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数如磨
第1章 命数如磨
神武定安八年,正月初一。
昆仑山下,无数罡风卷过,扬起漫天冰晶,不断刮擦着裸露的岩石,发出鬼哭似的呜咽。
一名身着素色道袍的女子怀中紧紧抱着个半大的孩子,逆着刀割般的罡风前行,那张本该恬静淡雅的面容上满是细碎的小伤口,不断地渗出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怀中幼儿身上形成一道血色薄膜,为那孩子抵抗着来自九天之上的仙罚。
“娘亲……”怀中传来小猫般无意识的微弱嘶哑的呢喃。
那声音比这无数玄天罡风更让苏青苑心尖发颤。她微微低头,心疼地摸了摸白芷安那半张布满了暗紫色繁纹的脸,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细小如蛇般扭曲的暗纹在皮肤下如活物般蠕动,听着白芷安喉间传来满是破碎感的呜咽声,苏青苑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万针穿心一般地疼。
“芷安乖…快了…就快见到姑姑了…马上就不疼了”她的声音压在喉咙深处,柔和而又充满坚决。紧了紧环抱着孩子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渡给这具小小的、正被诅咒折磨的躯体。
但回应她的只有更凄厉的抽噎,白芷安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弓,小拳头死死攥住她胸口一片衣襟,那脸上的繁纹竟是凭空演化出一股漆黑的业火裹着白芷安的身体猛烈燃烧起来!
苏青苑见此眼神骤然一厉,脚步未停,一股森冷狂暴的怒意却在她心头炸开!
嗡——!
纯粹厚重的剑气自她周身暴涨,本该纯净如雪的剑罡此刻却赤红如血,如同滚沸燃烧的岩浆般瞬间将周遭飘落的鹅毛大雪蒸发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甚至那凌冽的罡风也停止了呼啸,似乎是在畏惧那柄炽烈绽放的仙剑。
轰隆!
伴随着苏青苑全力爆发的剑气,白芷安身上燃烧的地狱业火好似被压制了一般渐渐消失,而苏青苑也终于抱着他终于冲破了隔绝人间与昆仑的登仙路,看见了那座号称聚集了人间七成天骄的帝下之都。
在昆仑山脚的地势渐缓之处,正矗立着一座如棺椁般方正的大城——凉城。这里是凡人踏上昆仑的第一站,也是人间与仙界之间的最后一道分界。
抱着白芷安走进城中的苏青苑目光正死死盯着城池中心处的一座客栈——红尘客栈。眼里的神色有些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正在此时,客栈大门从内被人推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从中迈出,无声地立在朱红的门槛前。
“宛月奉掌教之命在此阻拦师叔,还请师叔勿要怪罪。”
苏青苑闻言只默默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俏脸,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并未说出口。
“师叔应该知道,掌教大人和清璃师叔,都是不愿看见您来这里的,那个孩子……”
话未说完,便被苏青苑打断道
“不必多言,我知道剑阁是什么意思。”
而后苏青苑径直走到宛月身前,将怀中的白芷安小心地送到宛月身前,开口道
“果然他们都太了解师叔您了。”宛月的目光似不敢再直视苏青苑那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只好将头垂下,望着被诅咒的白芷安,哽咽道“是以……只好让宛月…来当这个恶人。”
风卷动几片枯叶在碎裂的石缝间打着旋,客栈内隐约传出无数叹息声,而宛月的话音也就此落下,颤抖着双手接过白芷安,怜惜地拍了拍白芷安的后背,晶莹的泪珠不自觉便落了下来。
而苏青苑则毫不迟疑地转过了头,也就在这瞬间,宛月抱着白芷安行了一个近乎匍匐的大礼,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拂过地面
“剑阁第八十代剑主,恭送阆苑剑仙,愿剑仙此去,一切安好……”
话音落下,便是数不尽的眼泪如雨般落在地面,诉说着她内心的不舍,但只数息后便又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决然地转过身走进客栈中,踏入客栈的前一瞬,一只手飞快从腰间储物袋一抹,一道金光便朝着苏青苑的方向直射过去,随后宛月也彻底走进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