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血色风暴中坠落。

公寓楼顶的虫后发出刺耳的尖啸，黑色黏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康斯坦丁的翅膀在血色月光中完全展开，暗红色的翼膜上浮现出血管状的符文。当第一波黏液即将击中陆离时，少年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两人如陨石般坠向地面。

“抓紧我！“康斯坦丁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陆离感觉有炽热的液体注入自己的血管，“这是第三次轮回，军部的陷阱会更严密......“

坠落的速度突然减缓。陆离睁开眼，发现两人正被一张由黑色触须构成的网兜住，那些触须表面布满倒刺，却诡异地避开了他的皮肤。下方是军部的秘密基地——圆形建筑像倒扣的金属碗，外墙爬满了荧光绿色的藤蔓，那是虫族最喜欢的培养基。

“你的血......“陆离突然发现康斯坦丁的翅膀正在渗血，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触须网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孔洞，“你在燃烧自己？“

少年露出虚弱的微笑：“血锚的代价。每次轮回我都会失去一部分力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小心！“

触须网突然剧烈收缩。陆离感觉有冰冷的金属贴上后颈——是虫族的声波武器。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康斯坦丁的翅膀完全包裹住了他们。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珍珠色的虫壳上裂开无数细纹。

“它们在用次声波攻击！“康斯坦丁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陆离脖子上，“别抵抗，让我控制你的身体十秒钟！“

陆离的意识突然被拉入黑暗。在失去感知前，他看见康斯坦丁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黑色，额头的鳞片全部竖起，整个人像弓一样绷紧。某种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爆发出来，触须网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当陆离重新获得意识时，他们正躺在基地外围的排水沟里。暴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康斯坦丁蜷缩在他颈窝处，翅膀已经完全消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这是哪里？“陆离撑起身子，发现排水沟的铁栅栏上刻着熟悉的符号——三个嵌套的六边形，中心是扭曲的十字。和昨晚在公寓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第七号轮回点。“康斯坦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军部把这里改造成虫族孵化场......“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夹杂着黑色颗粒，“必须尽快找到主机房，只有摧毁那里的神经中枢，才能打破轮回。“

陆离摸了摸胸口，月牙形疤痕正在发烫。那些黑色颗粒落在皮肤上，竟被符文吸收殆尽。更诡异的是，他感觉自己能“看“到排水沟外的景象——数十个虫化士兵正在基地入口巡逻，他们的头盔里爬满了白色蛆虫。

“你的能力在增强。“康斯坦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但每次使用都会加速符文侵蚀......“他的指尖划过陆离手臂上的符文，那些发光的线条立刻变得暗淡，“记住，当符文完全消失时，血锚就会......“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对话。陆离透过铁栅栏的缝隙，看见基地入口的闸门正在升起。三辆装甲车鱼贯而出，车顶的探照灯将排水沟照得亮如白昼。

“是虫族猎杀小队。“康斯坦丁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他们戴着神经干扰器，别让他们直视你的眼睛！“

陆离的战术匕首已经抵在康斯坦丁腰间：“听着，如果情况不对，我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少年冰凉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但这次不一样。我找到了打破轮回的方法——“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在主机房......找到我的......“

话音未落，装甲车顶部的重机枪突然开火。子弹擦着排水沟掠过，在混凝土墙上炸开火花。陆离本能地扑倒康斯坦丁，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轮回开始了......“康斯坦丁的声音忽远忽近，“记住，当月光......“

陆离只觉得后颈一凉，再睁眼时已站在基地内部的走廊里。荧光绿色的藤蔓从天花板垂下，墙壁上的显示屏闪烁着乱码。某种粘稠的液体正从通风管道滴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的，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但那张脸上，长着虫族的复眼。

“欢迎回来，陆博士。“林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离转身时，看见她站在走廊尽头，防化服的面罩已经脱落，露出全虫化的面孔。但这次她的变化更彻底——右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虫族形态，左臂却还保留着人类的手臂。

“第三次轮回......“林夏的口器开开合合，声音像是多重音调的混合，“军部终于找到控制血锚的方法了。“

陆离的战术匕首已经抵在她的咽喉处，却发现刀刃被某种黑色黏液腐蚀出缺口。林夏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虫化的右臂刺出，指尖弹出半透明的骨刃。

避无可避。陆离本能地闭上眼，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是血。睁开眼时，他看见康斯坦丁挡在自己面前，珍珠色的虫壳上插着林夏的骨刃。

“跑！“少年的声音带着血沫，翅膀残缺不全地展开，“主机房在地下三层......“

陆离转身狂奔。走廊尽头的防火门突然自动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冲进机房时，看见中央控制台上摆着一个金属箱子——箱盖上刻着和排水沟里一模一样的符号。

“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离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垂下一条巨大的黑色触须，触须末端裂开成无数细小的吸盘，每个吸盘里都嵌着一只复眼。

血月符文突然在陆离手臂上亮起。他抓起金属箱子砸向触须，箱子撞在触须上的瞬间，整个机房陷入刺目的红光中。陆离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胸口涌出，那些黑色吸盘像被灼烧般蜷缩起来。

当红光散去时，控制台上多了一块血迹斑斑的显示屏。陆离颤抖着输入昨晚在轮回记忆里看到的密码——那是他自己的生日，倒过来写的数字。

“警告：神经中枢自毁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响起的同时，基地开始剧烈震动。陆离冲向紧急通道，却在拐角处撞见康斯坦丁。

少年站在血泊中，翅膀已经完全消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正在变得半透明，能看见后面墙壁上的影子。

“成功了？“陆离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康斯坦丁露出虚弱的微笑：“轮回还在继续......“他的指尖划过陆离胸口的疤痕，那些发光的符文突然变得暗淡，“但这次，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陆离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滴在脸上。他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汇聚成熟悉的符号——三个嵌套的六边形，中心是扭曲的十字。

“不......“他绝望地抱住正在消失的少年，“这次又失败了吗？“

康斯坦丁的声音忽远忽近：“记住，当月光变红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化作无数光点，“阿昭，我的名字是康斯坦丁......“

陆离猛地睁开眼。

公寓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转，窗外依然是暴雨如注。战术手电滚落在床边，光束照出一地虫尸——和第一次轮回一模一样的场景。

“循环还在继续......“他颤抖着摸向胸口，月牙形疤痕依然存在，但这次疤痕周围的皮肤是冰凉的。陆离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3:17，分秒不差。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陆离迅速将战术手电藏进枕头下，装作熟睡的样子。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他心跳加速，但预想中的入侵者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无声地飘落在地毯上。

照片里是三年前的军部实验室，被虫族拖走的科学家转过头来——那张脸，赫然是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