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长出来了吗？”康晓娅见妹妹望得失神，也忍不住探头过来打望。

“不关你的事，你不许看！”康晓雪心中警铃大响，立刻跳起来呈“大”字型护在那方寸土地之间。

“哼，晓娴姐姐已经答应要给我一些了！”康晓娅昂着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来。

“那也不给你看！”康晓雪气红了脸，仍死死护住自己身后的花苞。

康晓娅瞥了眼那含苞未放的花苞，连个瓜子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觉得无趣，对着妹妹做了个鬼脸便上楼去了。

有了康晓娅的觊觎，康晓雪这个“护花使者”便看守得更加勤快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开始一节节攀升，但康晓雪心心念念的六一文娱汇演却因为“非典”的原因被取消了，康晓雪心里觉得可惜，但不用每天留下来排练，她就能够早一些回家守着自己的花了。

紧紧闭合着的花苞在康晓雪的翘首以盼中一天天变得饱满起来，然后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扭扭捏捏地打开了那闭合了许久的花萼。

康晓雪兴奋地看着嫩绿的花萼下露出一截参差不齐的鹅黄色花瓣来，花瓣下，就是还泛着淡淡嫩绿色的花心。

“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吃瓜子了？”康晓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密密麻麻的花盘，仿佛确实可以看出一些瓜子的影子来。

“你怎么就只想着吃呀，看花不好吗？你把瓜子掏走，花就不好看了。”康晓娴说着，手上利落地把桶里的衣服一件件往架子上晾。

“你不想给我瓜子吃了吗？！”康晓雪立刻警觉起来。

“没说不给你！”康晓娴气笑着道，“我是说你不要只想着吃的，也看看花呀，向日葵多好看呀！”

“哦。”康晓雪努了努嘴，“那看花的话还有瓜子吃吗？”

“等花心从绿色变成黑色，你就可以吃了。”康晓娴无奈，把桶里剩下的水浇到花根附近的泥土里。

康晓雪听着姐姐的话，在期待吃瓜子之余，也开始等着看那好看的向日葵。

但几天后，终于舍得全力绽放的向日葵却并没有惊艳到康晓雪。原本凹进去的花盘渐渐圆鼓鼓地凸出来，而花盘周围的那一圈金黄色的花瓣，在这大大的花盘的衬托下，显得极为不协调。

看了眼那已经接近黑色且形状饱满的花盘，康晓雪很是满足，她的瓜子梦，最终还是实现了。

读幼儿园的康晓雪是海角大楼里已经上学了的孩子中的放学最早的那一个，第二天下午再去看花的时候，花盘挺着个大肚子，已经完全可以看到瓜子的样子了。

康晓雪守着那最饱满的花盘望了很久，开始纠结起来。

姐姐说不能只想着吃瓜子，也得要会看花，可花她已经看得够久了，再怎么说也可以吃瓜子了吧？

但是姐姐还没回来？自己可以先吃吗？康晓雪认真思考起来，如果自己先拿来吃了，姐姐会不会生气？

可是小学放学还要等好久，面前的瓜子却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康晓雪的意志力很快败下阵来，那颗粒饱满的花盘，看上去有好多好多的瓜子，她就只吃几颗，姐姐应该不会生气的，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现。

这样的想法很快让康晓雪说服了自己，没错，姐姐甚至都不会知道的。

于是，康晓雪终于忍不住，跳过那干枯的小水沟，挑了最饱满的一株花朵，从花盘边缘抠了一颗瓜子下来。

当她满怀期待，灵活地磕掉瓜子皮，准备细细品味瓜子仁的时候，预想中的美味却并没有到来。

爽脆的口感根本不存在，连五香瓜子那种特有的香香咸味也没有，润润的触感在舌尖划开，嘴里只有一缕清香，味道很怪，不难吃，但却也完全算不上好吃。

康晓雪看着那饱满的花盘陷入了沉思，难道是边边的瓜子不好吃？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康晓雪很快又说服了自己，又挑了颗中间的瓜子，抠了出来，然后自作聪明地把旁边的瓜子往这个凹陷处拨了拨，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姐姐肯定不会发现的。

做完了这些，康晓雪才心安理得地品尝第二颗瓜子，然而预想中的美味还是没有到来。

难道是这颗太小了？

这样想着，康晓雪又抠下了第三颗瓜子。

或许应该是这株向日葵的问题，换一株试试看吧。

于是很快便有了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一片片稚嫩的瓜子皮雪花一样开始落在泥土里，康晓雪试了一颗又一颗，一株又一株，却总是吃不出记忆里好吃的瓜子味道。

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个个饱满完整的花盘，已经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康晓雪大惊失色，她什么时候吃了这么多！？

只挖走三四颗的时候，还是可以从其他地方匀一匀遮一遮的，但不知什么时候，每一株向日葵突然都变的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而脚下的泥土，还落着一大堆瓜子皮。

闯祸了！

康晓雪顿感不妙，这要让姐姐不发现，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康晓雪立刻慌了手脚，胡乱地把地上的瓜子壳往地上一埋，一溜烟逃命似得离开了案发现场。

当看到原本欣欣向荣的小花海变得歪瓜裂枣，一株株焉哒哒的时候，康晓娴愣了好几秒，揉了好几次眼睛，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花经历了什么。

泥土上散落一地的瓜子皮和坑坑洼洼的花盘，无声地诉说着“歹徒”的暴行，康晓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洗澡水也顾不得烧，气呼呼地就直奔四楼而去。

“康晓雪！你知不知道我的花是怎么回事？！”康晓娴楼梯还没有上完，愤怒的声音已经先传到了康晓雪的耳朵里。

康晓雪一惊，面上却强装镇定地坐在电视面前，面色平静地等待着姐姐进来。

“花是你弄的吗？”康晓娴进门，她爬了四层楼梯，已经有些喘不上气。

“花？花怎么了？”康晓雪明知故问，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

见妹妹这不知情的样子，康晓娴也不多怀疑什么，只愤愤道：“你和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康晓雪便装作没事人一样，跟着姐姐下楼查看情况，然后义正言辞地批评了一通“犯人”。

坑坑洼洼的花盘焉了下去，仿佛在控诉一般，康晓娴越看越觉得气，便又冲上二楼，直奔三叔的家，“康晓娅，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康晓娴动画片正看的欢快呢，突然被这么一责问，表情是真的懵。

“我说向日葵！”康晓娴怒道，“是不是你弄的？”

“什么呀？我弄什么了？”康晓娴把电视一关，面向姐姐，表情更加疑惑，同时也有些愠怒。

康晓雪表示不知情，康晓娴是比较相信的，但康晓娅平时却实在是太“劣迹斑斑”，对于这个堂妹的表现，康晓娴反而在心里怀疑起来，再来康晓雪本就认领了好几株花，没道理自己去破坏，想到这儿，康晓娴心里的疑虑便又增了几分，语气也就不太好，“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把瓜子都给我抠了是不是？我已经答应给你一株了！你手是痒还是贱？”

听姐姐这么一说，康晓娅大致明白了姐姐到底在兴师问罪什么，一股愤怒涌上心头，顿时便也怒起来，“谁弄你的花了？谁稀罕你那破花？！”

“不是你还是谁？”看妹妹真的生气起来，康晓娴心里又开始打起鼓，她算是比较了解自己的这两个妹妹的，如果真的是康晓娅做的，那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爱谁谁就是谁！鬼才稀罕你那破花，给我都不要了！”康晓娅反而是越说越来劲，几乎已经要从地上蹦起来，那头厨房里正忙着做菜唐明玉一听这动静，立刻赶了过来，“怎么了？”

见母亲过来，康晓娅登时更加哭闹起来，眼泪说流就流，一把扑到了母亲怀里，哭着道：“姐姐骂我，她说我贱！”

一听这话，康晓娴顿时一惊，康晓娅传达的意思和她要表达的原意差了十万八千里，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解释什么，唐明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勉强维持着体面问康晓娴，“晓娴，你是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妹妹？”

“我没有——”康晓娴有些心慌，正欲解释，但康晓娅却更加闹起来，脚在地上疯狂蹬起来，哭得更加委屈了，嚷道：“你明明就有！你还说我偷你瓜子了！你就是骂我贱了！康晓雪也听到了！”

她话说完，登时便哭的更大声了，唐明玉心疼女儿，但也不好对康晓娴发作，便问道一旁的康晓雪：“晓雪，你听见姐姐骂人了吗？”

康晓雪一路上只顾着自己心虚，完全就是状态外，三伯娘问起来，完全是懵的，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我、我不知道。”

康晓雪和康晓娅姐妹俩关系好，海角大楼的人几乎都知道，唐明玉几乎已经默认了康晓雪会护着康晓娴，她便不好再追究，但康晓雪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无异于默认了女儿的话，唐明玉脸色登时便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