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看见远处的那座城堡，也微微一笑。因为这座海边风情小城，他以前来过。

那还是大二的暑假，西班牙和法国接壤啊，他在巴黎留学，过来旅游挺方便的。

他当时不止来了这座小镇，还游玩了西班牙许许多多的景点。回想起来，嗯，当时艾莉亚估计还是一个小屁孩呢。

佩尼斯科拉城堡（Peñíscola Castle），位于一座岩石半岛悬崖之上，三面环海，在城堡上能俯瞰地中海，景色十分壮观。

这座城堡始建于13世纪，据说是由圣殿骑士团建造，先后历经罗马贸易港口、摩尔人战略要塞，后来还作为教皇本笃十三世的居所，完整保留了哥特式城墙、罗马式塔楼等建筑特征。

说起该城堡，可能很多人没听过，但是，若提起《权游》呢？

没错，它就《权游》奴隶湾城邦-弥林的取景地，龙妈在这里监理自己的根据地。弥林一战后，改名为“龙之湾”，除了瓦里斯投靠龙妈外，提利昂也正式成为龙妈的首相。

随着残破的越野车碾过坑洼，驶近小镇边缘，艾莉亚脸上的光芒如同燃尽的蜡烛般迅速熄灭。

喜悦被冻结，随即碎裂、剥落。

她那因期待而染上红晕的脸颊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吸入某种能支撑她站立的空气，却只吸入了死寂的灰尘与海腥味。

蜜糖色眼眸里，纯真的光彩被一层死灰覆盖，瞳孔微微放大，倒映着前方那片令人心悸的废墟。

残垣断壁，沧海桑田啊！

顾渊感慨，这座曾经有着“橙花海岸”之美称，仿若一首细腻动人小情诗，为西班牙最具美丽风情小镇之一的“地中海遗珠”，此刻，已成为遗迹。

顾渊驾驶越野车，缓缓驶入小镇，沿途大面积的建筑坍塌、街道有被海啸或地震摧毁的痕迹、荒无人烟，只有风化的骸骨和游荡的少量低级变异体。

前方路面出现大裂缝，无法通行，顾渊车子还未停稳，艾莉亚已经猛地推开车门，跌撞着冲了出去，像一头受惊的幼兽奔向早已坍塌的巢穴。

顾渊没说话，抓起步枪和冲锋枪，紧跟而上，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艾莉亚在记忆中的坐标前停了下来。

那不是房子，甚至不是完整的废墟，只是半堵被烟熏火燎得黢黑的断壁，和满地混杂着碎裂瓦砾、发黑贝类的沙土。

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坚硬的地面似乎都无法撼动她的失魂落魄。

沉默像是坚硬的冰块包裹了她。她伸出手，颤抖抓起一把冰冷的沙土，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沙土从她指缝簌簌滑落，仿佛是她曾经拥有、如今却已彻底逝去的安稳岁月。

她就这样跪着，背影凝固，只有偶尔从肩膀无法控制的细微抽搐，才能窥见她内心那场无声的汹涌。

顾渊不忍再看，开始在“屋内”瓦砾堆里搜索。

没多久，一块被压在石块下只露出一角的不规则木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擦去上面厚重的污垢，几个稚拙的刻痕和字迹显露出来。

是歪歪扭扭的西班牙语“艾莉亚和爸爸妈妈”，旁边则刻着三个简陋的小人。

做工比较粗糙，抽象，顾渊琢磨着，可能是艾莉亚儿时的手工。

这是她曾经的童真印记，顾渊默默将这残存的信物揣入怀中。

他继续搜索，不过再无所获。

回到艾莉亚身边时，她依然跪在那里，姿势未变，像一座被悲伤风化的石雕。

残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也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近乎悲壮的血色。

顾渊蹲下身，将那小小的木牌轻轻放入她僵硬、沾满沙土的手心。

“带着它，你的爸爸妈妈永远陪着你。”顾渊柔声安慰道。

冰封的堤坝终于决堤，艾莉亚的泪水如同滚烫的熔岩，大颗大颗地滴落。

她紧紧攥住木牌，用手指摩挲，儿时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

童年与父母在阳光下的欢笑，小镇昔日鲜活的光影……破碎的片段如利刃扎进脑海，巨大的失落感和悲怆将她吞没。

“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吗？”

艾莉亚仰起脸，望向顾渊，声音被巨大的痛苦撕裂得沙哑不堪。

顾渊没有回答这残酷的问题，只是用力地将她颤抖的肩膀搂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艾莉亚身体的战栗，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艾莉亚的脸埋在顾渊的颈窝，灼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

顾渊内心也颇不平静。

七年巨变，人口百不存一，说实话，她爸妈幸存的希望很小。顾渊不由想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自己的家乡，不知又是何种景况。

“希望祖国能更好一些。”面对末世剧变，各种天灾人祸，C国拥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强大的组织和动员能力，总不可能跟这些国家一样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敢去想象，自己回家之后也面临跟艾莉亚今日一般的场景。

许久，当艾莉亚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为细微的抽噎，顾渊才轻轻扶起她虚脱的身体，说道：“我们再往镇子深处和海边找找。”

艾莉亚便默默地跟在顾渊身后。

她和顾渊结伴而行，逃离实验室，虽然时间不长，也算一起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废土茫茫，她如今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只好跟着顾渊了。

小镇上充满了死寂，连一只丧尸都没有。

顾渊带着艾莉亚往海边而去，想找找码头，看看有无可用的船只。

若是有，他就带着艾莉亚，直接扬帆入海，过地中海，去苏伊士运河，过红海……开启海上归国之旅。

如果有船能回家，他甚至能放下仇恨，暂时不报复机械教派。

可是，还没靠近，远远地就发现了不对劲。

前方，远处，码头区，竟然有一个工整的防御工事，还有几个穿着防护服，携带枪械来回走动巡逻的人。

冰冷金属质感的人工防御与周围自然衰败的废墟形成了刺眼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