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第78章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使者双腿筛糠,声音抖得不成调:
“小……小人是中车府令赵高大人麾下谒者……护卫们……在中途被刺客尽数诛杀!”
赵高?又是这个阉人!
蒙恬怒目圆睁,盯着那个抖成一团的使者。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
使者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抽飞出去,一颗牙混着血沫从嘴里甩出,撞在帐内的兵器架上。
“噗通。”
全场死寂,全都盯着来使。
蒙恬一步步走过去,用脚尖踩住使者的胸口,缓缓碾压。
“陛下圣明神武,大败匈奴在即。谁,会在这时断自己臂膀?”
他脚下微微用力,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清晰可闻,使者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我蒙氏三代镇守北疆,公子扶苏仁德之名,连稚童都知。谁,给你的胆子,来此构陷皇子,动摇国本?”
“拿下!
蒙恬一脚将他踢开,厉声喝道,
“将此伪传诏书的奸贼,就地打断四肢,塞进囚车!待我查明真相,再做发落!”
“喏!”
使者还想尖叫,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帐内诸将的热血也被点燃了,纷纷握住剑柄:
“将军英明!此必为伪诏!请公子下令,我等愿为前驱,清君侧!”
但扶苏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目光,像被钉住一样,死死黏在那份被蒙恬丢在地上的帛书上。
那方鲜红的印记……是父皇的玉玺。他见过无数次,绝不会认错。
父要子亡……若真是父皇遗命……
他挣扎着,手缓缓伸向腰间佩剑,
“公子!不可糊涂啊!”
蒙恬见状,眼眶瞬间赤红,声音都嘶哑了。
“这是赵高的阴谋!您若赴死,奸计便得逞,大秦……大秦就完了啊!”
“可玉玺……”
扶苏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将军,扶苏并非不信你……只是,为人子者……”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举起了剑,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帐内众将大惊失色,正欲上前。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帐外传来,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锐响,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有刺客!”
“拦住他!”
帐帘被猛地撞开,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冲了进来,他身上至少插着三支羽箭,却仿佛毫无知觉。
来人单膝跪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份用油布包裹的信件,高高举起。
“公子……护国真君……加急……密信!”
文先生的信!
扶苏如遭电击,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疯了一般扑过去,颤抖着手解开油布,展开那封带着体温和血腥味的信。
目光扫过信纸,瞳孔随之剧烈收缩。
【沙丘宫变,陛下驾崩……】
父皇驾崩?
【赵高、李斯秘不发丧,矫诏逼杀臣与将军……】
什么?
【另立胡亥。】
【此非君父之意,乃国贼篡逆之谋!】
【公子,天下可乱,大秦不可亡!】
【速归!】
“赵高……李斯……胡亥!”
原来……不是父皇要杀他!
是奸贼!是他们害死了父皇,要夺他的江山,还要他背负不忠不孝的罪名屈辱死去!
“嗬……嗬……”
扶苏张着嘴,胸膛剧烈地起伏,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双目赤红,死死攥着那封信,仿佛要将那几个名字碾碎在掌心。
一旁的蒙恬也看完了信。
那张饱经风霜的古铜色面孔,此刻因愤怒而扭曲。他没有怒吼,只是猛地转身。
“呛啷——!”
战刀出鞘,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双手握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斩,狠狠砍在帐中那张沙盘上!
“轰隆——!”
坚实的木料与沙土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这声巨响,仿佛一个信号。
死寂的帅帐内,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清君侧!诛国贼!”
“誓死追随公子!”
扶苏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抬起手,用袖子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痕。
那一下,仿佛要擦去的不是泪,而是过去那个温和仁德的自己。
他一步步走出帅帐。
帐外,三十万亲军甲士,火把汇成一条望不到头的怒龙,刀枪如林,杀气冲天。
“杀!”
“杀!”
“杀!”
帅帐之外,三十万北疆铁军的怒吼,声震四野。
“请长公子下令!”
“诛杀国贼!清君侧!”
“为先帝报仇!”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扶苏心口。
赵高、李斯、胡亥!
只要他点头,这支无敌之师就会踏平咸阳,将那三人碾成齑粉!
“公子……”
蒙恬声线沙哑,血红的眼中,满是请战决死之意。
扶苏猛然睁眼,眼中杀意沸腾。
他伸出手,抓向那方代表军权的虎符帅印!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
“报——!!!”
一声嘶吼穿透帐幕,一名浑身挂霜的信使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冰冷的风雪气。
“蜀……蜀郡,护国真君,加急密信!”
又是文魁先生的信?
扶苏与蒙恬对视一眼,上一封信,揭露了沙丘真相;
这一封,又是为何?
扶苏压下心中滔天巨浪,扯开蜡封,展开密信。
仅第一行字,就让他如遭雷击。
【公子,切记:万万不可起兵!】
“什么?不起兵?”
扶苏失声低吼,怒火冲顶,“为何不可!我三十万大军在此,天下谁能挡?”
他愤怒地将密信拍在案上,不想再看。
蒙恬却一把将密信抓了过去,眉头紧锁地往下读。
片刻后,他的脸色变了,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却渐渐失了血色。
“公子……”蒙恬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你看看这个。”
扶苏强压怒火,带着一丝“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的念头,重新拿起密信。
【赵、李二人,敢行此事,所恃者何?非兵力,乃“大义”二字。】
【遗诏虽伪,然告天下,即为先帝遗命。胡亥即位,名正言顺。】
【公子此刻兴兵,名为清君侧,朝廷眼中,却为举兵叛乱!】
“嗡!”扶苏脑中一声轰鸣,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叛乱……
他看向蒙恬,上将军的脸上,是同样的骇然。
他们想的是兵,是战,却从未想过,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分”,才是最致命的刀!
扶苏的目光死死盯在密信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为今之计,当行“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之策。】
什么意思?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继续往下看。
【策分三步。其一,高筑墙:以防匈奴为名,将北疆打造成铁桶一块!】
【其二,广积粮:以蜀郡之法,开军屯,做到粮草自给,兵甲自足!】
看到这里,扶苏的心跳陡然一滞。
固守北疆,积蓄力量……这不就是坐以待毙吗?文先生究竟要他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第三步上。
【其三……等!】
等?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