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看也没看里德和比蒂难看的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直接塞到还有些发懵的里德手里。

“拿着，小子，你们加入了。”他的语气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恢复了平常伪装的亲切。

他微笑着对里德说“回去在你那些有钱同学里放风，就说周六晚上，老地方，约德家的谷仓，‘旅行锐舞派对’（Rave Party）！

灯光、音乐、最好的‘糖果’（摇头丸）管够！让他们都来，懂吗？人越多越好！”

里德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钱，他的家庭显然并不缺少这点钱，但叛逆的少年却觉得这是自己挣来的。

不厚不薄的一沓，足以满足他膨胀的虚荣心和挥霍的欲望，他神色复杂得一个含糊“嗯”了一声，然后和比蒂、蒂法离开了这里。

亚当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过里德与比蒂神色复杂的脸颊，扫过蒂法回头望向汉森时茫然空洞的双眼，最后定格在汉森志得意满的狞笑上。

腐朽的木板墙后，那混合着劣质烟味、化学品甜腻、汗臭和干草发酵的气息，此刻仿佛凝聚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宣告着堕落边缘特有的粘稠与肮脏。

周六晚上，约德家的谷仓，锐舞派对，最好的“糖果”。

亚当的嘴角，在阴影中缓缓向上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冷酷期待。

打向普罗科特那庞大黑金帝国的第一枪？不，这远不止是一枪，这将是轰向他根基的榴弹炮。

还有那个在沃尔夫家族与弗朗西斯·安德伍德之间摇摆不定、想要左右逢源的参议员彼得·舒马赫……他的宝贝儿子？

亚当的指腹无意识地在裤袋边缘摩挲了一下，隔着粗糙的布料，似乎能触碰到里面那几枚细长冰冷的金属针套轮廓。

这张牌的价值，代表着里德.舒马赫的生命，远远超过了汉森口袋里那些掺了假的垃圾药丸。

美国精英其实向来是没有脸的，却总是装着非常重视与体面，如果亚当在明天的舞会中救下了里德.舒马赫，那么舒马赫议员会是什么态度呢？

无论参议员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个救命之恩，那个男孩里德的性命都会被亚当握在手里，Lv6级别的针灸技能正好可以做到这一点！

Lv6（出神入化）的针灸，能救人于濒死，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

晚上，亚当完成一天的巡逻后，与西沃恩在迈尔斯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回警局换了衣服来到了戴维斯酒吧。

巡逻车换成了他那辆福特F150皮卡，引擎低沉地轰鸣着，他没有下车，只是把皮卡车停在了酒吧门口。

车窗摇下一条缝，酒吧里传出的喧闹音乐、模糊的吼叫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立刻涌了进来，带着一股廉价啤酒和烟草混合的夏季热气。

亚当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地落在酒吧那扇半旧不新的木门上。

副驾驶的门被猛地拉开，一股浓烟味和香水味先钻了进来，丽贝卡利落地矮身坐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一部分噪音。

她嘴里叼着烟，橘红的火星在昏暗的车厢里明明灭灭。

“稀奇啊，”她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那烟雾缭绕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在车顶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

“亚当警官，停在这儿当酒吧的保安吗？”她的语调带着慵懒和调侃，但深色的眼睛却仔细地观察着亚当脸上细微的表情。

亚当没转头，视线依旧锁着酒吧门口，“酒哪天都能喝。”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今晚不同，有两场好戏，我是来等着看戏的，进场太麻烦，坐这儿，位置正好。”

丽贝卡挑眉，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几个漂亮的烟圈，白色的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悠悠扩散。

“是吗？”她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倾向驾驶座，声音压低了些，“说说？什么好戏？”

亚当只是用下巴朝酒吧门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等着看就知道了，第一幕，很快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酒吧里原本混杂的音乐声浪猛地被一阵突兀的、拔高到刺耳程度的咆哮盖了过去。

“胡德！那个狗娘养的胡德在哪儿？！还有亚当！那个条子！”

是马库斯的声音，嘶哑破裂，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他们杀了科尔！杀了我的兄弟！血债必须血偿！今晚！就今晚！”

紧接着是另一个同样醉醺醺却更加粗野的吼声附和，是德克斯：“没错！把他们找出来！把他们的脑袋轰开花！给科尔报仇！谁敢拦着，一起干掉！”

伴随着几声沉重的、像是拳头或者酒瓶砸在吧台上的闷响，酒吧里瞬间陷入一种混乱的寂静。

这是科尔的老婆凯特.穆迪在酒吧为科尔举行的守灵夜，科尔几兄弟和家人们都在。

丽贝卡夹着烟的手指停在半空，烟灰簌簌落下，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科尔家的人……他们真疯了，竟然想在女妖镇杀你？”

就在这时，那扇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胡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轮廓被酒吧里溢出的光线勾勒出来。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里面的风暴，或者根本不在乎，脸上有些疲惫。

他正要迈步进去，糖果拦住了他。

“胡德！”糖果低沉的声音响起，，他魁梧的身躯从吧台后走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堆着高高的三明治。

“别进去，拿着这个，去仓库阁楼吃，上面清净。”

胡德看了看糖果，又瞥了一眼酒吧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耸了耸肩，接过了盘子，走到了阁楼楼梯，开始端着盘子坐在那里吃三明治。

没过多久，那扇酒吧的木门再次被推开，出来的是科尔家那新鲜出炉的寡妇凯特·穆迪。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泪痕未干，她脚步有些虚浮，显然也喝了不少，但目标极其明确。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仓库阁楼那狭窄、陡峭的木头楼梯中段，正埋头对付一个三明治的胡德。

胡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凯特几步就冲到了阁楼的楼梯下。

她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带着风声，“啪”！

一记极其响亮、极其凶狠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胡德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