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血色中下沉。

心脏被刺穿的剧痛本该让他昏迷，但意识却异常清醒。他漂浮在某种猩红色的维度里，四周漂浮着记忆碎片——手术台上闪烁的手术刀、营养液里扭曲的虫卵、还有康斯坦丁被绑在十字架上时，脊椎里钻出的黑色触须......

“每次轮回都会忘记。“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陆离转身，看见康斯坦丁站在血色漩涡的边缘，他的翅膀已经残缺不全，珍珠色的虫壳上布满裂纹。

“这是第几次了？“陆离下意识问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就像有人在他颅骨里安装了共鸣箱。

康斯坦丁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陆离胸口的伤口在记忆维度里重新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清晰的画面：三年前的实验室里，他穿着白大褂将黑色液体注入虫卵，孵化出的却是人类的面孔——那是早期的“血锚“原型。

“军部给你植入了虚假记忆。“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从来不是什么实验体，而是计划的创造者。“

陆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更多记忆碎片喷涌而出：他看见自己签署保密协议时的签名——陆昭，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看见康斯坦丁被从虫巢深处带出时，虫后留下的警告：“他会吞噬你的灵魂“......

“为什么要骗我？“陆离抓住康斯坦丁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手正在变得透明，“这次轮回你本可以......“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对话。血色维度开始崩塌，陆离感觉自己被拉回现实世界。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公寓地板上，胸口的伤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月牙形的疤痕——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循环开始了......“康斯坦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离转身时撞翻了茶几，战术手电滚到墙角，光束照亮了满地的虫尸。那些畸形生物的复眼里还跳动着恐惧，它们的口器凝固在尖叫的形状上。

康斯坦丁的翅膀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类少年的模样。但他的眼睛依然浑浊，额头上隐约可见鳞片状的纹路：“军部的人会在日出前赶到，我们必须离开。“

陆离摸了摸胸口，疤痕处传来微弱的脉动。这不对劲——真正的伤口应该还在流血。他掀开T恤，发现皮肤下有珍珠色的光芒在流动，那些光芒组成了复杂的符文，和昨晚在血色茧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你体内植入了追踪器。“康斯坦丁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军部给你设计的'记忆闪回'其实是精神控制。“

陆离的战术手电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地板的符号上时，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在强光中，他看见了更可怕的真相——那些虫尸的复眼里，映出的全是康斯坦丁的脸。

“时间不多了。“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记住，当月光变红的时候......“

陆离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空气。公寓的门突然被撞开，三个穿着防化服的身影举枪瞄准了他。为首的女人摘下头盔，露出陆离再熟悉不过的脸——林夏，他的前搭档，三年前死于虫族袭击。

“好久不见，陆博士。“林夏的枪口稳稳对准他的眉心，“或者我该叫你'血锚'？“

陆离的后背抵上墙壁。他注意到林夏防化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和他胸口一样的符文印记。更可怕的是，那些符文正在蠕动，像活着的蚯蚓。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陆离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林夏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调转枪口，对准天花板扣动扳机。子弹击碎消防喷淋头的瞬间，整个房间被高压水柱淹没。陆离在混乱中摸到掉落的战术匕首，却看见林夏防化服的面罩下，露出半张虫化的脸——她的右眼已经变成了复眼。

“杀了他！“林夏的声音突然分裂成多重音调，“军部命令：处决所有'血锚'原型体！“

陆离纵身跃向窗户，在玻璃爆裂的声响中翻身跃出。坠落的过程中，他看见公寓楼下停着三辆黑色装甲车，车顶的探照灯将整个街区照得亮如白昼。更远处，数十个黑影正在屋顶间跳跃，它们的动作不像人类——那是完全虫化的士兵。

“阿昭！“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记住，当月光变红的时候......“

陆离重重摔在垃圾堆里，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发生变化——皮肤下浮现出珍珠色的纹路，那些纹路组成了和胸口一样的符文。

“找到你了。“林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离转身时，看见她防化服的面罩已经完全脱落，露出全虫化的面孔：口器裂到耳根，复眼里跳动着血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月光突然变红。

整条街道陷入诡异的血色中。陆离感觉胸口符文灼烧般疼痛，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他看见林夏的身体开始抽搐，防化服里钻出无数黑色触须——那是虫化的反向过程。

“血锚......“林夏的声音突然恢复人类音调，她的右眼短暂恢复了清明，“快走！军部在所有轮回点都......“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爆裂，黑色黏液溅了陆离满脸。在黏液中，他看见了一张照片——那是三年前虫族袭击军部实验室的照片，照片里被虫族拖走的科学家，赫然是现在的自己。

陆离踉跄着站起来，发现整条街道的虫化士兵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的身体正在崩溃，黑色黏液从七窍中涌出。更远处，公寓楼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真正的虫后，它的腹部蠕动着无数虫卵，复眼里跳动着愤怒的光芒。

“跑！“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陆离转身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白衣少年的鳞片擦过他的脸颊，“军部在所有轮回点都布置了陷阱，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陆离闻到熟悉的血腥味。他抬头看见康斯坦丁的翅膀正在重新凝聚，但这次翅膀的颜色变成了暗红色——就像血月的光芒。

“这次轮回不一样了。“康斯坦丁轻声说，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澈，“因为这次，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陆离的胸口符文突然发出强光，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康斯坦丁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尖叫、还有军部实验室里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虫卵......

月光变红的瞬间，整个世界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