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钱程觉得牙根一阵阵地发疼，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因为泡尿就死在公司厕所里。

同事会怎么想？

亲戚会怎么想？

孙秘书会怎么想？

哦，一提她就更生气了。

都赖她非要买那破药，老外研发的东西，能特么适合我们中国宝宝体质吗？

正在钱程准备义愤填膺地抨击一番资本主义时，广播里的听力题及时响起，打断了他的前摇。

“现在你有五秒钟的时间，阅读第一小题的有关内容。”

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挺直腰杆，这该死的肌肉记忆还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啊。

“桃乐丝，你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想不想和我一起郊游？”

“谢谢，但是我整个周末都会用来写论文。”

停顿四五秒后，广播又开始阅读第二道小题，钱程这才皱着眉心填上答案。

不是，这广播里念的是英语吗，怎么听起来和中文没什么两样啊？

他分明记得当年的自己是个严重的偏科生，数学和理综可以排进班级前三，语文也能维持在平均分上下，但就是英语成绩永远都在及格线的边缘徘徊着。

“这孩子脑袋很聪明，就是不够努力，英语单词连一个都懒得背。”班主任当时是这么评价他的。

钱程觉得挺在理，但就是不改。

于是在高考那天，他得到了报应。

发挥严重失常，只考了68分，比三模成绩低了27，让其他科目的努力一下子化为乌有。

最要命的还是，2010年的凉乡市实行先填志愿再知分的制度，这也导致钱程滑档严重，最终只考上一所保底用的二本大学，学的软件工程专业。

后来因为学历问题，他毕业时没能争取到大厂的校招岗位，便拉上周宏宇在内的几个熟人远赴首都北城，想要凭本事闯出一番事业来。

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斗，初始资金分文不剩，团队成员各奔东西，小小的出租屋内就只剩下他们难兄难弟。

面对内卷严重的互联网市场，钱程搭着周宏宇的肩膀问道：“要不...咱们别要脸了？”

于是两人开启了最后一搏。

那年是2016年，短视频初具规模，他们就编剧本，炒流量，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

2018年，区块链火了，二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四处拉人投资，装模作样地干了几年就潇洒离场。

2020年，元宇宙概念提出，钱程不顾风险，提着几瓶茅台笑嘻嘻地找到投资人，和他一起隔离了两周。

2022年，兄弟俩又宣布进军新能源造车和AI领域...

同行把他们亲切地称为“鬣狗”和“秃鹫”，寓意他们只会蹭热度，是两只拾人牙慧的食腐动物。

但钱程觉得这称号挺合适，鬣狗不就是表面微笑，实际连狮子都敢咬上一口的顶级捕食者吗？

至于秃鹫，周宏宇也确实挺秃的。

还好银行卡的余额永远不会骗人，鬣狗和秃鹫靠着这些腐肉，买了房也买了车，很快就过上了财富自由的生活。

“等会，那我还考个鸡毛英语啊，考好了去给那帮同行当牛做马吗？”

钱程虽然脑子里打起退堂鼓，但身体却很诚实，一连又听完四道小题，每次下笔都是十拿九稳的正确答案。

“算了算了，考个好的985真不比大专差！”

其实高考英语的难点不多，只不过是出题人故意塞进去几个生僻词，超过了考生应有的词汇量。

所以你就需要像推导数学公式一样，通过已知的单词和句意，来猜测这些生僻词的含义，从而理解整道题目的意思。

这也就是钱程上辈子吃亏的原因，他的词汇量比别人更少，所以做起题来需要猜的东西更多，也就错得更多。

任你头脑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小时内，破译一门语言出来吧？

不过现在的钱程不一样了，对他来说这整张试卷上面全部都是简单的常用词汇。

创业这些年，他写程序、查文献，还涉足国际生意，其中每一项都切实地帮助他提升了英语能力。

尤其是和印度人要尾款的时候，你英语说不利落那是真骂不过他们啊！

听力广播还在继续，但钱程已经做得不过瘾了，他开始翻到后面的页数，趁着读题前那几秒钟的空档做起了阅读大题。

哗啦！哗啦！

翻试卷的声音在考场中格外明显，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男监考抠抠下巴上的胡子茬，和女同事对视一眼，踱步走到教室后方，开始仔细观察起钱程的一举一动。

只要能抓到个机会，把随便一个小动作列为作弊行为，哪怕不能实锤，也肯定可以影响对方的心态和答题时间。

一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报复那个嚣张至极的高中生，他脸上不自觉地堆起了猥琐的笑意。

但是钱程却没给他什么机会，在听力结束以后，他连翻页动作都少了很多，几乎所有题目都是粗略看上几分钟后，就闷头填上答题卡。

这样重复了几遍过后，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眼讲台的位置。

“来了！”

男监考的内心一阵暗喜，他可太清楚这个动作了，确认老师的位置然后趁机作弊，这种案例他在煜才监考的时候一抓一个准。

但出乎意料的是，钱程只是举起一只手，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等待着回应。

“你有什么事？”男监考紧走两步，在他座位旁站定。

“交卷。”钱程淡淡地回复。

男监考一惊，抬手看看表，上面分明显示着4点整，考试时间才刚刚进行了一半。

但钱程的答题卡上还真是密密麻麻地填好了答案，就连作文也不例外。

“不行，提前半小时才能交卷。”男监考摇摇头，他这次倒是秉公无私地执行着考场规则。

“哦。”钱程应声，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戴手表，可以借我看时间吗？”

“你他m...”男监考把双手背到身后去。

说老实话，这块表的来历确实不干净，是当初有个富二代把煜才的学生打进医院，自己帮忙做了伪证后，对方给的好处。

所以他心里也挺没底的，生怕钱程借题发挥，把这事给自己捅漏了。

在心理斗争了一番后，他还是解下表带，放到桌角上，背着手踱步回了讲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广播传来一声“请考生注意，距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男监考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走回钱程旁边，朝他一伸手。

“你有什么事？”钱程问。

“你不是要提前交卷吗？”男监考更纳闷了。

“不急，再检查检查。”

啧！

他咂了下嘴，虽然心里生气，但也知道钱程的出尔反尔并没有违反什么规则，便只能作罢。

又过了2分钟，当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时，钱程才重新举起手，主动把试卷递给监考后，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诶，你别走！”

男监考赶忙追上去：“你把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注意到钱程和楼道里的巡考老师一起盯着他，而后者正是煜才职中的教导主任，他的直管上司。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钱程笑盈盈的问道，手腕上的表盘在光线照射下闪闪发光。

“没...没事。”男监考咬紧了后槽牙。

“离场时记得带好随身物品啊，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