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临湖殿有感·韩王元嘉赠司空裴公
第53章 临湖殿有感·韩王元嘉赠司空裴公
临湖殿。
“甚好!甚好啊!排列有序贵贱有等,读之朗朗上口。”
李渊盯着《百家姓》,足足看了一刻钟。
龙颜大悦!
“裴监、师古也看看,这竖子的文采是真没话说,颇具乃父之风!”
李渊捋了捋胡须,将帛书递去裴寂。
“李窦裴宇文,萧陈柴长孙,颜房武唐魏…”
裴寂读完,受宠若惊的起身,先给李渊行稽首礼,后又给李元嘉行长揖礼。
“臣司空玄真,至谢陛下韩王隆恩!”
河东裴氏排于皇姓后姓之后,众臣公世家门阀之前,正常情况下,没这个资格。
远的不说,京兆杜氏、扶风苏氏、河东卫氏等等,底蕴都不是裴氏可比。
“裴”能遥领世俗众姓氏,皆为陛下韩王之恩赐!
古人的家族观念甚重,裴寂如此谢恩并不为过。
“裴监,你我君臣间何谈谢字?当初晋阳起兵,汝当为首功!如今已过十载,朕仍记忆犹新!”
“陛下!”
裴寂稽首于地,泪水决堤而流。
“裴监!”
李渊自龙榻起身,快步至裴寂身前,欲将其扶起。
二人相拥而泣!
至此史书有载:高祖执裴寂手,相拥叙故,涕泗交颐。
李元嘉眼见此情此景,也不由感叹一句,人老而怀旧,再硬的心肠也会软掉。
这也是李渊迟迟不对诸子下狠手的原因之一吧。
皇帝也是人,也有感情的。
良久后,二人情绪稳定下来。
颜师古问道:“大王,柴姓前置某能理解,是对平阳昭公主的重视,武姓为吏部尚书武公,唐姓为礼部尚书茂约公,但这个魏姓何意?”
颜师古重新解释前列姓氏排序,显然另有其意。
他是怕李渊少理解李元嘉的几层用意。
柴姓为平阳昭公主夫家,李渊问鼎关中,平阳昭公主功不可没,李元嘉将柴姓前置,代表李渊为有情有义的慈父,缅怀爱女同时拉拢夫家。
武士彟为李渊挚友,所以武为小姓,也被李元嘉前置。
很显然,颜师古在借机提醒李渊,韩王行事考虑十分周全,简直就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啊!
至于对魏姓前置有疑,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不然,颜师古为何不提房姓?
须知,本朝房姓很少,能叫上名字的仅房玄龄一人,魏姓也是如此,仅东宫太子洗马魏征尔。
而魏征的官职,可是高于房玄龄的。
真相只有一个,房玄龄是宋王府的人!
李元嘉与颜师古对视一眼,而后解释道:“颜公所言极是,魏为小姓,不宜前置,当初某只考虑合辙押韵诵读通畅矣。”
颜师古点头道:“原来如此!然,一魏姓无伤大雅,《氏族志》除排列有序贵贱有等外,传播度也十分重要。臣无异矣!”
“多谢颜公理解!”
李元嘉感激道。
李渊撇撇嘴,“咳!吾儿深知圣意,《氏族志》明贵贱之序,立典章之范,实乃有功于社稷,泽被于千秋!说吧,欲要何赏赐?”
这段话中,最重要的一句夸赞为,深知圣意!
不得不说,颜师古的有意提醒,还是很关键的。
李元嘉起身,后又稽首于地。
“陛下圣明!儿观裴公知命之年,依旧伴君左右尽心辅佐,与国付热忱之爱,与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儿元嘉突来灵感,可否与此赋诗一首?”
“这…大王有意,臣之大幸也!”
裴寂激动道。
韩王之诗才古今罕有,朝臣有幸受赠者,唯李卫公李艺二人。
据说,二人得诗后,皆以象牙装表,视之以祖供奉香火。
可见其尊崇程度。
“速速赋来!”
李渊首肯道。
“大王,某代笔书之?”
颜师古激动的面色涨红,又能听大王作诗了。
甚好!甚好!
李元嘉缓缓起身,感情丰富的吟诵道:
“《临湖殿有感·韩王元嘉赠司空裴公》”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朔北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观。”
李元嘉复又稽首于地,高声明志:“裴公年逾知命,身瘦而体弱,犹夙夜忧国,为陛下分忧不遗余力。儿即为龙嗣,食君禄承祖荫,效命家国社稷本为分内之事!裴公尚以垂暮之身尽瘁,儿何德何能敢言功赏?”
静!
临湖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数息之后。
“呜呜…陛下!大王!臣何德何能?臣何德何能啊?!”
裴寂再次落泪,衣襟尽湿。
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裴寂的心情。
他能力平庸,不懂军事。
但对李渊忠心耿耿,李渊若让他去死,他不会犹豫半分。
贞观三年,裴寂被罢官削邑放归原籍,后因狂人言有天相,又被发配蜀地静州。
裴寂生于北地长于北地,不适应蜀地潮湿闷热的气候,不久便重病在床。
然,当地羌人造反,裴寂依旧拖着病身,带领家丁平乱。
不久后,病逝于蜀地。
故而,裴寂完全配得上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观这两句诗。
他无负于李渊,也无负于大唐!
“好!甚好!位卑未敢忘忧国,位卑未敢忘忧国!师古,书好了吗?”
李渊双眸微红,轻声询问。
“陛下,好了!”
颜师古将诗文双手奉上。
“裴监,官面上的话老兄长便不多说了,此诗赠与汝,很贴切,很值得!”
“陛下!臣…臣…”
“无须多言,晚上留宫宴饮,咱老哥俩也许久未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了!”
“喏!”
“师古也留下。再将士彟叫来,他明日便要去晋州赴任,刚好某为其壮行,另外,某闻武家小女岁三,聪明伶俐敏而好学,一并带来面圣。唉,可惜萧卿与陈卿未归,也不知江南如何了。”
李元嘉很有眼力见,准备提一提杜如晦和房玄龄的功劳,而后溜之大吉。
“阿耶,您与裴公颜公宴饮,某…”
“汝作甚去?!留下来斟酒!”
李渊瞪眼道。
“阿耶,某为二公斟酒理所应当,然,通文馆还有公务呢。”
“不急于一时,汝不是神童仙子吗?落下的公务追回来便是。”
“不是老爹,这是皇帝该说的话?”
“汝个竖子!”
李渊又瞪眼,脱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