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张无法伪造的纸?
第72章 一张无法伪造的纸?
“钱...钱庄?”
尽管张良智计百出,心有七窍,听到这两个字时,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空白。
不过,很快明白了文魁的意图。
在铜矿这“黄金骨架”抵达之前,先用全蜀的财富,来构筑金融体系的“血肉”与“经脉”!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的构想!
“主公经天纬地之才,学生拜服!”
“但……以何为凭?”
张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百姓存入真金白银,若无可靠凭证,人心难安,此乃空中楼阁,一推即倒!”
“说得好。”
文魁脸上露出一抹赞许,走到案前,铺开一张蜀纸,提起狼毫笔,蘸满浓墨。
“凭证,我来给。”
张良连忙凑上前,目光死死盯在那张纸上。
那是一张……票据的草图。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蝇头小注时,瞳孔猛地一缩。
“质地特殊,迎光可见‘蜀’字水印?”
他下意识地念出声来,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纸里藏字?如何做到?
目光下移。
“多色套印,花纹繁复,以赤、青、黄三色油墨叠印,差之毫厘,图案尽毁?”
张良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微雕暗记,藏于花纹之内,需以特制琉璃镜,方可察之?”
看到这里,张良的指尖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见所未见!闻也未闻!
这些防伪之法,任何一条都堪称鬼斧神工,足以让当世所有伪造高手望而兴叹!
而主公,竟要将它们集于一张薄纸之上!
“这……这……”
文魁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
“我要的,是一张绝对无法伪造的纸。”
他顿了顿,拿起那张图纸,递到张良面前。
“它,是钱庄的信誉。”
“此事,由你亲自督办。李二郎的水力工坊,所有人力物力,予取予求!”
张良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张薄薄的图纸。
入手,却感觉重若千钧。他郑重躬身,一揖到底。
“学生……领命!”
那一夜。
金街最中心,千百名新军锐士长戈林立,将一片占地十亩的区域清场戒严。
数千民夫高举火把,号子声、夯土声、劈石声响彻云霄。
一座融合了堡垒与府邸风格的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城外,水力工坊最核心的院落。
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连一只鸟雀都飞不进去。
蜀郡最顶尖的数十名工匠,被连夜“请”到了这里。
他们围着一张奇怪的图纸,神情凝重,
为了那迎光可见的“水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纸匠,废掉上百炉纸浆之后,
终于福至心灵,将一种丝麻纤维,混入竹浆,再用特制铜丝网格,在纸浆未干时轻轻压印。
当第一张带着模糊“蜀”字的纸张,在水中成型时,老师傅抱着纸浆槽,老泪纵横。
为了那比发丝还细的“微雕暗记”,工坊里眼力最好的刻工,在文魁提供的“琉璃放大镜”下,不眠不休,鏖战三日。
当他放下刻刀时,整条右臂都在痉挛颤抖,几乎抬不起来。
第一张样品出炉,那是一张淡青色的票据,
烛火下,票面花纹,流转着奇异的光泽,中央那个斗大的“蜀”字水印,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张良看着它,内心激荡难平。
“主公要造的,哪是什么凭证?”
“这分明是,用神鬼莫测之能,为信用二字,铸上了一副坚不可摧的甲胄!”
与此同时。
蜀郡,最大的茶楼“望江楼”内。
说书先生早已被赶下了台,数百名茶客,人手一份加急印发的《蜀郡邸报》,
整个大堂嗡嗡作响,比最热闹的菜市还要喧嚣。
“王掌柜,你看懂没?这报上画的,把钱存进官府那‘铁房子’里,啥也不干,一年还能多给咱一成的利钱?”
一个绸缎商人满脸通红,激动地拍着桌子。
被称作王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他捻着山羊须,眯着眼,冷笑一声。
“利钱?哼,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我看,这是护国真君府没钱了,变着法子从咱们老百姓口袋里掏钱呢!”
“可报上还说,能凭信誉从里面‘借’钱出来周转……”
“借?”王掌柜嗤笑道,
“刘三,你上个月进货还差我三百贯呢,你拿什么信誉去借?拿你的脸吗?”
“我看这事儿,就是个画出来的大饼,好看,但吃不着!”
“咱们把真金白银放进去,万一他卷钱跑了,咱们找谁哭去?”
一句话,让整个茶楼瞬间安静了许多。
王掌柜扫视一圈,得意地哼了一声,将报纸往桌上一拍。
“等着瞧吧!”
“等他那‘铁房子’开张,我倒要第一个去看看,他文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西南远征军出征后的第五日,
天色未明,城中寸土寸金的中央大街,便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成千上万的脑袋攒动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街心那座,拔地而起的崭新楼阁。
三层高,青石为基,巨楠为梁。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飞檐斗拱,通体只有厚重的巨石,像一座矗立在闹市中的军事要塞。
两扇包裹着铁皮的巨木大门紧闭着,门口肃立的两列甲士,更是煞气逼人。
“雪花钢甲,百炼钢刀……”
人群中,有识货的商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是护国真君的亲卫,蜀郡新军!
“乖乖,这是开商铺,还是准备打仗?”
“匾额上写着……大秦蜀郡钱庄?钱庄是干啥的?卖钱的?”
“你傻啊!还能卖钱?我听《蜀郡邸报》上说,这是个存钱的地方!”
一个干瘦的商人撇了撇嘴,满脸不信:
“存钱?把白花花的秦半两,存到别人家里?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邸报上画得天花乱坠,说存钱进去,不仅安全,还能生崽!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万一我把钱在蜀郡存了,去咸阳分号,人家不认账,我找谁说理去?”
“最离谱的是那个什么贷款!不要抵押,就凭一张嘴,就能借钱给你?这不是骗傻子吗?”
质疑、嘲讽,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尽管《蜀郡邸报》连续数日,用连环画故事进行预热,但根深蒂固的观念,岂是几张报纸就能轻易撼动的?
对寻常百姓而言,钱,只有揣在怀里,埋在炕下,才是自己的。
就在这时,一阵悠远肃穆的钟鸣自楼顶响起。
嗡嗡的人声戛然而止。
“嘎吱——”
沉重的机括转动声中,那扇仿佛能抵御千军万马的铁木巨门,缓缓向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