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凡尘暂歇
第13章 凡尘暂歇
远离了瘴鬼林的死寂与青木宗修士带来的威压,陆遥带着陈家三人,如同惊弓之鸟,沿着人迹罕至的山路跋涉了数日。陈大柱伤势在陆遥精纯玄龟煞元的持续滋养下,内腑淤血渐消,外伤也开始结痂,虽仍虚弱,但已能勉强行走。陈石头和王氏也慢慢从瘴毒侵蚀和巨大惊吓中缓过劲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深处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这一日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位于两座矮山环抱之间的小镇——清泉镇。镇子不大,依山傍水,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的凡俗烟火气。与青石城的喧嚣市侩不同,这里民风似乎更为淳朴,也远离了黑虎帮的阴影。
“阿…阿遥,就这里吧?”陈石头看着镇口嬉戏的孩童和归家的农人,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渴望的安定。王氏也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臂,眼中含泪点头。
陆遥灵识无声扫过小镇。镇上多为凡人,气息驳杂微弱。只在镇子中心一处稍显气派的宅院里,感应到两股微弱的气血波动,约莫是炼体境三四层的武者,应是此地的乡绅或护院。对他这引气期修士而言,毫无威胁。
“嗯,就这里。”陆遥点头。此地偏僻安宁,适合陈家休养,也方便他暂时蛰伏,稳固境界,研究压制掌心的隐患。
他用从张彪身上搜刮的灵石碎块,在镇子边缘租下了一处带小院的旧屋。院子不大,屋舍简陋,但胜在清净,背靠矮山,院中还有一口水质清冽的古井。对颠沛流离、几经生死的陈家而言,已是天堂。
安顿下来后,陆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煞元仔细探查陈大柱的伤势,确认根基未损,只需静养和普通药材调理。他又以“祖传药方”为名,给了陈石头几块碎灵石,让他去镇上药铺抓药,并购买些米粮衣物。
“阿遥,这…这太贵重了!”陈石头拿着灵石,手足无措。他虽不识灵石,但那温润的光泽和隐隐的能量波动,让他知道绝非凡物。
“石头哥,拿着。”陆遥语气不容置疑,“叔的伤要紧。剩下的,买些吃的用的,把日子安顿下来。以后…日子还长。”他拍了拍陈石头宽厚却微微颤抖的肩膀。
看着陈石头眼眶发红、重重地点头离开的背影,陆遥心中微叹。这份情义,是他“苟”道之路上无法割舍的锚点。
夜深人静。
简陋的卧室内,陆遥盘膝坐在唯一一张木床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沉静的脸上。他屏息凝神,《玄龟噬煞诀》缓缓运转。丹田之中,暗黑色的气旋稳定旋转,核心处的玄煞晶核(本命器胚)散发着温润厚重的光泽,精纯的玄龟煞元在拓宽坚韧的经脉中流淌,带来强大的力量感。
引气期一层,境界已初步稳固。
然而,当他的灵识沉入右手掌心时,那点幽绿色的烙印,如同潜伏在血肉深处的毒瘤,散发着冰冷阴森的怨念。血炼道种!血炼上人临死前的恶毒诅咒!
陆遥尝试调动玄龟煞元,如同铸造一层层无形的重甲,将那道种烙印层层包裹、镇压。精纯厚重的煞元与那阴寒怨毒的烙印之力碰撞,发出无声的消磨。烙印的光芒被压制得极其黯淡,那股企图侵蚀他神魂的怨念也被强行逼退。
但陆遥清晰地感觉到,煞元的消耗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这如同跗骨之蛆的道种,在持续不断地汲取他的力量,试图生根发芽!
“哼!”陆遥眼神冰寒,心中冷笑,“想吸?那就让你吸个够!”他非但没有吝啬煞元,反而主动引导一缕更加精纯的玄龟煞元,如同冰冷的锻锤,狠狠“砸”向那道种烙印!
“滋——!”
掌心灵光微闪,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怨毒尖啸在血肉中响起。烙印剧烈波动,幽绿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创伤。陆遥闷哼一声,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随即被煞元抚平。有效!以攻代守,用更精纯、更霸道的玄龟煞元去消磨、去“锻打”这邪异道种,虽会消耗自身,却能延缓其侵蚀速度,甚至可能…将其当作磨刀石,淬炼自身煞元的精纯度!
这便是他的“苟”道——面对无法立刻根除的隐患,便将其纳入掌控,化害为“利”,在压制中寻求炼化或反制的契机!
接下来的日子,陆遥的生活异常规律。
白日里,他如同一个普通的、有些沉默寡言的租客。偶尔帮陈家劈柴、担水,指点陈石头在镇上铁匠铺找了个学徒活计(陈石头力气大,憨厚肯干,很受老师傅喜欢)。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自己的小屋里“静养”或“看书”——实则是借助新生的灵识,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块暗含《龟息术》和血炼残篇的神秘铁片,以及反复推演、完善《玄龟噬煞诀》的运转路线。
铁片上的古老纹路在灵识的解析下,展现出更多细节。除了《龟息术》的完整行功图和那邪异的“血炼玄引”经文,还有一些残缺的、关于煞气本质、地脉走向的模糊记载。这为他理解自身功法和寻找合适修炼地点提供了宝贵线索。
夜晚,则是修炼和镇压道种的时间。他通过古井汲取水行灵气(极其稀薄),炼化后与玄龟煞元交融,缓慢而坚定地提升修为。同时,持续以精纯煞元“锻打”掌心道种烙印,将其牢牢压制在可控范围内。
这一夜,陆遥正在井边打水,灵识习惯性地扫过院墙外寂静的街道。忽然,他动作微微一顿。
远处镇口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镇民,正围着一张新贴在告示栏上的、质地明显不凡的淡黄色符纸议论纷纷。
“青木宗…招杂役弟子了?”
“要求身家清白,吃苦耐劳…咦,还有年龄限制…”
“听说进了仙门,哪怕只是杂役,也能得些强身健体的法门,月钱也不少呢!”
“唉,可惜我家小子超龄了…”
青木宗?招杂役?
陆遥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地走近人群,目光落在告示上。内容很简单:青木宗因灵田扩张,需招收一批身家清白的凡人杂役弟子,负责照料低阶灵植、清扫山门等杂务。要求十六至二十五岁,身强力壮,无不良记录。待遇是每月两块下品灵石和一瓶低阶淬体丹,表现优异者有晋升外门仆役、接触基础功法的机会。
告示落款处,盖着一个青翠欲滴的树叶状印记,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木系灵气波动,正是青木宗的标志。
“仙门杂役…”陆遥心中念头飞转。青木宗,赵明峰,李青…这个名字再次浮现。以杂役身份混入其中,无疑是最不起眼的“苟”道选择。身处宗门之内,灵气远比这凡俗小镇浓郁,更便于他修炼《玄龟噬煞诀》和寻找压制道种的方法。宗门库藏的典籍,或许也有关于血炼道种或九幽引魂灯的只言片语。
风险同样巨大。一旦暴露引气期修为或功法异常,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那个对他有敌意的李青…
“韩立。”一个名字在陆遥心中悄然定下。化名,是隐匿的第一步。
他默默记下告示上报名的地点和时间(三日后,在百里外的“望仙集”),然后如同一个好奇又畏缩的普通青年,随着议论的人群散去。
回到小院,陈石头正一脸兴奋地跟他娘说着铁匠铺的见闻。看到陆遥回来,他憨厚地笑道:“阿遥,镇口贴了仙门的告示哩!招杂役!可惜俺超龄了,不然也去试试,说不定能学点本事,以后也能帮衬家里!”
陆遥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将打满的水倒入缸中。清澈的井水映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夜深,修炼之时。陆遥再次催动煞元“锻打”掌心道种。这一次,或许是受到青木宗消息的刺激,那幽绿烙印的反抗似乎剧烈了一丝,一股阴寒的怨念如同毒蛇般试图沿着煞元逆袭而上!
“镇!”陆遥心中低喝,丹田气旋猛地加速,玄煞晶核乌光大盛,一股更加磅礴精纯的煞元轰然压下!
“嗤!”
烙印光芒骤黯,怨念被强行击溃。但陆遥也感到一丝心神疲惫。这隐患,如同悬顶之剑,逼迫他必须更快地变强!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黯淡却顽固的幽绿印记,眼神幽深如潭。
清泉镇只是驿站。青木宗,或许是下一个泥潭,也可能是…跃出浅滩的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