是声清如晰。
就连许成雷都是瞪大了眼睛,他明明记得这些年来,自己已经没收了许念好多的武法秘籍和炼体药物,然而此刻也不禁惊讶大喊:
“哪来这么多武法?!”
曹都头回头看了他一眼,急忙走上去随便拿起几本,简单翻了翻,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他随便拿起的这几本,就有两本江湖上最基础的炼体诀,两本江湖某派的镇派武法抄写本,还有一本更是他听都没听说过名字的《通玄心经》的武修心法。
就这一箱武法,别说是供一人修炼,拿去开宗立派都完完全全足够了。
怎么?
他曹荡今儿特么捅武修窝了啊?!
也正是此刻,陈百户却也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朴刀刀把上,眼睛警惕地看向了愣在桌边的许成雷。
虽然之前他观许成雷不像是修武之人,但这一箱武法摆在这里,他此刻只觉得这许成雷是在扮猪吃老虎,其很有可能是一位大宗师。
一时间,主堂内的空气稀薄到直想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不畅。
然而,却也就是下一刻,一道喊声自院外传来:
“爹,我回来啦!!”
声音还未彻底自少年转为成年男子,因此格外有穿透力一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拉向了喊话的十五岁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