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这条阉狗没安好心！”

“居然教小鹿天罡童子功！”

“这分明是要谭宴大哥绝后！简直恶毒至极！”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少年们还在比试，麒麟石雕下的锦衣卫高层却已无心再看，一个个装都装不下去，对着李常印怒目而视。

而被这么多锦衣卫盯着，便是吴公公，也下意识感到汗流浃背。

“督主，各位大人已经看出林小爷练的是天罡童子功，咱们怕是惹了众怒，唉～老奴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持茶品鉴的李常印笑笑。

“慌什么，一把年纪了有点出息。”

“众怒难犯啊大人。”吴公公额头沁出冷汗，看了眼锦衣卫们杀人的眼神，神情焦急：

“十多位千户大人皆是一流高手，加上裴大人也是宗师境界，若是他们再唤上镇抚司近千名锦衣卫，携带强弓劲弩，一拥而上，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此次前来，可未带人手啊。”

听着公公担忧的话，李常印依旧是面色从容。

“莫急。”

“大不了飞身跑路，回头再带咱们东厂的人来找他们算账。”

“这……”

瞧着演武场上的少年们，李常印露着笑意，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纸。

“去，交给裴北望。”

“这是？呼……督主，您真吓死老奴了。”

拿了信，吴公公松了口气，移步到目色阴沉的裴北望跟前。

“裴大人，这是我家督主给您的交待，还请过目。”

瞥了眼吴公公，麒麟石雕下，杀心已起的裴北望摊开书信，先是大致一扫，随后冰冷的眼眸微微一顿。

书信开篇第一段——【其习功之说，谓人之生感于情欲阴浊，一落有形之身，而脏腑肢骸悉为滓秽所染，需谋法洗涤净尽，无一毫之瑕障，方可步超凡入圣之门，不由此则进功无基。】

“这些……都是李大人而想？”

“并非全是。”

“也是有高人相助。”

吴公公眼角挂着谦虚的笑意：

“裴大人您也是宗师境界，浸淫武道多年，应是能看出此中经脉回流之法，重塑经络肢骸脏腑的可行性。”

“而今，虽然督主的想法还在猜想当中，但确实有一定道理，早在授与林小爷之前，督主便已钻研数载，并与江湖中的多位顶尖宗师校对多遍。

其中包括岭南七侠的师公岳清则，和禅宗金刚寺的住持无芯大师。”

听完吴公公的话，裴北望细细打量着书信，仔细琢磨里头对内功尽头的猜想。

越看，便越是心惊沉迷。

他能看出这只是全部想法的一小部分，并不完全，但无论李常印的想法是否为真，仅此残篇，便不妄大宗师之名。

过去常闻，东厂厂督李常印，武道天赋之佳，千古难遇，只是自幼在皇宫当差，政事缠身，才不能像江湖武者那般终日钻研武道，否则，他早已入了天罡，或返璞归真之境，便是再跨一步，问鼎无双，也并非不可。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而多年以前，东厂收集天下武学于千机阁，也是他一手操办，现在想想，怕也正是为了用那些武学，来打磨此篇残想。

裴北望面色不定，问道：“为何选择小鹿？”

“裴大人说笑了，是林小爷想要习武为林指挥使报仇，自己选择了督主。”

吴公公解释道：“原本督主并未想过教林小爷，只是皇上圣口一开，而不得不教他些粗浅武艺，应付差事。

可事后却发现林小爷天赋极佳，心性又稳，非寻常孩童，又考虑到林小爷与皇上是总角之交，羁绊深重，今后武道大成势必效忠，如此才顺势教授。”

“只能说，林小爷是天意人选，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出现，皆乃命中注定。”

听完吴公公的话，裴北望的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一口长气，面上却依旧挂着冷意。

“那也不该是小鹿，他是谭宴大哥的独子，万一……”

“裴大人放心，我家督主自有应对之策。”

见裴北望还有迟疑，吴公公果断开口：

“此中所述若在林小爷身上成真，那今后便非原本的童子功法，且这开拓之策，也往往充满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琢磨了一下这句“意料之外的惊喜”，裴北望抬起头，望向主位上神色如常的李常印。

见李常印喝着茶，笑眯眯看着比试，他才望向吴公公，目光直视吴公公的双眼。

“最后一个问题。”

“李大人如此劳心劳神，推演武道尽头，具体……是所谋何事？”

吴公公笑了，看着裴北望，笑容温和有礼，却是一句不言。

裴北望在如此注视他许久后，目中忽然闪过一道猜疑惊芒，再次望向李常印，喉咙滚动，似是有话要讲。

但望着李常印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犹豫过后，还是生生压住了心中惊讶，随后手腕一抖，无声将书信震成粉末尘埃。

“罢了。”

“东厂势力遍布朝堂，李督主又神功盖世，我锦衣卫已是昔日黄昏，不是他的对手。”

“这封信下官从未看过，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阳光下，吴公公拍了拍裴北望的肩膀，双目如同月牙，俯身在其耳边轻道：

“裴大人深明大义，老奴佩服。”

“我家督主所谋，皆是为了大夏。”

……

……

第三场比试。

“砰！”

钝刀斩首，少年重重倒地，无力晕厥。

围观少年纷纷深吸凉气，被那名叫宋招娣的女孩儿彻底惊到，不少人的嗓子更是发出“咕嘟”声响。

“啊！小师弟轻点！”

少年们正惊愕着，另一边，一位十三岁的少年身体腾空，手中长枪被林小鹿拽住枪头，整个人连人带枪被其甩飞。

校验规则，并非说刀剑触之身体便结束，而是要将一方打到没有还手之力，或自行认输的地步。

毕竟世间武者练硬气功，或有护体罡气来抵御刀剑的不在少数。

因此，那名被扔出去的少年人都麻了，因为他凭借高超的身手，用长枪连捅了软糯糯的小师弟四五十下，可仍旧无用，还是被一把甩飞。

小师弟的肉身为何如此坚韧啊！

这今后谁能吃得消！

第三场比试结束，此时的演武场内，还剩下二十八位少年人，皆为少年高手。

“小鹿的事，先不要妄加断言。”

“李督主已有打算。”

“另外，天罡童子功的事情，也先不要告知小鹿。”

座椅上，裴北望望着少年们比武，对一众怒不可遏的锦衣卫开口嘱咐，让他们都装不知。

童子功已练，且李常印用特殊方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叫林小鹿入了门，这个时候便是想散功也来不及，毕竟纯阳真气已走过数个周天，通了奇经八脉，入了髓海神经。

因此裴北望在深思熟虑过后，也只能选择将错就错，继续如此。

看向身旁的千户，不便多说的他轻叹一声。

“各位同僚，个中缘由，本官现在也无法告知，只是事已至此，便只好这般下去。”

“至少目前来看，小鹿被李常印教的确实不错，你们看，他还这么小，便已经有了生撕虎豹之力，肉身也难被寻常刀剑所伤，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及。”

见上级开口，众千户虽不能理解，但也不好再多言，只能继续用眼神，去干死那人人得而诛之的东厂阉贼。

恶事做尽的阉贼，活该你做太监！

很快，第四轮校验比武开始。

演武场中，二十八位少年互相站定自己的位置，周围全是已经输掉的少年，一个个铆足了劲为他们呐喊助威。

这一轮，林小鹿的对手是一位同样持绣春刀的师兄。

这位师兄一上来就对他啧啧称赞，模样逗趣的很。

“小师弟，师兄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都这么强了。”

“你进步如此之大，这都是李阉……严于律己的李大人教的吗？”

称赞完，这位师兄一脸悔不该当初的感慨。

“唉～早知道我也去东厂找他拜师了，虽然说净身挺吓人的，但为了上乘武功，忍一刀好像也不是不行，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啊，现在想想，怎么就当了锦衣卫了。”

看着面前一副武痴模样，甚至为了武学而甘愿受累忍一刀的师兄，林小鹿不是很理解的挠了挠头。

这小孩儿也是个狠人呐。

居然想忍一刀。

佩服佩服，东厂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第四场校验，开始！”

指挥佥事一声令下，双方少年再次刀剑相对，一个个呼来喝去猛的要命。

在场二十八位少年人，皆是从二百多位少年中脱颖而出，放在江湖武林之中，每一个都属少年天骄，因此这一场比斗打的更为激烈，足足打了一炷香之久。

而到最后，再次输掉十四人，赢下的十四人中，也几乎是个个带伤。

便是强如怪物的林小鹿，也喘息的不行。

”小师弟！牛啊！”

“小师弟威武！”

“老田都被小师弟打败了！不愧是林叔的儿子！”

“小师弟，师兄佩服！请受师兄一拜！”

“哈哈哈哈哈哈～”

在无数围观少年的欢乐氛围下，十四位少年再次分成两波，七对七。

林小鹿揉着有些酸涩的胳膊，握着绣春刀甩了甩，看向自己的新对手。

这次的师兄脑门上肿着个包，是被上一场对手打的，他在上一场属于险胜。

林小鹿见这位师兄包肿的很大，仿佛馒头，故好心询问：“师兄，你疼吗？”

师兄撩了下包上的秀发，手握子午鸳鸯钺潇洒一笑：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即使脑袋起包，也依然难掩师兄逼人的帅气。”

这一场比试，又打了一炷香，最后林小鹿硬抗八十多下子午鸳鸯钺，一刀砍在逼人师兄的包上，逼人师兄疼的嗷嗷直叫，脑袋肿的仿佛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