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觉得古人车马慢，书信远，城市和城市之间，几乎可以用“遥不可及”来形容，没下终南山的时候，他就跟一只井底之蛙似的一直感慨，这年头，离别可能就是永别。

一夜之间便置身山西，暮江竟生出几分国土缩水、关山易渡的错觉。

其实不近了，陕西和山西毗邻，车好、马好、路好，初更出发，到了辰时，足足行了百里，他们才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山西的村庄。

若要抵达丘处机一行人所在的太原路，照这个速度下去，至少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具体到了哪里，抵达山西境内，师徒四人也不急了，趁着阳光正好，在一条河边盘膝而坐，稍作休息。

简单吃了点东西，暮江盘坐在程瑶迦面前，用左手听程瑶迦脉搏，许久，暮江道：“好多了，但是任脉总是淤堵可不行，我来帮您一下。”

程瑶迦道：“已经很好了，你不要再损耗真气。”

“听话，听我的！”

程瑶迦：“……”

又安排自己，再三的儿大不由娘啊！

得益于《冰心诀》内功无休止对经络的修复，暮江右手已经能动了，他轻轻握起程瑶迦的手，用左手掌心贴在程瑶迦左手掌心。

在师父一呼一吸之间，暮江把真气缓缓灌入她的手少阳三焦经。

程瑶迦只觉得一股清凉、温和，又很有后劲的真气，缓缓流入自己的身体，她惊讶，江儿竟然有如此纯净，毫无杂质的真气。

她急忙闭眼感受，开启上丹田识海，牵引这股真气以全真心法行功路线行走小周天。

暮江睁着眼睛，观察师父的呼吸，呼气时，停止输送，吸气时，便灌入一点。

随着真气越来越多，冰心诀真气已经流遍程瑶迦全身，她只觉得浑身仿佛在极度的炎热之中，来了一抹卷着清凉的风，浑身毛孔都打开了。

真气运转，行至小腹内，沿前正中线向上经过关元、气海等穴位，抵达胸腔时，冰心诀真气放缓了速度，似乎在蓄力一举冲破阻塞经络。

程瑶迦做好准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冲开经脉，会伴随着撕裂的疼。

可真气流过之时，并没有霸道的冲击，却是温柔的像清风一般，一下一下地试探，让自己的身体适应了那股冲击感，才将淤堵气血的杂质卷起，然后继续上行，后续过来的真气则起到一个清理修复的作用。

最后，那股真气穿过胸部、颈部，裹挟着杂质化为淤血排出。

后续上来的真气止于下唇内侧，为“阴脉之海”，总任一身阴经气血，再走督脉，将小周天走完闭环。

程瑶迦只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灵台清明，可以清晰感知天地灵气，当即入定，吐故纳新。

暮江感觉到师父气血通了，便停止了真气输送，再输下去，就有点儿拔苗助长了。

他才回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发现完颜萍正在自己身边守着，毛茸茸圆乎乎的眼睛，又黑又亮如暗夜中猫儿的眸子，在自己和师父的身上来回扫。

暮江吓了一跳，因为伤口疼，没跳起来，他道：“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

“好看，爱看。”完颜萍毫不避讳，唇边绽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她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程瑶迦擦拭掉唇角血迹，道：“小师兄，我不想让过过教，你教我呗。”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美丽的脸，暮江心中忽然有一股悸动涌起，可这念头刚起，便被他压下。

他暗忖，完颜萍在原书中武功平平，嫁人之后就再无出现过，现实当中，应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现如今，她未来的高度有多少，岂不是完全取决于自己？

当然，还有她自己的悟性。

“小师兄，你别这么看着我，怪羞人的。”完颜萍羞涩地低下头去。

暮江笑笑，喊道：“过过你来。”

见暮江要起身，完颜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显得格外体贴。

阳光下，暮江盘膝坐在师父不远处的草地上，面前是杨过和完颜萍二人。

暮江轻声道：“天下大乱，江湖凶险，虽然咱们已经有了师门庇护，但也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本事，来维护师门，过过的全真心法练的不错，萍萍你却从来没有系统的学过内功，东学一点儿，西学一点儿，功夫乱七八糟，咱们全真的武功是道家正统，心念很重要，你们记住八个字，无相无住，万法皆空；不执于形，不滞于踪。”

这八个字是《小无相功》的总纲，暮江原本想取出这本秘籍直接传给他们，可是他忽然发现，《小无相功》《火焰刀》的所有内容，已经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他记得自己只看过一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有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

“小师兄，无相无住，万法皆空，后面是什么来着？”

杨过对完颜萍那迷糊样儿颇感无奈，翻了个白眼，接口便道：“无相无住，万法皆空；不执于形，不滞于踪。”

暮江心头一震，看向杨过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道：“气走任督似云烟，意守丹田若寒潭。外化千招凭心转，内敛一气自天然。”

杨过只听了一遍，就完完全全叙述下来了。

好啊，天才有奇遇，是因为他是个天才，就算没有奇遇，他未来的高度还是五绝，记忆力炸裂了，就看悟性如何了。

暮江道：“过过，你记住总纲要诀，和第一层口诀，轻轻吸气9次，凝息8次，对应呼气8次、凝息7次，内息在肺脉运转1次、肠脉2次、心脉1次，周而复始，反复运行。”

杨过闻言，当即屏息凝神，阖上双目，按照暮江所传呼吸方式，运转起了内功。

不多时，暮江便觉杨过周身气流涌动，骨节间隐隐传来细密的轻响，一层若有若无的白气自他体表氤氲而生。

暮江看得出来，《小无相功》第一层，就被杨过这样水灵灵的练成了。

“过过，第四十九遍停，换第二层口诀，观敌如镜照秋水，摹招似影印寒潭。三寸气旋随念转，未成真意先得颜，吐纳方式不变。”

《小无相功》这门功夫很奇怪，呼吸吐纳方式都一样，区别只是每一层口诀不同而已，对悟性有很高的要求。

“第三层，观敌如镜照秋水，摹招似影印寒潭。三寸气旋随念转，未成真意先得颜。”

暮江将第四层口诀道出，杨过眉心微蹙，额头汗珠滚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显是行功到了紧要关头。

暮江心中一紧，不能太过急功近利，他忙道：“万气归太虚，撤功。”

杨过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

暮江忙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舒服？”

杨过道：“前胸和后背两条经络忽然疼了起来。”

暮江心中惊喜交加，这是要冲破任督二脉的迹象！到底是一流的内功心法，不过这也得是杨过，一个时辰就修炼到了第四层，张无忌学功夫快，是因他身负《九阳神功》这等旷世绝学打底，而过过此刻，却是真正的白纸一张，毫无根基！

瞅瞅萍萍，她也很聪明，全真剑法一学就会，可是这高深秘籍她完全理解不了，她还在苦苦记忆第一层口诀，樱唇微动，念得磕磕绊绊，一张俏脸急得微微泛红，都要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