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猩红坠落
第1章 猩红坠落
无影灯冰冷的光,切割着手术室内绝对的无菌世界。空气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平稳的“嘀嘀”声,呼吸机轻柔的嘶嘶,以及器械护士递上器械时,金属与金属碰触的、微不可闻的脆响。林默戴着放大目镜,视野里是被开颅后暴露的、灰白色微微搏动的大脑皮层,以及一条顽固盘踞在运动功能区深部、扭曲如蚯蚓的畸形血管。他的手指稳定得如同机械臂,持着纤细的显微双极电凝镊,小心翼翼地剥离着血管与脑组织间粘连的蛛网膜。每一毫米的推进,都关乎着手术台上这位年轻工程师未来能否重新握住他的画笔。
汗水沿着鬓角滑下,被巡回护士及时用无菌纱布吸走。林默的世界缩窄到显微镜下的方寸之地,那里只有血管、神经、薄如蝉翼的组织间隙。
“血压稳定,血氧100%。”麻醉师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平静。
林默微微颔首,镊尖精准地点触在一条细微的滋养血管上,微弱的电流发出轻微的“滋”声,血管瞬间瘪塌、焦化。就在这时——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低沉轰鸣,并非来自听觉,更像是直接捶打在五脏六腑上。手术室的顶灯猛地爆出刺眼的白光,随即剧烈闪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上狠狠一拱!林默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抛起,又重重砸落。世界瞬间倾覆。
“啊——!”
器械盘率先背叛了重力,手术刀、剪、钳、镊子……数十件寒光闪闪的金属死神,被抛向空中,划出混乱而致命的轨迹,叮叮当当地砸在墙壁、设备、人体上。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拖长的尖啸,屏幕上代表生命律动的绿色曲线骤然拉直,变成一条冷酷无情的直线。呼吸机的嘶嘶声戛然而止。备用电源的应急灯闪烁着,投下鬼魅般摇曳不定的惨绿光芒,将手术室内喷溅的鲜血、翻倒的器械、扭曲的人影,涂抹成一幅地狱的速写。
林默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眩晕中,他挣扎着抬起头。放大目镜歪斜地挂在脸上,视野一片模糊的重影。他看到主刀助手被一把旋转飞出的骨凿钉穿了肩膀,钉在墙上,鲜血如泼墨般染红了无菌布;巡回护士蜷缩在墙角,被翻倒的器械柜压住了下半身,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麻醉师则仰面倒在扭曲的麻醉机旁,胸口插着一截断裂的输液架杆,血沫正从嘴角汩汩涌出。
“嗬……嗬呃……”
一种粘稠、湿滑、带着喉管深处血腥味的怪响,从手术台方向传来。
林默猛地扭头。
手术台上,那个刚刚还处于深度麻醉状态、生死悬于一线的年轻工程师,身体正以一种违反生理结构的剧烈幅度抽搐着。固定他头颅的支架早已崩断。他猛地坐了起来!被开颅的头皮和颅骨豁然洞开,灰白色的脑组织暴露在惨绿的光线下,随着身体的抽搐而微微颤动。鲜血和不知名的粘稠液体,顺着他的脸颊、脖颈,淋漓地流淌,浸透了手术单。那双眼睛睁开了,瞳孔涣散,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毫无焦点地转动着,最终,死死地“钉”在了离他最近的林默身上。
“嗬——!”
一声非人的咆哮撕裂了手术室混乱的哀鸣。工程师——或者说,工程师的尸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撕裂了束缚带,带着满身淋漓的鲜血和暴露的脑组织,如同一颗失控的炮弹,从手术台上猛扑下来!他扑向的目标,正是刚刚挣扎着半跪起身的林默!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内脏腐败的恶臭。
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林默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猛仰,同时右手闪电般向旁边一捞!指尖触碰到一件冰冷、沉重、带有锯齿边缘的金属物体——是刚才被震飞落在他脚边的电动骨锯!
“嗡——!”
骨锯沉重的马达发出沉闷的咆哮。林默根本来不及瞄准,也无需瞄准。在尸体扑到面前、那双指甲变得乌黑尖利的手爪即将触碰到他咽喉的瞬间,他凭着对头颅结构的烂熟于心,将高速旋转的锯齿,狠狠按进了对方暴露的、毫无保护的脑组织!
噗嗤!
沉闷的撕裂声,伴随着骨锯切割血肉、骨骼的可怕噪音。灰白色的脑组织、暗红的血液、碎裂的骨渣瞬间狂喷而出,溅了林默满头满脸。那具扑击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停止,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沉重的头颅“咚”地一声砸在林默脚边的地板上,破碎的颅腔里一片狼藉,骨锯的锯齿还深深嵌在里面,兀自发出低沉的嗡鸣。
浓稠的、温热的血浆顺着林默的眼睫毛往下滴。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火烧火燎,握着骨锯手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他松开手,骨锯“哐当”一声掉落在血泊里。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
死了?又活过来?扑咬?这到底是什么?!
混乱的思绪被眼前骤然浮现的异象粗暴打断。
【末日生存系统激活…绑定宿主:林默(人类)…状态:存活(濒危)…】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同时,一片半透明的、带着微弱蓝光的网格状界面,如同幽灵般覆盖在他视野的左上角。界面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
【生存倒计时:04:00:00】
【当前任务:存活(基础消耗:-03:00/小时)】
【扫描功能:未解锁(倒计时≥120小时)】
倒计时?!
那鲜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03:59:59,03:59:58……像一根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林默的神经末梢。每一个数字的递减,都仿佛是他生命沙漏中无可挽回的流沙。
基础消耗?每小时扣减三分钟?也就是说,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这里,四个小时后,他也会被这该死的系统抹杀?因为“时间归零”?
荒谬!绝顶的荒谬!
但脚下粘稠的血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死亡气息,手术室外隐约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更加恐怖的、非人的嘶吼,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他关于“荒谬”的认知。
这不是梦。手术室里倒下的同事,扑咬过来的“工程师”,视野里冰冷的倒计时……这一切都在宣告,他所熟知的世界,那个由无菌布、精密仪器和救死扶伤的誓言构筑的世界,已经轰然崩塌。
必须动!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通了林默因恐惧和剧痛而有些麻木的四肢百骸。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几乎窒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面对一场超高难度、分秒必争的手术。
目标:活着!前提:离开这个死亡陷阱!
他迅速扫视一片狼藉的手术室。应急灯绿油油的光芒下,碎裂的玻璃,翻倒的器械,喷溅的血液,还有地上那两具同事的尸体——不,三具,包括那个脑袋被开了瓢的“工程师”。时间紧迫,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催命鼓点敲在心头。
【生存倒计时:03:58:17】
目光锁定在墙角那个翻倒的手推车上。那是存放备用消毒剂和酒精的地方。强腐蚀性的戊二醛、高浓度的医用酒精……浓烈的化学气味即使在血腥中也清晰可辨。
一个疯狂的计划碎片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不顾手掌按在玻璃碎片上带来的刺痛,奋力推开压在推车上的一个氧气瓶。推车侧翻,几个大容量的棕色玻璃瓶滚落出来,在血泊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标签清晰:95%医用乙醇,5000ml;2%强化戊二醛溶液,2000ml。
燃烧!高温是清除污染最彻底的手段之一!外面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它们怕不怕火?
没有时间犹豫。林默扯下自己早已被血污浸透的手术服,撕开内衬相对干净的部分,用力撕扯成布条。他拧开乙醇瓶盖,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他小心地将布条一端浸入高浓度酒精中,吸饱液体,然后快速缠绕在几个较小玻璃瓶的瓶颈处。接着,他拿起那瓶强腐蚀性的戊二醛,眼神一狠,将其与一瓶医用酒精粗暴地混合在一个较大的不锈钢弯盘里。戊二醛与高浓度乙醇混合,能剧烈放热,甚至可能产生不稳定的混合物,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更强的瞬间爆燃!
他必须赌一把!
就在他完成最后一个简易燃烧瓶的布条缠绕时——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从手术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方向传来!门板上,一个清晰的凸起正在形成!一下,又一下!门框周围的密封条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崩裂,灰尘簌簌落下。
外面的东西……不止一个!它们要进来了!
林默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倒计时的滴答声和这恐怖的撞门声形成了双重压迫,几乎要碾碎他的神经。他一把抓起地上那把沾满脑浆和血污的电动骨锯,沉重的马达机身给了他一丝冰冷的踏实感。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了两个用布条缠好、浸透酒精的燃烧瓶,还有一个装着混合液、敞着口的不锈钢弯盘。
他退到手术室远离大门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死死盯住那扇正在呻吟变形的合金门。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清醒。
【生存倒计时:03:55:42】
“轰——喀啦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合金气密门中央的锁栓区域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裂、向内爆开!扭曲的金属碎片激射!一个庞大、臃肿的身影挤破了门洞,轰然撞入!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它生前或许是个强壮的男性,但现在,它的躯干如同吹胀的气球,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布满暴突的、蚯蚓般的黑色血管。一条手臂异化成了巨大的、覆盖着骨板的巨锤,刚才撞开大门的显然就是这可怕的凶器。另一条手臂则萎缩得不成样子。它的头颅相对身体显得极小,脸上五官扭曲移位,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布满了匕首般的獠牙,正往下滴淌着粘稠的涎液。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尸臭和化学药剂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手术室。
巨锤丧尸!
它那不成比例的小脑袋转动着,浑浊的灰白色眼球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林默,发出一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抖的恐怖咆哮!它迈开沉重的步伐,那条巨锤手臂高高扬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林默藏身的角落狠狠砸落!空气被挤压发出爆鸣!
生死一线!
林默瞳孔骤缩。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身体在本能驱使下猛地向侧面扑出!
轰!!!
巨锤砸落!林默刚才背靠的墙壁连同后面的器械柜,如同被炮弹击中,轰然炸裂!砖石碎块、扭曲的金属、破碎的玻璃和医疗耗材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强大的冲击波将扑出去的林默狠狠掀飞,撞在对面的手术台上,后背传来一阵骨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
他强忍着剧痛,在烟尘弥漫中翻滚起身。那巨锤丧尸一击落空,笨拙地想要转身,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滞涩。
机会!
林默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启动了手中的电动骨锯!
“嗡——!!!”
刺耳的马达尖啸瞬间压过了巨锤丧尸的嘶吼!高速旋转的锯齿发出撕裂空气的锐鸣!
林默没有冲向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巨锤手臂或臃肿的躯干。他的目标,是那丧尸相对脆弱的、支撑着庞大身躯的下肢!特别是膝关节后方的腘窝!那里是神经、血管和肌腱密集通过的薄弱点!
他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身体压到最低,借着巨锤丧尸转身时重心不稳的瞬间,将咆哮的骨锯狠狠捅进了它右腿的腘窝!
噗嗤!咔嚓!
高速旋转的锯齿瞬间撕裂了坚韧的皮肤、肌肉、韧带!切割骨骼的刺耳噪音令人头皮发麻!暗红色的腐血和破碎的组织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嗷——!!!”
巨锤丧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臃肿的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那条被重创的右腿瞬间失去了支撑力,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跪倒!它那条恐怖的巨锤手臂下意识地撑向地面,试图稳住身体。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搏命的疯狂。他猛地将手里那个敞着口、装着混合了戊二醛和酒精的不锈钢弯盘,朝着巨锤丧尸因为跪倒而低垂下来的、那颗相对较小的头颅,狠狠泼了过去!
刺鼻的混合液体当头淋下!
“滋啦——!”
一股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升腾而起!强腐蚀性的混合液如同热油泼雪,瞬间在巨锤丧尸的头皮、脸颊上蚀出大片大片的焦黑痕迹!它发出更加凄厉、混乱的嚎叫,仅剩的视觉似乎也受到了重创,那只灰白色的眼睛迅速变得浑浊不堪,它疯狂地挥舞着巨锤手臂,却因为一条腿重伤而难以有效转身,巨锤砸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碎石乱飞。
林默看也不看效果,他等的就是这个混乱的瞬间!他像一支离弦之箭,朝着被巨锤丧尸撞开的、扭曲变形的门洞,亡命般冲去!同时,他右手已经摸出了打火机——手术室护士长偷偷藏起来抽烟用的,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火种。
“嚓!”
火苗蹿起!
林默毫不犹豫地将火苗凑向左手攥着的、两个浸透了高浓度酒精的简易燃烧瓶上的布条引信!
呼!
酒精遇火即燃!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布条,贪婪地舔舐着玻璃瓶口!
冲出破碎门洞的瞬间,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将两个熊熊燃烧的瓶子,狠狠砸向手术室内部,砸向那仍在痛苦咆哮、制造着混乱的巨锤丧尸!
“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燃!瓶身碎裂,里面大量的高浓度酒精如同火雨般泼洒开来,瞬间点燃了地上的血泊、浸透酒精的布单、以及巨锤丧尸身上被腐蚀液破坏的皮肤!橘红色的火焰猛地腾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物!
“吼——嗷!!!”
巨锤丧尸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它在火焰中疯狂地挣扎、翻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庞大的身体撞在手术台、器械上,反而让火势蔓延得更快!熊熊烈火暂时封堵住了那个破开的门洞,浓烟滚滚涌出。
林默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杰作,也没时间感受那火焰带来的片刻安全错觉。冲出手术区的走廊,才是真正的地狱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走廊的应急灯大多已经碎裂,只有远处几盏还在顽强地闪烁着绿光,将这条曾经洁白、有序的生命通道,映照得如同九幽鬼蜮。墙壁上涂抹着大片大片喷射状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地上散落着各种物品:翻倒的担架车,破碎的输液瓶,被撕扯下来的病号服碎片,一只孤零零的护士鞋,甚至还有半截连着苍白手指的手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肉类腐败的甜腻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而在这片狼藉和恶臭中,是蹒跚移动的“人”影。
很多。
它们动作僵硬而怪异,有的拖着残肢,有的腹腔洞开,肠子拖在地上,有的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它们发出低沉、含混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撕扯着地上的残骸,或者徒劳地用头撞击着紧闭的病房门。但林默冲出来的动静,以及手术室里传来的爆燃声和巨锤丧尸的惨嚎,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距离最近的几具丧尸猛地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腐烂程度不一的脸庞齐刷刷地转向了林默的方向。那些浑浊的、毫无生气的眼珠,在闪烁的绿光下,竟似乎同时锁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的猎物!
嗬嗬…嗬嗬嗬…嗬——!
低沉的嘶吼陡然变得尖锐、亢奋!如同发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距离林默最近的一具穿着破碎保安制服的丧尸,半边脸皮被撕掉,露出森白的牙床和颧骨,它第一个反应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张开挂着碎肉的利齿,拖着一条明显折断、反向扭曲的小腿,以一种怪异而迅捷的姿态,朝着林默猛扑过来!它身后,更多的“嗬嗬”声被点燃,十几道扭曲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走廊两侧的阴影里、从翻倒的杂物堆后,争先恐后地涌出,汇成一股散发着恶臭的死亡潮汐,汹涌扑来!
前有堵截!后有尚未熄灭但随时可能被突破的火场!
林默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手中的骨锯马达还在低鸣,锯齿上残留的腐肉和血块散发着腥气。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空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前方走廊的布局——左侧是紧闭的护士站铁门,右侧是通往污物通道的入口,前方十几米外,是安全楼梯的指示牌!
楼梯!那是唯一的生路!
“滚开!”
林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是愤怒,而是将胸腔里所有恐惧和绝望挤压出的力量!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那最先扑来的保安丧尸,迎面冲了上去!就在对方腐烂的爪子即将抓到他面门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个矮身侧滑,如同斗牛士避开蛮牛,同时右手握紧的骨锯带着沉闷的嗡鸣,自下而上,狠狠扫向保安丧尸那条唯一完好的支撑腿的膝弯!
噗嗤!咔嚓!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手法!高速锯齿瞬间撕裂了相对薄弱的关节韧带和肌腱!保安丧尸那条支撑腿瞬间失去力量,身体失去平衡,带着前扑的惯性,丑陋地向前栽倒,正好摔在冲上来的另外两个丧尸脚下,暂时形成了一点阻碍。
林默毫不停留,身体借着侧滑的冲势,朝着前方楼梯口的方向亡命狂奔!他像一条在鲨群中穿梭的旗鱼,利用走廊里翻倒的担架车、散落的杂物作为临时的障碍,不断变向、闪避。骨锯成了他唯一的护身符,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和血肉撕裂的声响,不求击杀,只求在扑来的丧尸身上制造阻碍性的伤口——划断脚筋,切开腿腱,甚至削掉抓挠的手爪!
一个穿着染血条纹病号服的丧尸从侧面的诊室门里扑出,张开的嘴巴几乎裂到耳根。林默猛地将骨锯横着塞了过去!高速旋转的锯齿瞬间绞入了它的口腔,碎牙、腐肉、腥臭的涎液疯狂喷溅!林默强忍着恶心,手腕一扭,借着骨锯的巨力将这具丧尸狠狠掼向旁边的墙壁!
“砰!”一声闷响,暂时清空了一个身位。
【生存倒计时:03:41:03】
倒计时的红光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每一次数字跳动都像重锤敲在心脏上。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双腿如同灌满了铅。身后的嘶吼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和内脏腐败的恶风!
楼梯口就在前方不到十米!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林默眼角余光瞥见头顶上方!
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绿色荧光下,一道黑影如同巨大的壁虎,正从天花板的角落无声无息地倒挂下来!它的四肢关节呈现出夸张的反曲,指甲尖锐乌黑,深深抠进天花板缝隙里。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着,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绿光的、充满纯粹饥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即将冲到楼梯口的林默!
是那只“迅捷者”!它一直潜伏在那里,等待着最佳的伏击时机!
就在林默距离楼梯口铁门还有三步之遥时,天花板上那道黑影动了!它松开抠住天花板的爪子,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垂直坠落,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林默的后颈!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避无可避!
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手中沉重的骨锯,如同投标枪般朝着楼梯口的防火铁门狠狠砸了过去!
哐当!!!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狭窄的走廊里如同炸雷!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所有追逐者的注意,包括头顶扑下的那道黑影!它扑击的动作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本能的迟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
林默的身体在砸出骨锯的同时,已经借着前冲的惯性,猛地向前鱼跃扑出!他根本不去看结果,也顾不得姿势是否狼狈,目标只有一个——楼梯口那扇被骨锯砸得晃动了一下的防火铁门!
砰!
他的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但求生欲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单手抓住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压,同时身体再次猛撞!
“嘎吱——!”
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身后,腥风已然及体!迅捷者尖锐的爪子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后心!
林默像泥鳅一样,不管不顾地从那条刚撞开的缝隙里,硬生生挤了进去!
“砰!”
就在他身体完全挤入楼梯间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是迅捷者的利爪狠狠抓在了厚重的防火铁门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林默根本不敢回头,身体顺着楼梯向下翻滚的惯性,手忙脚乱地爬起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抓住门内侧的把手,用肩膀死死顶住,拼尽全力往回一拉!
“哐当!!!”
沉重的防火铁门终于彻底关闭、锁死!几乎在门关上的同时,门外响起了密集而狂暴的撞击声!咚!咚!咚!如同擂鼓!铁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剧烈震颤着,门框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迅捷者尖锐的嘶吼和更多丧尸的咆哮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撞击闷响。
黑暗瞬间吞噬了林默。
安全楼梯间里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混凝土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背撞击的剧痛。他背靠着冰冷、不断震颤的铁门,身体因为脱力和后怕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汗水混合着之前溅上的血浆,顺着额角、下巴不断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视野左上角,那冰冷的蓝色网格和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刺眼:
【生存倒计时:03:35:18】
时间,还在冷酷无情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