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拥着宁次坐姿端庄的少女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度及腰的柔顺长发。

即便屋外照进的灯光晦涩，黑暗亦无法遮拢少女白皙、细腻的肌肤以及恍若天成的五官所散发的馨恬之美。

见推门而入的是日向日差，日向彦怀着哀柔的白色眼睛闪过惊愕，随即，泛起惊喜和不可思议，隐藏在宽大和服下，战栗的窈窕身姿迅速平静下来。

“父亲大人--”

日向彦轻声唤道，只是绝美的面庞上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朦胧梦幻感。

若非身为一名日向忍者，强大的忍耐力、自控力是必不可少的品质，日向日差当下就要落下眼泪。

他想询问，为何时辰这般晚了，彦还未入睡。

只是张了张嘴，沙哑的嗓音却未发出来。

“你都知道了，彦？”

半晌，稍微控制住情绪的日拆低着头，声音低沉的问。

这是不用多问的事情。

自己只是告诉她和宁次，今晚有族会，会回来的晚一点，如果彦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话，断不会这副表情。

似是担心惊扰了睡梦中的宁次，彦只是拭去面庞上的泪滴，咬了下嘴唇，而后，沉默中透着份坚毅的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心头万般思绪，日差仍不免好奇。

让自己替代兄长这事，为了保密，自己的父亲龙田绝不会告诉彦，也不会告诉族内的任何其他人。

不免掺杂着情绪波动的声音惊扰了睡梦中的宁次。

“唔--”

一阵朦胧的呓语，宁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眼中朦胧的光影还未清晰，只凭门口熟悉的轮廓，宁次便已认出是他敬爱的父亲回来了。

他挣扎着要从姐姐怀抱中脱离--

眼见方才四岁的宁次满脸的喜色，日差艰难稳固的心绪又颤动了起来。

“你先睡吧，宁次，我和彦有些话要说--”

日差阻止了宁次起身见礼，嗓音沙哑的说，随后对彦招了招手，便转身离开。

幼小的宁次望着姐姐，迷茫的眨着眼。

“我一会就回来，宁次，你先睡--”

彦抚了抚宁次的鬓角，将他按下，温柔的替宁次盖好被褥，旋即走出屋舍，跟随日差来到连廊下。

空气中氤氲着刺骨的寒意，似冻结了除却雪花外，天地的一切。

眼角的余光扫过女儿额头那刺眼的印记，日差暗暗攥了攥拳头。

“回答我，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短暂的沉默调整呼吸，日差再一次询问。

“自从大伯为了保护宗家的雏田小姐杀死云隐代表团的首领，云隐要求交出大伯的尸体之后，我就在思考，我们...日向一族该如何渡过这次的危机...”

彦拢手垂头，隔着几缕散漫的发丝看着自己短时间内便被冻的青白的脚尖。

“然后呢？”

日向日差绷紧了嘴角。

“如果村子...日向一族独自面对这次的危机，为了保护宗家，祖父大人就只能...今天上午，我看见祖父大人亲自来找父亲大人...”

日向彦抿着泛白的嘴唇，言语断断续续的。

“是吗...”

日向日差转过身望着自己的女儿，想抬手抚摸彦的头却还是忍住了，只满目间都是怜惜和愧疚，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可惜...”

日向彦顿时攥紧了袖笼之中的纤细的手，白皙的肌肤又恢复了方才不知父亲生死时的苍白，

“彦让父亲大人蒙羞了！”

“不－－”

日差脸色沉闷的摇了摇头，

“没有忍者的才能并不是你的问题，也不算什么过错，只不过，生在日向这一族，注定要承受...罢了--”

话说一半，日差叹息了声，他端详着女儿出色的容貌，神色不觉间温和了许多，

“你的母亲，最近还好吗？”

“劳父亲大人挂念，母亲大人一切安好。”

日向彦单薄的身躯，稍稍舒缓了些，她轻声回应。

“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有如千钧之重的字都在无声中诉说着日向日差心中的沉重和愧疚。

“父亲大人言重了--”

彦抬起头，望着如雕塑般矗立在她身前的父亲，宽慰道，

“母亲大人曾和彦说过，身为日向一族族长的次子，父亲大人背负着外人难以想象的沉重命运，在许多事情上，都身不由己。

母亲大人告诉彦，让我不要怨恨父亲大人，好好照顾好您和宁次--”

“是么...”

日差低语，他转过身不让彦看清他被悲愤侵染到扭曲的脸。

良久，日差才注意到连下忍都不是的女儿在寒风中被冻的哆嗦个不停。

“回去吧，明日去看看你母亲，顺便告诉她，等村子和云隐之间的和谈条约签订后，我会抽空去看她。”

“我知道了，父亲大人。”

今晚第一次的，日向彦面庞上浮现由衷的欣悦，不过，亦有几分欲言又止。

她还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从当下的死局中脱身的。

“对了，彦--”

望着走进廊道的女儿的背影，不觉间已经变得高挑，渐渐褪去青涩。

“关于你的未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

一个没有任何忍者的才能，却是日向一族族长次子的长女，且母亲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平民忍者，她有什么资格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看在她还算可称道的容貌上，家族或许会为她招赘一个天赋出众的平民忍者作夫婿。

或者，找一个家族内部的年轻人...只是，家族内部的话，却不能要求是什么俊杰了。

再往后的余生，便是身困幽宅，相夫教子了。

“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日向彦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多好的孩子啊...

日向日差再次心中沉重叹息。

短暂沉默后，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用担心，彦，为父会在家族内部替你寻找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年轻俊杰...”

嘴角的笑容随即沾染自嘲，日差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看在此次事件，为父展露的这番觉悟上，不论是谁，你祖父大人和大伯也会尽力为你撮合的。”

“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立于廊道的转角，日向彦低着头，任由昏暗在其面颊遮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她轻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木然，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