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龙？”

许诺儿隔着口罩，眼神小心翼翼，透着一丝满足，轻抿着吸管喝可乐。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吃饭许诺儿也没有摘下口罩。

林一虽然满肚子诽谤对方为什么连吃饭都舍不得摘下，不过这不影响他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努力给许诺儿营造着自己的好形象。

“江宁高邮湖龙吸水那个视频你们看过没？”

他眼神铮亮的，语速飞快，像是想把那段震撼的记忆复制进众人的脑海。

许诺儿和夏姝默契地摇头，一个低头继续喝可乐，一个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扫着王明舟餐具槽里的鸡块。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了？”王明舟来了兴趣，筷子一顿，因为他记得林一的老家就在江宁附近。

“也谈不上看见吧，太远了，而且还是雷雨天。但你知道吗，那玩意儿穿云破雾的速度，还有在暴雨中的轨迹，绝对不是鸟能做到的。我当时就跟我爸说，那是龙。我爸也信，说不可能是风筝或者飞机。”

林一说得铿锵有力，神情无比笃定。

“可……央视播的画面，不就是三只鸟飞过吗？你们没看到？”夏姝突然出声，语气不紧不慢。

“掩耳盗铃啊，我的学妹。”林一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那视频P得太假了，糙得离谱。”

王明舟点了点头。

可是再怎么假，官方都要把他说成真的。

尤其是中州这片地界儿，谁家孩子不是从小背诵着“破除封建迷信”的名言金句长大的？现在你跟我说有龙在湖上面吸水，换做谁来都得掂量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红领巾会不会掉色。

再瞥一眼林一那副眉飞色舞、言之凿凿的模样，王明舟还真以为他兜里揣着些铁证——可这货光动嘴皮子不见掏手机，简直就是：

“武当比武，我徒呢？”

于是乎，王明舟也不再跟着瞎起哄，很是干脆地摆了摆手道：“俺也不信。”

话音刚落，他便收回心思，动起筷子：“我图呢！不对，我的唐扬鸡块呢？”

王明舟看向对面的夏姝，可对方只是鼓着腮帮疯狂摇头……他再转头望向许诺儿，她则是一副“你看老娘做甚”的盛气凌人模样。

虽然没有人相信，林一却丝毫没有灰心的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货简直就是个传教士界的好苗子。他撸起袖子，又一次满腔热忱地推销他的“龙学理论”。

“你们知道费米悖论吗？我觉得龙就像外星人，因为某种原因，才不被人类看见。古今中外的神话都有龙的影子，十二生肖里其他动物都找的来，难道唯独龙就是虚构的？所以，我猜一定是某种契约或自然法则让它们隐身于世。”

“咳咳……”

许诺儿忽然咳嗽起来，像是被可乐呛到。

林一疑惑地瞥她一眼——喝得那么小心，都能被呛到？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他依旧是贴心的从书包里掏出纸巾。

许诺儿摆手谢绝，说没事，开口问：

“你为什么那么笃定龙存在？”

林一仰头望向天花板，像泄了气的皮球：“外星人没有，龙也没有，连仙人也只是骗小孩子的故事……那我们岂不是，太孤独了？”

这个时候，倒是王明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个脑子里不是漂亮长腿女孩就是今晚吃啥的二货，竟还有这番哲人的感慨。

“那你呢？”

许诺儿目光移向王明舟。

“我不信。”他还是摇摇头。

“为什么？”

这时，一直沉默的夏姝忽然发问，目光难得认真。

“不为什么。”

王明舟语调平静，“你要是一只蚂蚁，会相信毁灭家园的洪水，其实只是一个人类小孩倒的洗脚水？就像养鸡场的鸡，它也不会认为每天撒在地上的玉米，是饲养员喂的。而不是它们里面的鸡顿科学家说的，“根据xx定律，每天中午十二点，这块地上会生长出玉米粒。””

而后，他忽然一顿，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凡人，就不该相信修仙、更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龙！”

话音未落，窗外狂风猛然灌入……暴雨如注，天色骤沉，一道赤色雷霆撕裂云层，云层深处，似有有一双黄金巨瞳缓缓张开。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怔怔看着那个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扒饭的年轻男人，陷入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直到林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喊道：“我去，下雨了，得赶紧回阳台收衣服。”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林一问王明舟。

王明舟摇摇头，说下午还有社团活动。

林一痛心疾首，龟龟，你还真去啊，你赶紧把你那破社团退了，和我天天双排得了。你说你值吗，人陈子欣……

话没说完，林一就自己叹了口气，顺势望向许诺儿她们，露出一副犬儒本色：“学妹们，要不要一路顺道回去，你们估计还不太熟悉学校的地形。”

夏姝没有搭话，自顾自地收拾好餐具，起身离去，许诺儿则朝两人扮了一个鬼脸，立马跟了上去。

离开前，林一看了看王明舟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一个兔子头像的姑娘给王明舟发了一条消息，下午要排练话剧。

再往上看：王明舟，帮我带份早餐。

这个兔子头像的主人叫陈子欣。

和她可爱的兔子头像不一样，陈子欣并不属于“可爱系”女孩。

相反，身材修长，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顺滑地垂落在肩头，发尾微微卷起，凭添几分慵懒。她眉眼间天生自带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可那颗生在眉角的浅痣却又美得摄人心魂。

陈子欣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穿着haruka的小皮鞋，搭配着过脚踝的白透蕾丝边短袜。

柔和的日光落在她身上，一袭白色长裙将整个人衬得干干净净，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报道的地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回避那些打探她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这个美得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邻家系女主。

这无关乎于美貌，或者是什么。而是她显得是那么干净了，简直可以说是纤尘不染，周遭的一众人被衬得简直就像是土得掉渣的凡人。男生们像被按了群体召唤键，争先恐后地凑上去递水、搬行李，脸上写着“机会难得”。

而就当这堆人七嘴八舌地围着陈子欣，恨不得把自己打包成“暖男服务套餐”时，陈子欣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神色认真，给另一个新生比划学校地图的王明舟。

于是，陈子欣拉起来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对方。

在陈子轩成为话剧社的社员的不久后，王明舟也在某天成了话剧社的一员。

不过不同于经常包揽女一号的陈子欣，王明舟在社团里主要是打杂的，可以说是路人甲中的路人甲。

他加入那天，被人领进话剧社活动室，交了社团活动费，又被引进一间靠近器材堆放的小屋里，顺手发了一件社团的“制服”。

严格来说，那已经不能叫制服了——外套泛黄发旧，袖口起毛，还有两个小洞，衣服上还绣着前任社员的名字：韩小龙。

按理说，话剧社会给每位新社员定制服装，袖肩上绣着名字，方便大家辨认。可不知为什么，王明舟就像是被人遗忘了那样，没有自己的社团制服，顶着这套一穿就是整整一年。

有一次，王明舟正色地对叫错自己名字的社团活动委员说：“我叫王明舟。”

那委员先是慌忙道歉，低头看了一眼他袖子上的名字后，又理所当然地说：

“行行行，韩小龙，你赶紧去304把表演的道具拿过来，待会儿陈子欣要用。”

其余人望见了这一幕，也只是笑笑，各自走过，个干个的活儿。

王明舟张了张嘴，喉咙哑哑的，像卡了根鱼刺，半晌才转过身，低声叨念道：“我马上就给陈子欣拿来。”

……

和林一他们分开后，没过多久，王明舟就到了话剧社表演的大楼。在后台，他熟练地穿上自己那件老旧的制服，例行准备离开去布展、贴灯、跑腿、送水……

“那个谁，韩小龙，赶紧过来换衣服，今天由你出演男二号。”

编导赵子豪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正准备跑腿儿的王明舟叫了回来。

话音刚落，王明舟和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一个平时连存在感都快磨没了的打杂仔，突然被点名出演男二号？

周围人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嫉妒。

近华大学最有名的话剧社，哪怕是露个脸，都够在朋友圈吹一年。更别说，搭戏的还是文学系公认的女神——陈子欣。

“为什么是韩小龙？”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质疑。

“是天哥说的！”赵子豪语气一沉。

“天哥”李天一，话剧社现任社长，京城出身的富家少爷。

一句话概括，言情小说里标准的京圈公子哥男主模板。

在这个社团，他的名字，比啥话都管用。

于是，质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各干各的。

王明舟没有挣扎。

或者说，他还能挣扎什么呢？他在这个社团，早就已经习惯了呼来唤去。

他就这么被人推着走进了化妆间，穿着那件仍然绣着“韩小龙”名字的旧外套。

“郑进呢？”王明舟口中的郑进是本该负责这场戏的男二号。

“阑尾炎进医院了，早不割，晚不割，偏偏这时候割。”赵子豪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催促负责化妆的人，“怎么还没化好，随便化化就行！”

王明舟看着镜子那张因为紧张而略显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身上那套明显不太合身、料子又粗糙的黑色西装明明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但他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没时间解释了！听着，戴上这个！”一个冰冷的入耳式耳机被塞进了他耳朵里，赵子豪的脸凑得很近，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你的任务很简单，照着耳机里的指示，一句一句说！一个字都不许错！懂吗？”

王明舟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下一秒，一束沉甸甸的、包装有些粗糙的鲜花被硬塞进他怀里，馥郁的香气冲得他鼻子发痒。

“这是道具，拿好！”赵子豪推了他一把，“该你了，快上！”

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被推搡着上了舞台，简直就像是一只误闯入这里的可达鸭。

黑暗瞬间吞噬了王明舟。

他借着侧面幕布缝隙透出的微弱光线，看到了观众席——乌泱泱一片，座无虚席，人头攒动，低沉的交谈声让王明舟脑袋一阵嗡鸣。

他瞬间懵了，不是说排练嘛？这怎么看都像是正儿八经的演出！

灯光渐渐暗淡起来，只剩下舞台中央的投影幕亮着一块。在投影的中央，蓝白色相间校服的陈子轩站在那里，即使是那一身臃肿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她傲人的身材，反而将其衬托得更为清纯动人。

她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王明舟看着她，呼吸竟渐渐平稳起来，脑袋里乱哄哄的声音全部消散……

在英国诗人眼里，那就是“The One！”

在中州骚年的嘴里，那就是“白月光”

她什么都不用做，往那里一站，就能毫不费力地赢过所有女的。

说矫情点，就是单薄校服，高高马尾，浅浅微笑，就困住了整个少年的青春。

就算那明晃晃的白月光照进沟渠，这些臭傻逼都能开车翻到这沟渠里，还猛踩油门，生怕追不到！

他们一生中只会有这一场夏天，其余的夏天都不过是那场夏天的复刻。

余生所有的心动，都不过是那道白月光打在别人脸上的影子罢了！

“往前面走啊，愣着干嘛！”耳机里，赵子豪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如同鞭子抽醒了王明舟。

王明舟猛地回神，心脏狂跳，他看向台下所有的观众，一只手强儿有力地握紧成一个拳头，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王明舟用这一生认为最意气风发的姿势朝陈子欣走去。

无论怎样，此刻，舞台是属于他，王明舟的。

“人生……有几个三年呢？”王明舟照着耳机里的声音富有感情慢慢地开口，“如果人能活到九十岁，大概能拥有三十个三年……但我的人生，却只有这三年。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我……”

话没说完，王明舟忽然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束红玫瑰，再抬眼看向陈子欣那张温柔得刚刚好、不多不少的脸。她静静地望着王明舟，目光温和，完美地配合着演出。

王明舟明白了，这是一场表白的戏码！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拿着花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花束在他怀里微微晃动。

王明舟想要逃走……或者说现在就在舞台中央找个缝钻进去。

但是耳机里催促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就像是重复了很多一遍一样，或者说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很多次一样，王明舟机械地复述耳机里传来的台词：“毕业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这样。”

“我喜欢你，陈子欣，请和我在一起。”

全场寂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和哄笑，有人吹口哨，有人喊：“哎哟，演得真像，该不会是假戏真做吧！”

王明舟看向观众席，不自觉地笑了笑。

那一刻，什么台词、剧情、等等全都都抛之脑后。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陈子欣的声音轻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对不起，虽然我有点喜欢你，但我们做朋友会更好。”

王明舟的心沉了下去，但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真实情愫，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忘记了耳机传来的下一步指令，猛地抬起头，带着特有的执拗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陈子欣轻巧地回答道。

“啪——！”

就在这时，灯光再一次打了下来，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李天一。”

观众席上很快有人认出了聚光灯下的男主是谁，林天一身着一套剪裁完美、面料考究、在灯光下隐隐泛着高级光泽的定制制服，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王明舟被聚光灯刺得眩晕，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李天一那迫人的气势。

可就在王明舟后退的那一瞬间，怀中那束用来表白的花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毫无预兆地解体。

廉价的丝带崩断，似乎是用胶水粘在枝叶上的花朵、闪亮的包装纸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撒在了王明舟脚下的舞台，几片花瓣甚至还粘在他的裤腿上。

王明舟完全懵了，下意识地、极其狼狈地弯腰想去捡拾那满地的狼藉。

而李天一，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在王明舟身上停留哪怕一瞬。他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个挡在路中央、被强光笼罩、脚下踩着花瓣、狼狈弯腰的障碍物。

他甚至为了保持自己优雅的直线路径，极其自然地、用一种近乎驱赶苍蝇般的随意姿态，用手肘轻轻拨开了挡路的王明舟，然后径直走向光彩照人的陈子欣。

李天一走到陈子欣身边，两人在聚光灯下宛如璧人。他甚至没有看王明舟一眼，然后无比自然地牵起了陈子欣的手。

“轰——！”

观众席里有不少“观众”，或者说李天一请的托，适时地彻底沸腾了！掌声、口哨声、欢呼声达到了顶点！

王明舟的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了后台的声音：

“天哥牛逼！效果炸了！”

紧接着，是赵子豪和几个社员毫无顾忌、充满恶意的嘲笑声：

“卧槽！快看那个家伙的表情！快笑死我了！”

“还他妈问‘为什么’？这入戏也太深了吧！这舔狗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舔的到吧。”

“你说天哥怎么突然让他上台啊？”

“因为天哥知道这个小丑暗恋陈子欣啊。”

“嗡——！”

王明舟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他想要摘掉耳机，跑回后台，可就在这时，耳机里再一次传来赵子豪的声音：

“都给我消停，先开麦，得让这个家伙谢幕致谢呢。”

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赵子豪的命令再一次传来：“那谁，韩子龙，先别走，你还得去谢幕。”

早就习惯了被呼来唤去的王明舟，再一次走了回去，经过陈子欣身边时，她冲他点点头，嘴角弯了弯，是个非常标准、得体的笑。

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那一刻，王明舟突然明白：她知道，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砰！！！”

大厅里那扇厚重的隔音门，被人猛地推开，惊得尚未完全平息的掌声都停滞了一瞬。

一个高挑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冷风，大步踏了进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哒哒的鞋跟声响起，那个女孩沿着阶梯缓缓走下，从容不迫。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长风衣，衣摆随着她急促的步伐猎猎作响。烫得直直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肩后，一张精致却冷若冰霜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所有人都见到了自己局促不安和卑微，所有人都不敢抬起头打量这个突然闯入这里的姑娘，因为她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与中州人推崇的传统那样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含蓄美不一样。

她是那种毫不掩饰自己美貌的姑娘，只会目光倨傲回应所有人。

“不愧是我的偶像，现实居然更好看，可惜是个贫乳。”站在大厅门处的林一目送着许诺儿远去的背影，鼻子微微发酸。

“苏雨彤？”

很快的，人群中爆发惊讶的呼声，然后是疯狂的呐喊声。

有人认出了这个闯入这里的姑娘究竟是谁，不由得想要做些什么，可就当那些已经人蠢蠢欲动之时。

许诺儿，或者说是苏雨彤转过身，四下扫视，目光倨傲，一种凌厉的气场竟然吓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随后她跳上台，走到了王明舟面前，“王明舟！”

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和穿透力，敲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你还没玩够？作为我的经纪人，你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去准备我晚上的演出？”

“蛤？”王明舟当场石化，看着眼前摘下口罩的许诺儿，脑子里满是问号。

还没等他把内心的震撼理清楚，腰间就传来一阵剧痛。一记精准拧肉，疼得他差点蹦起来。

王明舟理智瞬间回笼，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抱歉，临时来顶个戏，马上就走。”

下一秒，王明舟再次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再是嘲笑，而是赤裸裸的嫉妒。

以及……“今晚你小子最好不要睡得太死”的威胁。

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许诺儿站在这里，他可能大概率就会出现明天的校园新闻里：“话剧社现场发生踩踏事故，受伤一人”。

许诺儿的视线扫过他的西装，语气里的嘲讽和难以置信几乎要溢出来，“下次你要来帮朋友演戏，可以提前找我借几件像样的衣服。穿成这样……不怕你朋友的社团被迫改名叫‘话剧社兼二手服捐赠中心’吗？”

这个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已经开团了。

“还是说——这个话剧社，也就这样？”许诺儿轻飘飘地说道。

就这？

这不仅仅是主动开团，还是已经交了嘲讽。

后台一片死寂。

赵子豪脸上的讥笑僵住了，几个看热闹的社员张着嘴，化妆师手里的粉扑掉在地上。舞台正中央、脸上挂着完美微笑的李天一和陈子欣，也闻声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姑娘。

李天一容不得对方这么发难，他立马准备开口反驳，可就在这时，许诺儿锋利的目光扫过他，用不可质疑的语气反问道：“难道不是?”

仅仅是一个照面，李天一从小养到大的骄横以及唯我独尊被撕裂得粉碎，他像个撒谎作业丢掉小学生那样手足无措的支支吾吾，优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陈子欣甜美的笑容也凝固了，赵子豪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不少人慢慢地回过神来，嘲弄地看着那个话剧社的社长，虽然也有不少人根本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这个平时就趾高气扬的校园风云人物被当场按头输出，也不由笑出声。

“赶紧拉幕啊！”

不知道是谁喊道，这才有人赶紧拉下谢幕的帷幕遮挡住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