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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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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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在灯红酒绿下,女人穿得极为露骨,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一双双夺命的剪刀腿。经过酒精的催化,女人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在舞池里疯狂舞动,不过倒有些群魔乱舞了。

在这荷尔蒙爆棚到萎靡的场合,爱情就显得很廉价,可能是一句简单的搭讪,可能是一瓶劣质的啤酒,晚上便会多一个枕边人。但这样的爱情往往都很短暂,短暂到每晚的枕边人都不一样,提提裤子不认人的爱情,再次相遇却能坦然的谈笑风生。

我的勇气并没有让我落落大方的走出来,而是让我输得一败涂地,心境彻底絮乱。一个月的时间,我沦为了自己曾最不屑的人,日夜在燕燕莺莺中醉死梦生,沉沦在不用负责,不必为其烦忧的爱情里。

无数个夜晚,我踉踉跄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我深知继续如此堕落终会让我掉入深渊,可每当夜幕降临还是会如昨日一般。无人时的迷茫,悔恨,痛苦的我,重金属音乐下随着节奏律动的我,形成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我。渐渐的这种情况越发显著,清醒时的我乐看世界,贪酒后的我充满戾气,见不得任何好,开始伤害自己。

“谁啊,找死啊”。

大清早我被一盆冷水泼醒,我破口大骂打算比划比划拳脚,带着怒意睁开眼才看清是杨琳柳,她看我的眼神比那盆冷水还要冷,那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刺骨的眼神。

我支支吾吾的说“你……你怎么来了”。

杨琳柳没有说话,杵着拐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沉默,落针可闻的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骗她在上班,也没有去她那里,现在看来她多半是知道了真相。她跟以前的我一样,最讨厌那种沉迷酒色,不思进取的人,可想而知她现在是多么的看不起我。

过了很久,杨琳柳把凳子上一堆脏衣服扒拉在地上,她坐在凳子上眼神还是跟刚刚一样,冰冷的对我说。

“如果不是在酒吧经理朋友圈看到你,了解了你这段时间的花天酒地,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你过得这么潇洒”。

没等我回话,她又接着说。

“哼……不像小时候了嘛,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睡觉都敢不锁门了”。

锁门?我连回家都是几步一爬,扶着墙迷迷糊糊回来的,没死在外面能回家都是命大,哪里顾得上锁门。

“穿好衣服,我在楼下等你,带你去个地方”。

杨琳柳说完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怕她,可能是从小她就是“大姐头”,可能是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

杨琳柳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我就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她拦了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显然是不想跟我坐一起。她跟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疑惑的看了看她,但也只是提醒系好安全带,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那天风很大,路边的树被吹得哗哗作响,建水城并不大我们很快就出了城,可司机并没有停车的意思。狂风吹得路上尘土飞扬,我们在一条泥路上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个村口,也是路的尽头。

我不知道杨琳柳要带我去哪儿,更不知道此时的位置,只是紧紧的跟在她后面。她杵着拐杖在这种路上走得很难受,我一只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想扶着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还很嫌弃的拍了拍我扶过的手臂。

我们走通了村又走了好一会,杨琳柳才在一片废墟前停下来,对……那只能算是一片废墟。在我的认知里,穷得四面漏风是小时候住就是的土房,老鼠会挖通墙壁,堵了这边的洞那边又被挖通,为了避免整堵墙被挖塌,,总会留几个洞口让它们活动,一到冬天风就会从洞口吹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穿多少衣服盖多厚的被子都不顶用。

眼前的场景彻底打破了我的认知,在废墟上盖着个草屋,四面的墙是用简陋的竹条围起来的,定眼一看在狂风中摇摇晃晃,顶上倒是盖着瓦片能挡雨,至于遮风…………真正的四面漏风。

我本以为这只是下地时用来避雨的,看着绿油油的菜地,想着杨琳柳只可能是带我来露营,毕竟她刚刚在半路上买了许多吃的。可当我注意到另一边的炊烟袅袅,屋里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我彻底懵逼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

“李叔……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杨琳柳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带着笑,站在几块木板订起来的门口喊了几声。

“谁呀,是小杨吗?快进屋……咳咳……快进屋”。

很快就从屋里传来一个咳嗽着苍老的声音。

杨琳柳拉开门,我跟在后面进屋,屋里除了一张用玉米杆搭的床,一条被子一个睡袋,然后就没了,真正的家徒四壁。一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人瘫坐在地上煮饭,见到杨琳柳热情的说。

“先坐着……咳咳……先坐着,我去摘点菜”。

老头说着扭动着身体就要往外爬,杨琳柳连忙拉住说“哎呀,李叔,你就别忙活了,我带了很多菜,吃不完”。

坐?坐哪儿?这是我当时的疑惑,因为屋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唯一能坐人的就那堆玉米杆上。杨琳柳很自然的坐下,我费劲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把东西放好,然后也坐在“床上”,只是刚坐下我就跳起来了。

其实我进门就闻到一股细微的腥臭味了,刚开始以为是离菜地近,是从地里飘来的肥料味。原来是铺在玉米杆上的被子散发的臭味,再看看正在做饭的老头,那邋遢的模样,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尿床。

我对这个地方厌恶到了临界点,我感觉每一秒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快步走到门口准备离开,转身又看到杨琳柳冰冷的眼神,我敢肯定只要我现在离开,那么我将失去一个朋友。

我又回到屋里,只是离那床远远的,不敢靠近半分,在这之前我都不敢想杨琳柳会坐在那样的地方,并且是那么的淡定从容,就好像她失去了嗅觉,根本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臭味。

老头猜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与对这里的厌恶,他面露难色对我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几天一直下雨,洗的衣服被子都没干,是臭了点,小杨……要不你们回去吧”。

杨琳柳白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走到老人跟前笑着说“李叔,我都饿一早上了好吧,饭还没吃呢,你忍心赶我走呐”。

老头支支吾吾的说“唉……可……这……唉……”。

杨琳柳难得俏皮的拍着老头肩膀说“你就先休息休息,今天我就给你露两手,炒两个五星大厨都不会的菜”。

老头只有一个老式的铁鼎锅,需要先把饭煮熟,炒就在盖子里炒。对于这种锅我跟杨琳柳都不陌生,小时候去地里干活,活比较忙离家又远,所以都会带这么个锅,在地里的草屋住上个几天。

杨琳柳在灶台炒菜,老头离得我远远的,他提起裤腿露出只剩一点断肢的双腿,讲起了他的故事,得知他的年龄与他的沧桑不符,明明才五十出头的年龄看上去却如此的苍老。

姑且随杨琳柳叫他李叔吧。

李叔在三十出头时就已经是一个采矿公司老板,虽说不上富甲一方的绅豪,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尘埃莫及。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存款越来越多,他那时觉得赚钱是件极为简单的事。

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她在一个酒局上认识了一个女人。听他说那女人其实连漂亮都说不上,可却是个会勾人魂的狐狸,他被迷得失了分寸乱了手脚。

她开始变得不着家,让陪他吃苦二十多年的妻子守空房。他从未带妻子出过HH州,却带着那个女人跑遍了东南亚,给她买奢侈品,买一切她想要能买得到的东西,走到哪儿都带着她。

他开始沉迷于酒色,养了很多小情人,几乎每到一个城市都会留情,公司也因为疏于打理而走下坡路。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酒色,在女人的忽悠下开始频繁出境赌博,尝到甜头后再难收手。渐渐的从赢小赌变成了输大赌,心烦意乱的他又染上毒瘾,沦为一个瘾君子。

他买了公司,但并没有坚持多久,他又把糟糠之妻和儿子赶出门,低价转卖了最后的房产,可却连一个礼拜都没有就亏空。

人都是这样,赢了就想赢更多,输了就想翻本。短短的一生被那个叫“欲望”的家伙控制,总觉得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全世界都于我有愧。

他开始借高利贷,可又输了,他哪还有钱赔,被人砍了双脚丢在了边境。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是那女人做的局,让他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变得一无所有。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留他一命,而不是掏空自己。

后来他回了老家,可有钱时也没想过会回来,也没去修个房子,最后落了个房倒屋塌。

他没办法只能进城乞讨,可都把他当成江湖骗子,几天下来连一顿饭钱都没要到。他彻底心灰意冷,准备爬到马路上让车撞死,但被杨琳柳救下。

杨琳柳给他租房子,每天做好饭送给他吃,那一年杨琳柳无论刮风下雨都会给他送饭,就像……就像女儿照顾父亲。他每天都会拖着身体,翻遍一个又一个垃圾桶,虽说一天捡的瓶子都卖不出几块钱,但心里却很踏实,还能偶尔在朝阳楼下跟人聊聊天,也交了几个朋友。

只是有天他把所有事都说给了杨琳柳听,后面的好几天杨琳柳也没再来,他心里明白该离开了。后来有天他正准备离开,杨琳柳也来找他,给了他一万块钱挑明以后都不会再来。

他又回了老家,用那一万块钱盖了个没有墙的瓦房,毕竟也就只够立几根柱子盖个顶。至于墙他本来打算用玉米杆,毕竟玉米杆到处都有,可考虑到玉米杆一点就着,他还是用了竹条。

屋前的地里他也种了很多菜,那年种的菜正好长熟,杨琳柳从经常在朝阳楼下棋的大爷那儿打听,得知了他的去处提着东西来看他,并没有过多言语,留下一句“来看看死了没”就走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杨琳柳都会来看他,刚开始都很冷漠,放下东西就走了。有一次他问杨琳柳图个啥,杨琳柳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两个字“心安”。

来的次数多了,杨琳柳也不再像起初那般冷漠,渐渐的又回到了刚遇上时那样,只是无论杨琳柳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回城里了。

他说乞讨要不到钱,要不到吃的那几天,他觉得原来世界是这样惩罚有错之人的。后来捡瓶子每天收入不多,但也能买得起几个馒头,不至于饿死。

回到真正的家里,盖起了房子,虽然四面漏风可也有个住的地方,躲在睡袋里可暖和了。知道自己不能与常人相比,他就慢慢耕种,看到地里长出绿茵茵的菜,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在他讲的时候,我都忘了屋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我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如何的故事,无非是他讲他的我听我的。故事听完后,我还是很讨厌这个地方,很厌恶这个老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强忍着厌恶,抱着不想失去朋友的心态吃完饭,或者说我根本没吃任何东西,就只是“礼貌”的喝了两杯带来的酒。

出村路上,风已经停歇,我提着刚从地里摘的大白菜,杨琳柳问我“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我很愤怒的回答“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来这儿”。

杨琳柳突然停下脚步,低喃着说“我不想你变成他这样”。

她的声音很小,但我却听得很清楚,我知道她把我当朋友,怕我也自暴自弃,最后落不得什么好下场,换做平时我大概会平缓或者开玩笑的胡扯。但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那股味道,那个人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心里极其烦躁,一股无名怒火攻心,很想朝她发火。

我问她“话说你为他做这些图个啥,像你一样是个残废,所以同情他?”

这是我第一次揭她的伤,我知道这也是她心里的一道伤,因为她的右腿她肯定被人特殊对待过,可能是被人同情,可能是被人冷嘲热讽。我本以为她会狠狠的回怼我,然后我再借题发挥,怪她带我来这种地方。可我失算,她并没有像设想那样对我动手或是破口大骂,而是很轻松的笑着回了两个字。

“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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