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蹄印里的月光
第3章 马蹄印里的月光
一、铁索桥上的少年
澜沧江的雾霭像块浸透了水的黑布,裹着铁索桥吱呀作响的呻吟。十二岁的乌蛮国程攥紧桥边生锈的铁链,脚下是奔腾的江水,每一步都让木板桥晃得像片落叶。他背上的背篓里装着半袋盐巴,那是用母亲编了三个月的竹篾器换来的,盐粒隔着粗布硌得他肩胛骨生疼。
“跟上!“前面赶马的汉子回头吼了一声,马帮的铜铃声刺破雾霭。乌蛮国程看见那人腰间挂着的马刀,刀鞘上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极了父亲临终前画在树皮上的符号。三年前,父亲在这条江上放排时被漩涡卷走,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这支马帮的老锅头。
铁索桥中央的木板缺了一块,乌蛮国程踩空了半步,背篓猛地一沉,险些栽进江里。他死死扒住铁链,指节被磨得渗出血来,听见老锅头在对岸骂骂咧咧。等他连滚带爬过了桥,老锅头递过一壶酒:“喝口暖暖胆,以后这就是你的路。“酒液呛得他咳嗽,却暖了冻僵的五脏六腑。
从此,他跟着马帮走南闯北。从黑惠江的竹排到无量山的栈道,从巍山的集市到昌宁的右甸,马蹄声成了他童年的背景音。他学会了看云识天气,学会了用马粪判断前路,学会了在瘴气弥漫的山谷里辨认方向。老锅头说他是天生的马锅头料子,可他夜里总梦见父亲沉江的那一天,江水像墨汁一样黑。
二、马帮首领的诞生
二十岁那年,老锅头在翻越哀牢山时突发急病。马帮被困在半山腰,前有塌方后有追兵,骡马受惊乱踢,货物散落一地。乌蛮国程拔出老锅头的马刀,一刀劈断挡路的枯树,道:“跟我走!“
他带着马帮绕开塌方区,却在黑惠江边遇上了暴雨。竹排在激流中打转,眼看就要撞向礁石,他纵身跳进江里,用身体抵住竹排,让队员们先渡。等最后一匹骡马踏上对岸时,他的腿被礁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江水。
老锅头临终前把马帮的铜铃交给他:“这铃一响,就得担起整帮人的性命。“乌蛮国程接过铜铃,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的老茧。从此,滇西的山路上多了个年轻的马锅头,他腰间的马刀磨得锃亮,看人的眼神像澜沧江的水,深邃而有力。
他带领马帮走的路线比以前更险,却也更快。别人不敢过的铁索桥他过,别人绕开的瘴气谷他闯。有次在茶马古道的隘口遇上土匪,他把队员们护在身后,单枪匹马与土匪对峙,马刀在月光下划出银色的弧光。最后土匪被他的狠劲吓退,临走前丢下句话:“这锅头是个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