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紫竹林
第10章 紫竹林
如梦似幻的一夜悄然逝去。
随后的两日,陈玄的生活被彻底重塑。
他再未踏足偏院,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书坊,竭力将自己融入这全新的修仙日常。
修行《甲木长青功》,其始于足下,竟是先从颠倒晨昏做起,倒是不出所料。
白日里拥衾高卧,以养精神。
午后开门迎客,维系书坊生计。
日暮用膳,夜幕降临后,便与徐长庚、徐清灵兄妹二人,同在徐老座下听讲。
待到子时临近。
他则需动身前往镇外,于望月谷东南方的紫竹林中,寻一处灵地,正式吐纳修行。
出了徐记书坊,月华如水,静谧地洒在修仙者城镇的青石板路上。偶
有夜行的修士身影在街巷间一晃而过,带起一阵微风。
前两日。
徐老已携陈玄拜访过左邻右舍,让他在这条街上混了个脸熟。
此刻,往来的修士们都认得这位书坊的新人,目光中杂糅着好奇与善意。
当他们的视线转向一旁的徐长庚时,那善意便多了几分戏谑的幸灾乐祸。
“长庚,走那么快作甚?不等一等你的小师叔么?”
“哟,长庚,你这位小师叔品貌当真不凡呐。”
“徐老慧眼识珠,这么多年终又觅得佳徒。我看陈小友一表人才,气度沉静,必有不凡之处。长庚,你这个小师-叔,认得不亏!”
“……”
陈玄俨然成了这条街上最引人注目的风景,而徐长庚则沦为了“受害者”。
众人的调侃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觅个地缝钻进去。
无奈之下。
他只得加快脚步,竭力与身后之人拉开两丈距离,仿佛这样就能撇清那令人羞耻的辈分关系。
陈玄加速,他便加速;
陈玄放缓,他也随之放缓,始终维持着这尴尬而固执的距离。
好不容易穿过街区,再无熟人投来异样目光,徐长庚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路无话。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城镇。不远处,一条长河在月下横亘,波光粼粼,宛若银带。
桥边。
一个体格结实、气息沉稳的憨厚少年正在垂钓,神态悠闲自得。
他感应到脚步声,转头望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徐长庚?今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不是独行?后面这位……瞧着面生得很呐。”
“哼。”
徐长庚憋了一路的火气,此刻正好有了宣泄口,没好气地冷声道:“司徒越,你这般耽于安逸、不思进取,也配与我说话?”
憨厚少年司徒越吃了个软钉子,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吟吟的表情,继续道:“别这么大火气嘛,徐长庚。我可听说了,你们书坊新来了位新人,想必就是他了?他好像是你的……你的……哎呀,叫什么来着?”
“与你何干!”徐长庚甩袖便走,身形迅速融入了前方的夜色。
陈玄见状,自知追赶不上,而距离子时尚有一段余裕,索性停步桥边,主动与司徒越攀谈起来。
“司徒道友,在下陈玄,蒙徐老不弃收为弟子,这厢有礼了。”
“哦——我想起来了!”
司徒越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比徐长庚还年轻的小师叔!哈哈,难怪他刚才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换了谁,心里都得憋屈。哈哈!”
这少年心性直率,有话就说,不藏不掖。
陈玄初来乍到,正需立足,眼前之人毫无城府,正是值得结交的对象。
他便以钓鱼为话引,二人一番闲谈。
司徒越果然毫无保留,不仅道出自己是猎妖司徒家的人,连家中几口人都说了个明白。
司徒家世代从事猎妖行当,是望月谷各大商号重要的灵兽材料供应商,与徐记书坊亦有生意往来。
陈玄回忆起随徐老拜会时,确有此事,只是当时司徒越恰好不在家。
他微微一笑,客套道:“司徒兄道法自然,修行不急于一时,此乃真正的通透。方才我那师侄言语冒犯,还望海涵。”
司徒越大方地摆了摆手,爽朗笑道:“他没说错,我爹也天天说我不思进取,可我这辈子就这性子了,改不了啦!哈哈!”
陈玄不由赞道:“司徒兄活得洒脱,令人钦佩。”
“你也不愧是徐记书坊出来的人,说话就是文雅中听。”司徒越搜肠刮肚,回了句质朴的“商业互吹”。
一番寒暄。
眼看时辰将近,陈玄起身告辞:“子时将至,我该去紫竹林寻地修行了,不打扰司徒兄的雅兴。”
“嗯,你先去吧。”
司徒越点头,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水面的浮漂,“我修的是己土,吉时在丑时,还早着呢。有缘的话,咱们在林子里还能碰上。”
“有缘再会。”
陈玄辞别司徒越,向着一里外的紫竹林大步而去。
沿河岸上行,穿过一片寻常林木,前方景致豁然开朗,一片青紫色的灵光映入眼帘。
这便是紫竹林。
望月谷所在的紫竹山,并非处处生有紫竹。
此竹乃稀有灵木,通体晶莹,宛若青紫水晶雕琢而成。
竹叶碰撞间,并非寻常的“沙沙”声,而是如万千风铃齐鸣,发出“叮铃”脆响,清心安神。
紫竹喜阳,属木,故这片依山傍水的向阳坡地,甲木灵气最为精纯浓郁,正是修行《甲木长青功》的不二之选。
五行相生,阴阳轮转,其他属性的修士亦能在此寻到合适的修行之地。
陈玄一路行来,便见到三三两两的年轻修士。
有刚结束修行、面带疲色的,也有正要开始、精神饱满的。
往来者或行色匆匆,或气定神闲,彼此点头示意,互不打扰,形成一种默契的和谐。
就在这人影交错间,陈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徐长庚。
他竟特意在紫竹林的入口处等着,负手而立,身形挺拔,似乎有话要说。
只是他那张脸,却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眉宇间交织着一丝不耐、一分尴尬……
神情之别扭,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