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西南军堡。

自北门火起时，军堡值夜士兵就已经发现并禀报给守将。

守将自然意识到情况不对，跟着士兵上了哨塔看了片刻，当即下令军堡内五百余人披甲集结。

毕竟地处边境，这些士兵集结速度还算快，只是曹文诏比他们更快。

等守将带着士兵就要出军堡时傻眼了，曹文诏已经带着骑兵将军堡围了起来，守将问话曹文诏也不回答。

守将搞不清楚状况，看着那些安坐马上却静默等待的士兵，守将头皮发麻，知道自己出去也打不过，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寅时左右，又有数百人骑马赶过来。

来者正是曹变蛟以及三百骑兵。

“将军。”

看着黑夜中时不时被火光照耀，浑身浴血的曹变蛟，曹文诏点点头，“嗯，情况如何了。”

“北门已经拿下，三百骑兵没有阵亡，十余人重伤，大多轻伤。”

饶是征战多年，早已漠视生死的曹文诏，听到没有出现阵亡，心里也不由有些庆幸和得意。

不过面上依旧冷肃，“很好，整座关城就剩下这个了。”

曹变蛟看向那座军堡，城墙不算高，人也不算多，而且自己带了几百人过来还出现了一点小骚动，若是强攻应该很快就能拿下。

不过强攻就会出现伤亡，况且这座军堡内粮草想必不多，围个几天也就搞定了。

于是就出现曹文诏和军堡这种静默对峙的诡异状态，曹文诏不想进去，对方想出却出不来。

辰时初，锦衣卫过来报，说信王请曹将军到抚夷厅议事。

曹文诏让曹变蛟继续围着，自己骑上马就前往。

到了抚夷厅，堂上已经坐满了人。

“曹将军来了，请坐。”朱由检指了指右首一个座位，曹文诏一愣，倒也没推辞，拱手后径直走过去坐下。

“人到齐了，便开始吧。”朱由检笑了笑，先是对曹文诏说：“曹将军，早上在北门外等待进城的蒙古一些小型部落提供了一些情报，

说在城北往东十里的建奴似乎开始动了，应该是往这边过来，关城接下来的城防就拜托曹将军了。”

曹文诏点点头，“末将领命。”

“殿下，军堡那边？”

朱由检：“正要提这个事，刚刚李景生将情况大致说了，军堡内粮草不过二三日之用，待会孤派人去劝降，想必不会很难。”

曹文诏点头，这样最好。

朱由检看向阎应元：“应元，曹将军守城时所需镭石滚木等物资，你想办法凑一下。”

虽说建奴不善攻城也没什么攻城器械，但还是要防着点。

“属下领命。”

“景生，这里有孤的几封书信，公文以及密奏，你安排人分别按上面的便签一一送出去。”

李景生拱手应是。

随后又聊了不少事情，敲定了决策，便让众人散去做事。

场中剩下方正化以及马羲瑞，朱由检整理一下公文放好，起身敲了敲胳膊。

“走吧，该去看看昨晚的范家主了。”

很快，三人来到监牢，稍等片刻，范永斗就被锦衣卫提出来。

此时的范永斗哪还有昨晚的狠厉模样，手戴镣铐，披头散发，衣服上肩膀的位置也渗透着血迹。

“你是信王？”范永斗坐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年轻人，有些惊讶居然是信王抓的他。

“范永斗，这位是司礼监方正化方公公，这位是北镇抚司总旗马羲瑞，如你所见，孤正是信王。”

朱由检分别介绍了方正化和马羲瑞，随后指了指自己。

“殿下何意？想要屈打成招么？”范永斗皱眉，想不通信王给他介绍这些做什么。

朱由检笑着摇头，“不，孤介绍这两位正是想告诉你，孤与你的谈话会一字一句记录在案，同样也不会对你刑讯逼供。”

说完，范永斗认命般叹息，“老夫没想到竟会被一个十几年没出过京城的藩王布局抓了，说到底，老夫还是大意了。”

“孤只是察觉晋商有异样，具体布局指挥有陛下，朝廷官员，厂卫等，孤的功劳几乎是最小的。”朱由检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接着说：“但凡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即便孤这一代没发现，后代也会发现，并记录在史书里。”

范永斗沉默片刻忽然洒笑，“走私的又何止我们晋商？陕西没有？云贵川没有？两广闽浙也没有？只不过老夫时运不济，首先被朝廷抓住而已。”

“这和时运没有关系，任何违反大明律，坑害大明百姓的人，朝廷都不会放过。好了，不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朱由检见他默然，接着说：“这次你们打算走私多少物资出去？”

范永斗想了想摇摇头，回道：“盐铁粮茶都有，具体多少都是下面的人在算，只有最终交易后才会有账簿，老夫只知道这批物资最少能获利一百万两。”

“建奴上个月侵扰辽东，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范永斗眉毛一颤，“没有关系。”

朱由检一直盯着他，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不过并没有接着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们与建奴的交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永斗思索一番，“大约是万历二十六年的时候开始的。”

朱由检沉吟，万历二十六年？萨尔浒之战好像没这么早，这个年份辽东那边肯定剧变，等回去好好查一下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

“走私建奴之前，你等也曾走私蒙古部落吗？”

范永斗沉默，朱由检笑着说：“看来是有的。”

忽然，朱由检变脸斥问：“朝廷哪些官员与你等有勾结？”

马羲瑞随着朱由检的斥问，一身杀气登时外溢，方正化也是冷眼看着，虽无杀气，但武林强者的目光依旧让范永斗望而生畏。

范永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眉心舒展，暗道果然如此。“没有官员与我等勾结，与我等勾结的只有张家口守军。”

“好了，范永斗所言均记录在案，这只是开始，在你身死族灭之前，这样的问话想来不少。”说着，朱由检露出一个笑容，“兴许日后范家主会想起孤，又或者想起了什么，重新提要求让孤审呢。”

范永斗看着这个笑容，没来由心中一突，只是未等他说什么，锦衣卫已经将他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