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塔族的内斗(四)
第20章 高塔族的内斗(四)
郭尔等人回到马车边,拉瑞塔和戴克正在用一台手摇的小风炉燃烧树枝,拉瑞塔轻轻摇动小风扇,风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呼呼作响,这是军队里常用的工具,避免产生烟雾被人发现。
“这是要做什么?”费德罗问。
“造些木灰,铺撒营地。”戴克解释说,“你们明天打算要去村子里吧?村子在上游一公里,村里人比较多,除了种地的,山上还有放牧的砍柴的……我已经能看到山上的人。那边地形开阔,车子前进必然被发现,今晚只能在这里露营了。如果要进村去看,也只能悄悄步行前往。”
“想得周到。”郭尔说。
拉瑞塔和戴克把积攒的木灰拌上一些药粉,撒在马车周围以驱虫蛇,就当是过夜的地点。
郭尔问费德罗:“你不是也可以驱虫蛇吗?有你在还用做这些?”
“那得是我醒着的时候,而且这技术不是我的专长,我做这个太费元力,睡着的时候更不行。”
“我们跟着墨环就不同,任何时候,方圆十多米,百虫不扰,她也好像没有刻意施法的样子。”
“那我也得是墨环啊,联邦大陆有数百个费德罗这样的灵法,但是墨环只有一个。”费德罗说,“况且,谁会不喜欢在她身边啊。”
大家笑了。
拉瑞塔和戴克又从车厢下的储物仓抽取出几支竹条,搭了个半球形,里头吊上蚊帐,外头套上雨布,再拉几根绳索固定。然后拉瑞塔用铲子挖排洪沟,防止夜雨侵袭,戴克用风炉做饭。在郭尔等人去屯子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捉了一条蛇,用鱼笼在小溪里捉到一些鱼虾蟹,而郭尔从屯长那里带回两只鸭子,今晚的肉菜就够了。这样舒适的开局让郭尔对这个团队格外满意。
次日清早,一辆马车由镇上驶来,村长与各屯长在戏台边恭敬迎接,村中人员穿着破烂,熟练地摆下各式各样的凳子,毕恭毕敬在戏台前准备听报,老人、妇女、儿童,连青壮年劳力也特准闲置半天,专为这每月一次的活动,颇有点节庆的味道。郭尔和罗圣、费德罗已经在前一天夜里潜入村子,大致摸清了情况,全村有三五处废宅,他们早已经暗藏在较近且地势较高的一处废宅里,对现场的情况一览无余。罗圣和费德罗在清晨之前打扫了这里,铺上干土,再铺上干稻草,好让这几个小时待得舒适些。
马车停靠在舞台边,车厢里先跳下来两个穿着公务服的年轻小伙子,把厢门下的楼梯抽出来,然后一位带着高帽和眼镜的读报官,腋下夹着一本文件,缓缓伸出脚,展露出一尘不染且反着光的棕色尖头皮鞋,一步一步走下车。他头发棕黄,夹着白发,他的眉毛及山羊胡子也都花白,紫色的燕尾西装,两肩挺起,腰部紧收,乍一看这整个人就是说话很有权威的样子,甚至他就是权威的化身。
村长主动向前握手,读报官和村长握了手,也没啰嗦,径直走上戏台中央的简易台桌,两名助理开始对在场的人员进行登记,据说他们还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到另一个村子。
读报官拿起一张类似报纸一样的东西,没有开场白,直接念道:
“捷报——本月中,剑屏关外,名将恩斯坦坐镇指挥,挫败神工坊一次集团式攻击。仗着盛产炼石矿的工坊军,飞矢如蝗,每支足有两公斤重飞矢由三十米高的机弩射出,遮天蔽日,朝着联邦军驻守的剑屏关射来,而泥土与石砖组筑成的剑屏关城墙,面对炼石箭矢,可说是脆弱如纸。而老将恩斯坦指挥若定,带领神佑一族的新秀们展开防守反击。先由天虎神将库尔加、阿布力带领修离射手队射出“天虫”包,布包在空中散开,包内的碎皮、碎布散出,再由转坤法师郭尔、托提带领的法师方阵催动巨大空气流,使碎皮与碎布在空中飞舞、旋转,对飞来的巨型箭矢牢牢缠附、吸能,而巨型箭矢到达城墙时,已然柔弱无力,身高三米的四手神将阙来带领的巨神队伍用巨大的盾牌将来矢收取,我军毫发未伤,令敌人咋舌。此时,素有‘野兽’之称的法师柯安念动心决,从他一人的躯体里发出绵绵不绝的热浪,扩大数公里,将敌人先头冲锋车队伍逼停,敌军法师集结数百,也难以抵御柯安的热浪,只能且挡且退,弃车而逃。而联邦军女修离们的驯兽队,驱动千余头烈犀,早已提前三天绕路百余里,埋伏在战场东南侧,此时突然杀出,工坊军后方的弩车与各式战车来不及调转朝向,被冲毁不计其数。剑屏关守军看到敌军战车方阵混乱,由神将徐可力支、罗圣带领的战神队伍直接骑乘焕骊神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百名修离骑手直接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工坊军仗着军备先进,人数众多,也未讨得一丝便宜,随即,双方的十余万平民部队也在外围加入战斗。此次混战持续一天一夜,最后,联邦军损失平民军过万,焕谕十余,换来敌方五倍于我方的损失,并俘虏焕谕十名,工坊军魁首魔音负伤逃走。”
说到这里,台下一片欢呼雀跃,读报官趁机顿了顿,喝了一口水,取下眼镜擦拭。躲在废屋里的郭尔和罗圣面面相觑,郭尔问:“恩斯坦早退休了吧?还担任什么要职吗?”
罗圣答:“没。偶尔在大会上看到,坐后排打瞌睡,要死不死的。”
“这些故事也不知道怎么编的,你我居然都在故事里杀敌,我还没杀过人呢。”
费德罗叹道:“我什么时候有资格被写入这些报纸呢?”
读报官擦拭完眼镜,重新戴上,补充一段:“目前,全域的数百名灵法师正在全力救治伤员,同时围绕战场展开防疫措施,但也极度损耗自身元气,千渡城工匠们正在抓紧赶工修复工事、战车及兵器,内阁及议院处于前所未有的团结关系中,并呼吁各县镇乡村安心生产,为前方提供有力支援。下一步,联邦政府将考虑以战俘向神工坊换取炼石资源,发放至全联邦各个村落,改善民众生活,望各州民众安心生产,回馈前线。”
台下又是鼓掌欢呼,读报官脸上毫无波澜,继续念:
“以下通报全联邦内部重大事件,一,联邦政府决定,奖励图肖等一批为联邦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国民。(1)图肖:菱州蒲郡人,现年53岁,带领家族儿孙常年从事农耕、养殖,每年向联邦捐献粮食、丝、棉、纺布等,支援边关守卫工作,35年未间断,共计捐献粮食三百余吨,丝绸、棉花百余吨……”
郭尔耸耸肩,不屑一顾,小声说道:“谢丽木家的远亲,大概要从政,花钱买名声。”
费德罗点点头。
读报官又念道:“(2)霞丝良司:……”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郭尔和费德罗不约而同眉头紧皱,尤其是费德罗,眼里迸射出恨意。他问郭尔:“你都听说了?”
“嗯,灵感院和普物院的事不分家,何况这么大个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郭尔反问。
“灵法师之间也会互通的,即便远在鹰迪州。”费德罗答道。
“什么事?”罗圣问。
郭尔小声解释道:“霞丝良司是新来的女灵法师,有点姿色。上觉守西鹿阁想要了她,她没顺,西鹿阁有意刁难,让她连续就诊不得休息,还让她做筛查牡的工作。”
“牡”是指没有生育能力的焕谕,其中修离为牡的概率约为30%,物法师约为20%,灵法师约为5%。通常以检验精子活性的方式筛查,大多由男性灵法师或年龄超过六十岁的女灵法师来完成。
“真他妈的恶心。”罗圣说。
郭尔接着道:“有一次她连续工作太久,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带到手术室配合手术,结果这姑娘脑子被法桥烧坏了,成了植物人,而且无法自主呼吸,需要别的法师全天用术法催动她呼吸。”
“现在呢?”罗圣问。
“死了,放弃了。”郭尔说。
“妈的……这病连墨环也治不好吗?”
“很多人事后才知道,西鹿阁想压住这事。后来不知道怎么爆出来的。”
“妈的。”罗圣又骂了一句。
三人继续往下听,只听读报官念到:“……霞丝良司对病人如自己的亲人,终日挂念,不愿离开病房,不顾及自身劳累,在一次施诊过程中不慎让脑部受到伤害,重伤不治……”
费德罗气的捏紧了拳头,咬牙恶狠狠说道:“西鹿阁这样的人,我在修灵院就看他不顺眼,但愿他有生之年承受十倍于霞丝良司的痛苦!”
“放心吧,迟早会收拾他的。”郭尔安慰说。
读报官继续念:“(3)常录:陀罗州陌德郡人,现年29岁,子承父业,15岁起就与父亲一起看守联邦林场,勇于同盗伐者斗争,今年八月为扑灭山林大火而牺牲……”
一直念了八个杰出人物,事迹并不怎么突出,除了第一个捐款捐物量很大,最后一个是生了十二个孩子的英雄母亲,中间六个都死了。接着来到新闻部分“……本月初,东南霞光、瑙川、圣阙三个州连降暴雨,形成洪灾,受灾民众达百万,联邦政务总署紧急集结东南庭焕谕军三百名、联邦军三万以及各州精英到场,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组织抗灾,有效安置受灾群众且将伤亡降至最低。……本州北部有小规模传染病疫,患病者状况较为严重,有死亡风险。由于反应及时,流行病已得到控制,初步怀疑认为汇墟诸国商队人员有较大传染源嫌疑。各县镇、村落人员应当尽量减少流动,非必要时,尽量驻留在村内。”
郭尔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看费德罗,费德罗摇摇头,两人断定这些基本是假新闻,无非是要彰显四大家族为民族做了多少事,民众欠了他们多少情。
直到约十点,太阳老高,读报官简单念着一些大数据,比如哪个州粮食产量多少,哪个州棉花产量多少……郭尔听出读报接近尾声,趁着还未结束,三人悄悄从小路退回车里。
在林子里吃午饭的时候,郭尔若有所思,“去城里,吃完饭就出发,如何?”他问。
“没问题。”费德罗说。
“棒极,我能去酒吧吗?”罗圣问,“这两天闷得受不了,快要想杀人了。”
“想喝酒?让拉瑞塔和戴克买酒给你。”
“不是……”
“哦,知道……唉,人类。”郭尔叹口气。
费德罗说:“这里和千渡城、月港城不一样,这里没有那些服务,甚至连酒吧也没有,只能在饭馆喝酒,而且不能乱说话,否则……”
“否则什么?”罗圣问。
“否则他们收拾你。当然,我说的不是你,但是别人和你不一样,他们怕被收拾。所以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唉,真无聊。”罗圣粗声粗气地说。
吃完午饭,大家匆匆收捡物品,戴克轻吹一声口哨,那只叫夺阵的牧羊犬从林子里窜出来跳到驾驶座踏板上,拉瑞塔拿起缰绳,也没有做别的动作,拉车的马匹似乎很通人性,轻缓起步,在村道上带着车子颠簸起来,很快把村子甩得不见踪影。
靠近了城区,拉瑞塔问郭尔:“走小路吗?”
郭尔问费德罗:“能搞定?”
费德罗点点头,答到:“没问题,能搞定。”然后对拉瑞塔说,“走大路。”
这个村子从属于一个叫做卡椒的小城,它的名称和方位早已被郭尔通过地图印在脑海里,但是见到实物的时候,郭尔还是小小吃惊。这座小城处在一个高地上,四周围着一米到三四米不等高度的石墙,马车从山坡上往下走,能看到城里的各式古风建筑,还有塔楼,加上周围绿色的群山、纯净的蓝天映衬,有一种极致的美感。
“这城墙砌得真漂亮!周围的风景也很好。”郭尔说,“要在千渡城,早就成为景点了,我看那些比这差得远的景点,都挤满人,哪像这般冷清,怎么不搞点旅游业?”
“或许,将来吧。”费德罗说,“拾古人牙慧,都是百年建筑了。现在桃桃家与地方豪强到处设置关卡,生怕本地的劳动力出逃,或者外地人带来不同的消息,改变他们的认识,与他们平时听的报纸冲突。”
正说着,马车路过一个破烂的哨卡,里边一老一少两个哨兵穿着油腻腻脏兮兮的制服在对酌,酒缸倒是挺大,只是没什么菜,只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盘碎肉下酒。马车停到他们身旁,年轻哨兵才反应过来,而老家伙似乎根本没察觉,只顾着给自己倒酒。年轻哨兵拍了拍老者,然后自己上前来盘查,看那表情,估计常年没几个陌生人到访。
戴克给他看了州长颁发的通行证,为了掩人耳目,州长发的是商旅证,年轻人一看,更加好奇,往常都是政府的货车来带走物资,几乎没有商旅亲自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此时老哨兵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凑上来把通行证拿过去看,然后收在手里,说:“车上的人都下来检查。”
“都是州长的客人,行个方便。”戴克笑着说。
老哨兵仗着酒劲要跟戴克发火,但似乎喝得还不够,他看到戴克与拉瑞塔那高大健壮的体格,踏板上的猎犬,强忍着说:“按规定,我最起码也要上去看看。”
言毕,不由分说拉下步梯,登上车厢,拉开厢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三双眼睛盯着他,最突出的是罗圣那杀神附体的样子,吓得他差点向后摔倒,酒醒了一大半。他不由自主退下了步梯,问:“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此时郭尔在车厢里问费德罗:“还看热闹呢?”
费德罗笑笑说:“没事,喝了酒的人容易对付。”
说着,费德罗走下车,拍拍老哨兵肩膀,说:“老人家,我们只是客商,你别着急,坐一下慢慢说。”
老哨兵乖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费德罗又拍拍年轻哨兵,“年轻人,你也坐下吧。”
年轻哨兵也跟着坐回自己椅子。
“你俩再继续喝两杯,然后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今天你们没有见过我们。”
一老一少两个哨兵就木然地对饮起来,马车开出不久,两人倒下呼呼大睡。
“零散的人容易搞定,进城怎么办,总不能所有的人都催眠?”罗圣问。
费德罗点点头表示赞同,也看向郭尔。
“搞定一个就够了。”郭尔答道,指了指城下那些零散的农户,“我们去说服一家农户,明天带我们进城转转,我们就假装成他们亲戚。”
“农家又脏又臭,能进城住店吗?我要洗澡。”罗圣焦虑地嚷嚷。
“住店?”郭尔何尝不想,但是万一暴露了身份,基本可以肯定消息会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州,各方势力大概率使用各种办法制造问题。但是罗圣说的也有道理,赶车的拉瑞塔和戴克在车厢外风吹日晒的,也该想办法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费德罗说:“要不你们在车上歇息,我先去走访一下,挨家挨户聊聊,摸清楚这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好的选择。”
“也对。”郭尔赞许,他本想与费德罗同去,但是放不下罗圣。
于是费德罗出去了,车子停在田野上,郭尔在车上陪罗圣打牌,他还故意输点钱给罗圣,让罗圣开心一下。
半个小时后,罗圣说:“我去撒个尿。”说着下了车,在野地里拉开裤子,突然感觉地上一个影子由小变大,仿佛空中有只恶鹰扑食,一股气息也在迅速靠近,他回身就打了一拳。
果然有个人从天而降扑向他,正被他一拳打在胸口,飞出去十数米远,一头扎在干牛粪堆里。
郭尔在车厢里察觉出异样的气场,说到:“坏了!”赶紧下车查看。这罗圣啊,真是少一秒不看着都不行,在千渡城好几次差点打死人。他自从变体之后,仿佛越来越强,去年徐可还能略胜他一筹,现在不知孰强孰弱。
他看到干牛粪堆里那个人,露出下半截身子,心凉了一大片,这人若是凡人,一定凉了。但是凡人是不可能悄摸摸接近罗圣的,想必是个焕谕,法师或修离呢?是法师的话,恐怕也凉了。
突然他听到那人喉咙里还在哼哼,赶紧上前把他拉出来,看到那人满脸牛粪,痛苦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突然一拳朝他打来。
郭尔早有准备,先给了他一个震爆弹,那人又飞出去十数米,趴在农田里。
“妈的!”罗圣骂道,跑上去一把将那人拎起来,准备再打几下。那人喊道:“杀神饶命!郭……郭尔法师饶命!”
“杀神”是罗圣的外号,此外由于他是惊雷旅的旗将,所以他还有另一个外号叫雷神。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郭尔问。
“一开始不知道,现在猜到了。”那人喘着气说,嘴角淌着血。
“你是谁?干嘛偷袭我?”罗圣问。
“我是……我是这里的城主,刚才在城楼上看到你们的马车,感觉你们鬼鬼祟祟的,只是想把你们抓起来。”
“那你又怎么猜到我们的身份?”郭尔问。
“早听说你们来鹰迪州,那天晚宴恰好有个村子闹洪涝,我去不了。你们打我这两下,我就知道是你们,除了你们还有谁?”
“那你也别搞偷袭这一套。”罗圣说。
“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咳,不说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胸口,不住地呕吐,还带着血丝。拉瑞塔和戴克拿来水袋,给他冲洗了头脸。
费德罗也从远处跑来了,走近时惊叫道:“沙苏沁!你怎么了!哎呀,这事弄得……”
沙苏沁指着费德罗骂道:“费德罗你这家伙,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差点被神族打死!”
“先不说了,赶紧上车,我给你疗伤。”
车厢里,费德罗按着沙苏沁的胸口,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地结桥。
“哎哟,伤的好重,……你忍着点,我先修复大血管,再到小血管……”
“知道知道,废话!”沙苏沁嘴上骂着,宣泄心中的不满。
费德罗又说:“这两天……”
“这两天要好好休息,让身体自己清除淤块!知道知道!”沙苏沁继续恶狠狠地回应。
费德罗用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五点多,才大致把沙苏沁的伤势治好,累得直冒虚汗。沙苏沁的气也消了大半。
“大血管都修复了,太细的血管非我所能。”费德罗说。
“知道知道。”沙苏沁不耐烦地说,但已没有了怨气,“现在你休息吧,我想请问二位神族,怎么光临我的辖区也不通知我一下。”
“我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郭尔笑着回答,打量着沙苏沁,四十岁光景,下巴和脖子上有一道道浅浅的凸纹,很多修离在身体异变的阶段都会出现一些凸纹或者凹纹,在身体的随机部位。
“这是为什么?”沙苏沁问。
“你喜欢鹰迪州现在的样子吗?”郭尔反问。
“啊?喜欢啊,我当然喜欢鹰迪州。”
“你觉得它还能不能更好?”
“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沙苏沁答非所问。
“现在的管理还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吗?”
“嗯……上面会安排的。”
郭尔觉得沙苏沁好像不是很聪明,或者过度聪明。费德罗在一旁帮问道:“跟郭尔法师介绍一下你的顶头上司是谁,你们平时怎么运转的。”
“联邦驻鹰迪州事务处,桃桃家任命我来这里,强调我只能听他们的,而州长那边,仅仅是偶尔参加一些会议,向他做一些汇报,但是不执行州长的命令。”
“这边的税收给谁?”费德罗又问。
“也是给联邦驻州事务处,包括商业产品、农产品,都由他们收取和调度。”
郭尔点点头,又问:“城里的报纸书籍谁管?”
“也是事务处,他们派人来读报纸,还有审查书籍,没有通过审查的书籍不能在书店里卖。”沙苏沁突然神秘兮兮地说,“知道吗,其实州政府只管的动月港城一带,但是事务处几乎管大半个州,比州政府还大。”
郭尔望向费德罗,问:“这个事务处是哪些人在管?我在月港城怎么不跟我说,我见过他们吗?”
费德罗答道:“你没见过,但是他们就在你周围……”
“根本见不到!”沙苏沁抢话道,“我们只是见过下层办事人员,上层那些,其实就是保护州长的夜枭组织。”
“就是帮我们拦截跟踪者的那些人?”郭尔问。
“是的,桃桃家精挑细选的焕谕,有修离有法师,一边掌管鹰迪州大部分事务,一边保护傀儡州长。他们也经常换人,所以并不对应确切的人。”
“唯一对应的是桃桃家?”郭尔说。
“是的。”沙苏沁在一旁忍不住点头。
“你也是从拾英殿来的,不觉得离谱?”郭尔问沙苏沁。
沙苏沁叹了口气,答到:“一开始觉得不一样,但是一切都被安排死了,现在不愿多想。不就是桃桃家跟地方抢利益嘛,我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叫我干嘛就干嘛。”
“不过,”沙苏沁又说到,“别人我可不敢多说,但是二位神族想知道什么,我绝不隐瞒。”说着又看了一眼罗圣,满怀崇拜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仿佛十分欣赏这一记伤痕。他又说到:“我从拾英殿结修时资质平平,又不想去四庭部服役,难得桃桃家愿意接纳。然后我一直被桃桃家安插在这种落后的地方,帮他们管理这些底层生意,先后调了两个城,都穷得差不离。前几年听说出了神族,今天得见二位,真是荣幸。”
郭尔看得出来他很崇拜罗圣,心想,这罗圣平时傻乎乎的,迷弟却比我还多。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城里多住几天,给我们一身公务服,我们就假装公差,到处走走看看。我们的消息,不可对上面说,也不可对城里的其他人说。”
“那当然!”沙苏沁头点得像鸡啄米,“几天怎么够,少说要十来天吧。我一定安排妥当,不对任何人说!就当你们是我家乡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