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隐患除掉了。

但程阳依旧没有立即行动。

故而，接下来的一个月，程阳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孢子，安静得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他依旧每五日一次，将三十五盆精心培育的血灵菇采摘下来。

每盆二十朵，七百朵鲜红欲滴的灵菇，被他仔细地分成七份，分别送往不同的丹药铺子。

“老规矩，一百朵。”他将一个特制的木匣推给柜台后的掌柜。

掌柜熟练地打开，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他捻起一朵看了看品相，满意地点点头：“嗯，品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10枚下品灵石，收好了。”

他点出灵石，推了过来。

程阳默默收下，没有多余的话语。

每次售卖，扣除成本，净赚三十五枚灵石。

一月六次，便是两百一十枚下品灵石的纯利。

这笔收入，在练气初期修士中，已算相当丰厚，甚至少有。

足以支撑他后续的计划，也让他有了搬入坊市、安心修炼的底气。

但他清楚，这般情况不可能长久。

谁都不是傻子，坊市这段时间多了那么多血灵菇，随便一查都能到他头上。

这一个月，坊市看似平静，但关于云符阁弟子赵坤当街暴毙的消息，还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议论声起起落落，有说走火入魔的，有说中了奇毒的，也有猜测是仇杀的。

坊市护卫队象征性地加强了巡逻，云符阁内部似乎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但最终，如同程阳预料的那般，没有任何后续的动静传出，也没有任何人将视线投向凡俗区那个不起眼的程阳身上。

筑基修士收走尸体后，便再无下文，仿佛赵坤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表面的和平，再次笼罩了青溪坊市。

程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松弛。尘埃落定。

一个月的等待，确认安全无虞后，程阳立刻行动起来。

他目标明确，直奔坊市管理处的“牙行”。

牙行管事是个练气中期的微胖修士，见程阳进来，抬了抬眼皮：“租住？”

“是，要一间最普通的，带基础防护和聚灵阵的。”程阳言简意赅。

“最普通的啊……”

管事在玉简上点了几下，“喏，丙字区七十六号院，是独门小屋，带基础小磐石阵，仅能抵御练气后期以下攻击和隔绝普通窥探，一阶聚灵效果。每月十五灵石。”

程阳点头：“就它了。”

他需要的是坊市的安全环境、基本的灵气和隐私。

至于院子大小、灵气浓度，目前都不是首要考虑。

低调、不起眼才是他此刻的护身符。

付了一个月的租金，拿到了刻有门禁符文的玉牌。

回到凡俗区的小屋，程阳没有多少留恋。

他迅速收拾好所有家当。

主要是三十五盆种植血灵菇的土盆。

储物袋空间虽一丈方圆，但足以将这些东西收入空间。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锁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坊市光幕走去。

这次进入坊市，心境完全不同。

从今日开始，他便是坊市的一员。

循着玉牌指引，程阳找到了丙字区七十六号。

位置不算偏，在坊市西北区域，周围都是类似的房屋。

住户多是寻常的练气初、中期散修。

不少就是行色匆匆，彼此间少有交流。

程阳打开禁制，推门而入。

一股微弱的灵气波动传来。

“灵气浓度，稍微比坊市强那么一丝。也有限。”程阳感受了一番，心里有了底。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地面是硬实的青石板。

墙壁和屋顶的符文隐隐流转，构成了那“小磐石阵”。

“足够了。”

这里，将是他新的起点。

安顿下来后，程阳并未急于立刻修炼或扩大种植。他需要再次消停一些时间。

他也深知情报的重要性。

虽说前几个月，他都在逐渐了解坊市，但因为身份问题，也只是有限了解。

如今正式在坊市居住，自然要正式的，好好的了解。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一个最普通的底层修士，混迹于坊市的茶楼、酒肆、散摊、书店。

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喝茶、听人闲聊，看书。

“听说了吗？西街新开了家‘百炼阁’，据说有炼器大师坐镇……”

“嗨，吹的吧？真有大师能来咱这外坊？”

“哎，王道友，你上次说的那‘蕴灵丹’……”

“老李，这次进山收获如何？”

“别提了，差点折在里面，还好弄到几株三十年份的‘蛇涎草’，回头卖了换点疗伤药……”

……

各种信息如同流水般涌入程阳耳中。

他尤其留意关于修炼资质、速度的讨论。

终于，在一家提供灵茶、价格低廉的“听风茶楼”角落，他听到了关键的信息。

“……所以说啊，这灵根资质，实乃天定之数，半分强求不得。”

一名面有风霜之色的中年修士，抿了口粗劣的灵茶，喟然长叹。

“像我们这种四灵根、五灵根的，吸纳灵气的速度，啧啧，跟龟爬似的。人家双灵根、单灵根的天才，那才叫一个快！”

旁侧一瘦削修士深以为然，接口道：

“道兄所言极是！但那又如何？最终天才还是往青岚仙门而去。

云符宗在九江山是统治数千里地区，三个坊市。说到底，也不过是替青岚仙门牧守一方的二级宗门罢了。”

“噤声！”另一名谨慎的同伴脸色微变，急忙压低嗓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此地乃云符宗脚下，当心祸从口出！”

那瘦削修士似有几分酒意上头，又或心头积郁难平，闻言非但未惧，反而冷哼一声。

声音虽压低了，却更显激愤：“祸从口出？呵！前番葬骨山开荒，血染山林，多少同道埋骨其中？

我几个过命的交情，便是折在那等凶地！

若非青岚仙门，约束云符宗行事，镇压闹市之人，这坊市内外，怕不知多少人闹起来。”

未尽之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其中蕴含的血腥与怨气，却比明言更令人心悸。

同桌几人皆沉默下来，茶盏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也驱不散那一丝萦绕的寒意。

……

诸般话语，市井传闻。

夹杂着坊间修士的牢骚与秘辛，如潺潺溪流，不断汇入程阳耳中。

他端坐于茶楼一隅，面上古井无波。

一盏粗茶在手，慢饮细品，实则心神凝聚，将那些关于修炼根骨、吐纳快慢的零碎言语，一一分辨、铭记。

通过这种种的消息，程阳也算明白为什么坊市这般安定了。

云符宗与青岚仙门的关系，以及那葬骨山开荒的血腥旧事，更是为他勾勒出这坊市“太平”表象下的真实图景。

此地非他所想的和平乐土！

云符宗的威严之下，是无数散修的尸骨铺就。

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上宗意志与镇压后的短暂平衡。

他放下茶盏，起身掸了掸并无灰尘的粗布衣袍。

步履沉稳地汇入坊市熙攘的人流之中。

背影很快消失，唯有一双沉静的眸子深处，对这片看似繁华、实则步步荆棘的修仙之地，有了更深的认知。

此地，既是庇护所，亦是修罗场。

唯有实力，方是立身之本。

此外，他通过主动询问，也才明白他一直想清楚的事。

一个初入练气的四灵根修士，吸纳完一块下品灵石，大概也就五十息左右！

三灵根三十息左右。

双灵根二十息。

那么单灵根也就十息内。

五十息，这正是他突破练气后测试出的速度！

原来，他这蕈母赋予的“人造灵根”，其效率在旁人眼中，竟等同于一名四灵根修士！

“这么差劲吗？”程阳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