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胡德推门进去时，只有一个人稳坐在椅子上——宾州资浅参议员，彼得·舒马赫。

他没有理会胡德略显生硬的问候，只是盯着自己交叠放在桌上的双手，用一种低沉、压抑、却蕴含着风暴的声音自顾自地开口：

“我的床头…放着一根曲棍球棒。雪城大学、霍普金斯大学…所有的学校都中意他，为他提供全额奖学金，他是球场上闪亮的明星，…”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刻骨的痛苦，“现在，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了。我的妻子把他的曲棍球棒放在我们的床头，每天晚上都抱着它哭。”

胡德显然完全没意识到一个被彻底激怒、且拥有巨大能量的联邦参议员意味着什么，他之前只是一个纽约黑帮的首领、所谓“兔子先生”手下的窃贼，对政治的残酷和力量缺乏真正的敬畏。

他听着舒马赫的话，下意识地、甚至带着点敷衍地接了一句：“舒马赫议员，关于您儿子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彼得·舒马赫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燃烧着冲天的怒火，像两簇蓝色的冰焰，直直刺向胡德。

“警长，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获取你的同情的！我要的是一个结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办了很多ATF（美国烟酒枪炮及爆裂物管理局）几乎不再追查的案子，却不管那个早已人间蒸发的汉森！”

胡德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冲击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搬出最近学到的“知识”当挡箭牌：“这属于联邦管辖范围，议员先生。”

“去他妈的管辖范围（Fuck jurisdiction）！”

彼得·舒马赫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身体前倾，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胡德脸上，一字一句，带着雷霆万钧的重量砸下。

“这事发生在你的镇上！胡德警长！我儿子的残疾，你也有份！你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也没有亲身感受过一个联邦参议员的真正怒火，能有多炽热？”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轻轻地推开。

亚当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满脸怒容、气势逼人的舒马赫和僵立当场的胡德之间扫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彼得·舒马赫在看到亚当的瞬间，脸上的暴怒如同被魔法抹去，立刻从脸上挤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早上好，亚当。”舒马赫的声音瞬间切换了频道，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熟稔。

在与亚当后续的沟通中，他已经得知亚当那种神奇的针灸术，每年都可以给他的儿子使用一次，对于后者的身体恢复有极大的作用，也能带来一丝恢复的希望。

亚当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胡德身上：“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彼得。”

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你们聊完了吗？我送你出去？”

彼得·舒马赫立刻点头说道：“当然，聊完了。正好我也该走了。”

他看也没看胡德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亚当侧身让开，舒马赫在亚当身边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同走出办公室，留下胡德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警服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警局门口，舒马赫的秘书和保镖早已肃立等候。舒马赫转身，主动向亚当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却像照在两块极地的冰山上，不会有任何外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

“保持联系，亚当。”舒马赫的声音恢复了政客的圆滑。

“会的，彼得。”

亚当松开手，目送着参议员在随从的簇拥下钻进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

警局里，胡德依然僵在办公室中，脸色变幻不定，他想了一会儿后按下了通往前台的电话按键：“阿尔玛，给我那所高中所有人的信息和号码。”

……

亚当推开警长办公室的门，胡德像根绷紧的弦坐在椅子上，看到亚当进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亚当，现在…你有什么建议？”

亚当走到桌边，拿起一份卷宗随意翻看，头也没抬：

“那天的小屋，那个给汉森团伙运货的司机，还记得吗？阿诺·韦伯，一个小角色，监狱常客，住在旧地堡公寓。他或许知道点什么，比如毒品的来源。。”

胡德一愣，惊讶地抬头：“旧地堡公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他住哪都知道？”

亚当合上卷宗，榛色的眼睛看向胡德，不急不忙的说道：

“高清图像式记忆。入职以来，女妖镇、兰开斯特郡、宾州所有罪犯和在册的重点监控对象资料，我都过了一遍。”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这里。还有，沃尔夫家族知道兰开斯特郡的不少信息，那天回来后，我就问了问管家，汉森那个小团伙的事。”

胡德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哇哦！你这脑子…听起来真他妈的像台超级计算机！”

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也没有问关于沃尔夫家族的任何事情，看来在与卡莉不相关的事情上，祖国人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亚当翻完最新的这份卷宗，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你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不再废话，直奔装备间，金属碰撞声中，熟练地系好勤务腰带，检查配枪弹药，又从枪柜里拎出两人各自的步枪，冰冷的金属质感透着肃杀。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亚当的雪佛兰警车，刚走到门口，正撞上在外巡逻了一圈回来的埃米特。

“嘿，警长，亚当，”埃米特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架势，又听到“旧地堡公寓”几个字，立刻主动请缨：

“要去那儿？我跟你们一起吧？阿诺·韦伯？我比较了解他！那家伙和我一起打过橄榄球的！”

胡德刚要张口答应，亚当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平静却不容置疑：“不用了，埃米特。那里的情况，我也清楚。”

他看着这位正直的警员，“我知道你不怕那些渣滓，但你最好不要让他们了解到更多关于你的事。”

亚当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埃米特无名指上的婚戒，“尤其是梅格，对吗？万事多一份小心，总是没错的！”

埃米特脸上的热切瞬间凝固，随即转为警醒和后怕。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看向亚当的眼神充满感激：“谢了，亚当！多谢你的提醒！”

亚当没再说话，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胡德默默坐上副驾驶。

车子发动，引擎低吼着驶离警局。

迄今为止，亚当只坐过老男人和克里斯的副驾驶座。

他性格沉稳，深度信任的人寥寥无几，方向盘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

旧地堡公寓所在的街区，空气都带着一股破败和戾气。

低矮的公寓楼墙皮剥落，涂满各种粗俗的涂鸦和种族主义符号。

街巷间晃荡着三三两两的壮汉和混混，裸露的胳膊和脖颈上布满刺青，大多是各种变体的“白人至上”标志和光头党符号。

他们叼着烟，眼神不善地盯着驶入的警车，像鬣狗盯着闯入领地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