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存在主义早餐】

清晨六点，杨小伟被智能马桶的自动冲洗声惊醒。

“根据《居家公约》第38条，“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晨起如厕超过8分钟需缴纳水资源占用费。“老式机械钟的滴答声混着计算器的归零音，“本次耗时9分17秒，按阶梯水价计算...“

杨小伟提起裤子，发现马桶水箱上贴着二维码，下面一行小字：“扫码支付或选择劳务抵扣“。

餐桌上，母亲正在用广场舞扇子给白粥降温。扇面“夕阳红艺术团“的烫金字下面，用修正液涂改成了“啃老族改造中心临时指挥部“。瓷碗边缘有个豁口，正好对着他常坐的位置——这让他想起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的破碗。

“妈，您说人为什么要吃饭？“杨小伟搅动着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为了有力气思考人生啊。“母亲一扇子拍在他后脑勺，“赶紧吃，吃完去垃圾站打卡。“扇骨划过空气发出哨音，“今天张阿姨值班，记得夸她新烫的头发。“

父亲推了推老花镜：“根据最新修订的《居家行为规范》，每个哲学问题折合5分钟垃圾分类时长。“他面前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复杂曲线图，“你昨天关于'自由的边界'的讨论，共计消耗1.2度电和3.5升氧气。“

【第一幕：垃圾站的形而上学】

上午九点，杨小伟站在垃圾分类站前，盯着四个颜色各异的垃圾桶出神。

“湿垃圾...干垃圾...“他摩挲着下巴上三天没刮的胡茬，“那我算什么垃圾？“

“可回收垃圾。“背后突然传来妹妹杨小雨的声音。她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两根试管，胸前别着医学院实习生的工牌，“至少你的声带还能二次利用。“

杨小伟举起一个没喝完的奶茶杯：“看，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的生存状态——喝的时候是液体，扔的时候是固体，被社会碾压后变成量子态。“阳光透过塑料杯在桶壁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说人话。“妹妹用镊子戳破他的文艺气泡。

“没洗干净，算其他垃圾。“杨小伟叹了口气，“就像我们这种三十岁还啃老的，既不能算社会人，又不能算宠物...“

妹妹突然用镊子夹起他衣领上一根栗色长发：“根据《寄生虫宿主观察日志》第7次修订版，这是本周第三次发现异性毛发。“她将毛发装入证物袋，“建议...“

“那是你妈昨天揍我时掉的头发！“

“DNA检测费从你碳积分里扣。“妹妹在小本本上记录，钢笔尖划破纸张，“另外，爸让我通知你，今晨5:03至6:17的呼吸频率超标，触发智能合约第22条。“

【第二幕：阳台上的存在主义】

为了躲避“呼吸税“，杨小伟躲在阳台抽烟。劣质烟草的味道让他想起大学宿舍——那时候他还会和室友争论萨特与加缪孰优孰劣。

烟圈缓缓上升时，他突然理解了《存在与虚无》里那句“存在先于本质“。就像这支烟，先被点燃才有灰烬，而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废柴“这个本质。

“本质就是你要把烟灰缸的钱赔给我！“母亲突然拉开窗帘，手里举着扫把，“这可是你爸省级优秀教师表彰会的纪念品！“

杨小伟盯着缸底“桃李满天下“的鎏金字：“妈，您说教师子女为什么更容易成为废物？“阳光把缸底的裂纹照得清清楚楚。

“因为...“母亲举起扫把的姿势像握着教鞭，“我们太了解人类能有多蠢！“

扫把落下时，他忽然领悟了海德格尔的“被抛性“——就像此刻被抛向客厅的自己，以及那个在半空划出抛物线的烟头。

【第三幕：二手时间的价值】

下午三点，杨小伟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一具等待扫码的尸体。

父亲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他：“根据《时空使用协议》补充条款，这个时段的沙发使用权属于收费项目。“老人亮出塑封二维码，“微信、支付宝，或者用《资本论》读书笔记抵扣。“

“爸，我在思考时间的本质。“杨小伟把手机屏幕转向父亲，上面是某位哲学博主的短视频，“他说现代人的时间都是二手的...“

“深度思考加收20%服务费。“父亲在平板上划拉着，突然眼睛一亮，“不过你昨天关于'异化劳动'的吐槽被剪辑成短视频，在老年大学群获得32个赞。“他调出收益表，“按每个赞折合0.5元计算...“

杨小伟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您说时间是不是就像校园贷？借的时候觉得能还上，结果利滚利...“

“这个比喻价值3元。“父亲突然凑近，“介意我把它写进《当代青年生存现状观察报告》吗？稿费分你三成。“

“顺便通知你，“父亲走向门口时突然转身，“你妈把你的午睡时间挂闲鱼了，标题是'陪退休教师子女发呆，治愈内卷焦虑'。“

“有人买？“

“卖了八单。“父亲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个上海的白领买了包月套餐，备注要听你讲解《存在主义咖啡馆》。“

【第四幕：厨房里的本体论】

深夜十一点，杨小伟蹲在冰箱前偷吃剩菜时，突然被哲学之光击中。

“隔夜菜到底还算不算原来的菜？“他夹起一块冷掉的红烧肉，油脂在灯光下凝结成琥珀色的壳，“如果赫拉克利特是对的，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那你就该运动去洗碗！“母亲的声音伴随着擀面杖破空的呼啸。

杨小伟护住碗：“妈，您说人为什么要洗碗？“

“因为...“母亲突然哲学起来，“碗在那里。“她的擀面杖指向水槽里堆积的餐具，“就像山在那里，房贷在那里，三十岁不结婚的你在那里。“

父子俩同时肃然起敬——这是家里第一次出现正经的哲学回答。

【第五幕：深夜的荒诞辩证法】

凌晨两点，杨小伟在笔记本上写道：

“啃老生活的三大矛盾：

呼吸自由与被收费的矛盾

思考权利与禁止思考的矛盾

废物价值与NFT化的矛盾“

窗外飘来父母的窃窃私语：

“老头子，要不要把他的胡思乱想也上链？“

“已经在写智能合约了，每个哲学问题自动生成一个NFT...“

“那定价呢？“

“按荒诞程度，分S、A、B三级...“

杨小伟突然笑了。他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把父亲的鼾声录下来，配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朗诵。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界线。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既是这场荒诞剧的演员，也是台下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