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劲？”钟管家诧异地回望李川。

第一次正视这个黑衣少年。

又瞥了眼仍跪在地上的赵立三人。

结合赵立向他举报之事，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不由内心暗笑，这赵立桀骜，却惹错人了。

这么多人中，偏偏惹了个入劲武夫。

沉吟片刻后，钟管家笑道：“护院正好差一人，就由你顶上吧。”

赵迟走到李川身边，小声道：

“护院待遇又是一次拔高，月俸三两银，住小阁楼，每周配备一粒虎血丹。”

“怎么样，李兄弟，这份赔礼还不错吧？”

“先前之事，还望莫要计较。”

李川也有些发愣，怎得来这一趟。

不仅得了三十两银，还拿下最后一个护院名额。

这地方，没来错！

当即他便拱手道：“谢过钟管家！”

钟管家点点头，手指揉捏着银元宝细腻的质地，带着笑意离去了。

看起来心情不错。

事情已了，李川也欲打道回府。

“李兄弟，我送你一程。”赵迟迎了上来，做一请的手势。

李川也自无不可。

……

梁护院在门庭外站着，听到里面传来的诸多动静，想必此事不会善了。

又见着神色冰冷的钟管家，蓦然闯入。

心又凉了半截。

若是这钟管家联合赵迟，非要给李川穿个小鞋。

那自然什么毛病都能抓一抓。

擅离职守，不守规矩。

多的是借口。

哪怕李川已是入劲武夫，恐怕也有的受。

这般想着，他忽然见到一人走出。

正是钟管家！

但眉宇间哪还有半点冷漠。

那张老脸惬意自得，嘴中还哼着不知什么歌。

“怎么回事？”梁护院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常而言，若是两人要敲打李川，那出来的神色定不会太好看。

如今这老东西如沐春风，好似进了‘醉仙楼’点了个花魁一般。

思索间，又听见紧随其后的交谈声。

他举目望去，却看到神奇一幕。

李川面色沉着，带着浅笑。

身旁跟着一高大男子，挥斥方遒，爽朗大笑。

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哪还有半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梁护院傻眼了。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两人仇怨不小，又怎会谈笑风生？？

赵迟也看见了梁护院，认出他是谁。

毕竟...梁护院算是王家中比较奇特之人。

谁人不知？

他当下也调笑一句：

“梁护院，以后这位，可要与你共事了。”

梁护院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向着李川道：

“你又擢升为护院了？！”

这才几天，就把他半辈子的路走完了？？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梁护院与李川走在青石板路上。

李川解释过后，他也不由叹服。

这就是‘天才’的滋味吗？

竟叫打手中的‘豹头’，花重金，逼兄弟，也要给他赔罪。

还送上三十两银，护院名额。

这妥妥的‘一条龙’服务。

全给他包圆了！

梁护院面色有些复杂。

看着朝气蓬勃，气血丰盈的李川。

十几日前，他还是那着灰色麻衣，于演武场中败秦然的小奴仆。

当时他就料定，李川的前程必不会短。

最次也是‘近卫’。

谁曾想，才过去十几日，就已成了护院。

按这个速度下去，哪怕是近卫，也最多几月光阴。

英雄出少年啊！

想到这，梁护院不禁又感慨。

自己到底是老了。

连想，都只敢想到‘近卫’，‘护院’。

再往上，根本没考虑过。

他又回忆起那个寻常的午后。

不屈的少年找上门来，要寻一条不受限的武道。

他当时答道，能练到锻筋关，成供奉。

享三两美婢服侍，得过一生，还不满意？

现在看来，他错了。

如此天资，岂会郁郁久居人下？

梁护院砸吧砸吧嘴，感慨过后，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有时间回去看看陈阳，他一直挂念着你，不时便问你处境。”

陈阳？

李川想起记忆中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神色恍惚：

“是挺久没见了。”

他本也想着，待自己护院之位安定后，回去看看。

如今提早了些，倒也不碍事。

……

露天的演武场。

砰砰声不断传来。

陈阳使出虎豹拳，击打木桩，挥汗如雨。

精疲力竭后，便停下来喘口气。

自李川走后，他的生活变得两点一线。

做完活计，便来这演武场练拳。

以前还能有李川这知心朋友，能交谈几句。

但现在只余他一人了。

有什么话，全都说给木桩听了。

李川曾说，待他安稳后，不会亏待他。

他听进去了，却也不在意。

没有哪个人，为朋友仗义执言，是为了获得回报的。

只是因为‘朋友’二字，仅此而已。

所以他听到梁护院李川的近况，过得很好。

那就很好。

也不曾想去打扰。

看着渗出血迹的双拳，他不由苦笑一声。

怎得李川走后，自己倒像他了。

歇息片刻后，他的身体已筋疲力竭了。

但还是强提精神，准备练完这最后百拳。

站起来没多久，就听到身旁一奴仆艳羡的声音：

“陈阳，李护院来找你了！”

“李护院？”陈阳面色错愕，仔细搜寻记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姓李的护院。

莫非是找错人了？

“这就是你们之前说的，日夜三万六千拳，得二小姐青眼的李川？”

“就是他，还得多练拳啊，人家现在都成打手了！”

那日的演武场，李川的使出虎豹雷音，惊了一众奴仆。

后面让梁护院折腰，得二小姐赏识，平步青云，已成了奴仆中的传说。

连他练拳，都以讹传讹。

三千六百拳，传成了三万六千拳。

陈阳听到身旁人的交谈声，蓦然反应过来。

这李护院，不会就是李川吧？

这才十几日的光阴，怎么会？

这样想着，却见到一身着黑色护院服的少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缓走来。

这护院服上，顶着一张异常年轻的脸。

正是李川！

“别来无恙啊。”

陈阳用力捶了李川一拳，笑骂道：

“你小子，竟往我这显摆来了？”

李川耸耸肩：“锦衣怎能夜行？”

说完，看了眼陈阳手中的伤口，问道：

“在练拳？”

陈阳笑了笑：“托李护院的服，梁护院时常指点我拳法，我的虎豹拳，也快大成了。”

“他说，明年的打手名额，非我莫属。”

李川点点头，淡笑道：

“等你擢升打手后，报我名字，分管药堂的刘老头，豹头赵迟，都不敢为难你。”

“混这么好？”

“不然呢。”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一番叙旧后，李川往陈阳手中塞了五两银子。

“买些肉吃，这糙米菜叶，怎能养人？”

说完，不给陈阳拒绝的机会，便离去了。

李川走后，周围又陷入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你这朋友还不错。”

陈阳手指上的戒指散发着紫光。

一直戴在手上，但无论是谁，都视若无睹。

他神色有些复杂：

“是啊，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