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行者:无职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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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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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耶纳村的时光,在诺伦与爱夏跌跌撞撞的嬉闹、希露菲清甜的问候、莉莉雅严谨的指导、赛妮丝草药的芬芳以及保罗清晨挥剑的破空声中,如同门前那条清澈却永不停歇的小溪,潺潺流过。

日历无声地翻动,终于定格在紫星·格雷拉特十岁生辰的前夕。

然而,这个本应充满温馨与祝福的日子,却被一股弥漫在村子上空的紧张气氛所笼罩。连日来,森林边缘频频传来令人不安的狼嚎,其声悠长、凄厉,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凶性。猎户们带回的消息也证实了村民的担忧——野狼群的踪迹前所未有地靠近了村庄外围的篱笆,规模庞大,行踪诡秘,透着不同寻常的侵略性。牧民的羊圈受到了威胁,靠近森林的几户人家甚至在深夜听到了利爪刮擦木桩的悚然声响。

“不能再等了!”保罗在晚餐桌上重重放下木杯,眉头拧成了疙瘩,褐色的短发下,眼神锐利如鹰,“这群畜生邪性得很,数量太多,胆子也太大。费恩他们几个老猎户压不住阵脚,人手不够,巡不过来了。万一让狼群冲进村子……”他没说下去,但餐桌上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赛妮丝担忧地看着他,莉莉雅默默收拾碗碟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父亲,明天……”我刚开口。

“明天是你生日,我知道。”保罗打断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有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属于父亲和村庄守护者的责任,“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这群畜生坏了事!今晚我就和费恩他们进山,趁着狼群还没完全聚集,先摸清它们的巢穴和数量,最好能惊走它们!放心,天亮前一定赶回来,绝不耽误给你过生日!”他伸出手,带着厚茧的大手在我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力度透着承诺的分量。

“小心点,亲爱的。”赛妮丝的声音带着忧虑。

“老爷,请务必谨慎。”莉莉雅也低声道。

诺伦和爱夏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难得地没有吵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父亲。

保罗咧嘴一笑,试图驱散些紧张:“放心!几只长毛畜生而已!等老子回来,给你们带狼皮褥子!”他抓起靠在墙边的长剑和行囊,又用力揉了揉诺伦和爱夏的小脑袋,在赛妮丝额角落下一吻,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渐沉的暮色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森林的小径尽头。

家中似乎一下子空落了许多。赛妮丝和莉莉雅强打精神,开始为明天的生日做准备。莉莉雅仔细擦拭着那只造型古朴的银质耳坠——那是赛妮丝在我五岁生日时送我的礼物。赛妮丝则钻进厨房,开始揉制明天生日蛋糕的面团,空气里渐渐弥漫开面粉和蜂蜜的甜香。诺伦和爱夏也懂事地没有缠人,在铺着毯子的角落安静地玩着积木。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幕,星辰稀疏。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延伸向森林的方向,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狼嚎,以及更深处,某种难以名状的能量躁动。那躁动很淡,很遥远,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在我的感知边缘。保罗他们……能顺利吗?

夜色在不安中流逝。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子外才传来沉重而疲惫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保罗带着一身露水和森林的寒气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衣服上沾着草屑和泥点,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狠厉。

“解决了?”赛妮丝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着急切。

“嗯!”保罗将长剑解下靠在门边,接过莉莉雅递来的温水灌了一大口,抹了把脸,“找到老巢了,一群饿疯了的畜生,数量不少。费恩差点着了道,好在有惊无险。我们摸进去,放了几把火,惊散了狼群,又堵了几个洞口,宰了几只领头的。短时间它们应该不敢再靠过来了!”他语气带着战斗后的余韵和一丝自豪,目光扫过家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怎么样?老子说到做到吧?没耽误给我儿子过生日!”

看着保罗虽然疲惫却安然无恙的身影,赛妮丝和莉莉雅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家中紧绷了一夜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爸爸!抱抱!”诺伦和爱夏也欢呼着扑了过去。

保罗哈哈笑着,一手一个把女儿们抱起来转了个圈,惹得她们咯咯直笑。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十岁的生日开始了。希露菲提着一篮子还带着露珠的野花和几个精致的、点缀着浆果的小蛋糕,很早就来了。她穿着干净的浅绿色衣裙,草绿色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碧绿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真诚的祝福:“紫星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我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蛋糕。

赛妮丝和莉莉雅端出了丰盛的早餐,还有那个特意烤制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蜂蜜蛋糕。保罗虽然疲惫,却精神亢奋,大声说着昨晚惊险的猎狼经历,引得希露菲和两个妹妹惊呼连连。赛妮丝嗔怪地让他别吓着孩子,眼底却带着笑意。莉莉雅安静地为大家分着蛋糕和食物,嘴角也噙着难得的温和弧度。诺伦和爱夏吃得满嘴都是奶油,像两只满足的小花猫。希露菲小口吃着蛋糕,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眼神清澈。

屋子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家人的笑语、妹妹的咿呀和保罗略显夸张的讲述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明亮,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圆满。这是家的味道,是前世漂泊万载也未曾真正体会过的、属于凡俗的、踏实的幸福。

我慢慢吃着赛妮丝切给我的蛋糕,感受着舌尖的甜腻,看着眼前这平凡又珍贵的一幕。保罗眉飞色舞,赛妮丝温柔含笑,莉莉雅安静忙碌,诺伦和爱夏无忧无虑,希露菲恬静美好。这间承载了十年记忆的木屋,每一处角落都浸润着生活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温馨的顶点,就在我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准备回应保罗一个关于剑术的玩笑时——

轰!!!

毫无征兆!一道无法形容其巨大的、纯粹由毁灭性光芒构成的白色光柱,如同神罚之矛,骤然撕裂了万里无云的晴空!

它并非来自天顶,而是从遥远得无法目视的地平线尽头,从某个无法想象的点位上,悍然降临!其规模之宏伟,瞬间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将整个天地都浸染成一片纯粹、冰冷、毫无生机的炽白!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声音被剥夺。

思维被冻结。

那股力量……无法形容!它并非魔力,也非斗气,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纯粹到极致的空间规则本身的暴动!如同创世之初的洪流,又似纪元终结的潮汐!它扩散的速度超越了光,超越了思维,超越了一切凡俗的认知!

“唔!”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警兆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本能超越了一切思考!在意识被那毁灭白光彻底淹没的前一刹那,我体内的力量——那沉寂了十年、属于前世绝世大能的意志之力——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冰,轰然爆发!

目标只有一个:护住这个家!护住房子里所有的人!

意念如同咆哮的怒龙,强行沟通天地间游离的魔力,试图构筑一个绝对的空间锚点,一个将整个格雷拉特家宅院死死钉在原地的守护领域!符文在精神层面疯狂勾勒,空间法则的丝线被强行拉扯、扭曲、编织!

可是,太慢了!太仓促了!太……低估了!

那光柱的扩散,是规则的潮汐,是维度的倾轧!它并非能量的冲击,而是空间的本身在“重置”、在“涂抹”!我仓促间凝聚的力量,如同试图阻挡海啸的沙堡,如同妄图熄灭恒星的火苗!

“给我——定住!!!”灵魂在无声地嘶吼,力量燃烧到了极致!

嗡——!

一层稀薄得近乎透明、流转着复杂银色符文的魔法光晕,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笼罩了整栋木屋!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是这具十岁躯壳和仓促意念所能调动的全部!光晕剧烈地波动着,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下一刻,那灭世般的纯白光潮,如同淹没礁石的海水,轰然席卷而至!

咔嚓——!

仿佛整个世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

我构筑的守护光晕,在接触白光的瞬间,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布满了裂痕!它只坚持了不到千分之一秒,便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轰然破碎!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萤火,瞬间湮灭!

然而,就是这千分之一秒的阻滞,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偏差。

白光吞噬了一切。

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白,白得刺眼,白得虚无。

听觉被剥夺,绝对的死寂。

触觉消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白色虚无中沉浮。

不——!!!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呐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那光晕破碎的瞬间,就在那白光彻底吞没木屋的刹那,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空间转移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精准地抓住了木屋内的每一个生命体——赛妮丝、莉莉雅、诺伦、爱夏、希露菲……甚至包括趴在门廊角落打盹的老猫!

他们的生命气息,如同被狂风吹熄的蜡烛,瞬间从我的感知中消失!被那白光裹挟着,抛向了无法感知、无法想象、无法触及的遥远彼方!空间的坐标在疯狂跳跃、扭曲、离散!

只有我!

只有我身处的这一小块空间,因为那千分之一秒的守护光晕的破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空间褶皱和紊乱。就是这一丝紊乱,如同漩涡中的一片落叶,竟奇迹般地将我自身的存在,与脚下立足的方寸之地,还有这栋承载了十年记忆的木屋本身,短暂地“卡”在了那狂暴的空间转移洪流之外!

白光如同退潮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足以灼瞎双眼的强光终于消散,视野重新恢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湛蓝如洗,布耶纳村……不,布耶纳村已经消失了。

我站在熟悉的、格雷拉特家木屋的门廊前。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荒芜!

不是废墟,不是焦土,而是最纯粹、最彻底的“空无”!

房屋、篱笆、树木、道路、溪流……整个布耶纳村,连同它所依存的这片土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橡皮擦,从世界的画布上彻底抹去了!只留下一个巨大得望不到边际、光滑得如同镜面般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凹坑!凹坑的边缘,是突兀断开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岩层断面。断面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光泽,还在袅袅冒着淡淡的青烟。

风,毫无阻碍地从这巨大的、空无一物的深坑上方吹过,发出呜咽般的空洞回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和烧焦岩石混合的、刺鼻的怪异气味。

世界,仿佛被剜去了一大块血肉,留下一个狰狞的、无声的伤疤。

而在这片绝对荒芜的、巨大凹坑的边缘,唯一还“存在”的,只有我。

还有我身后,这栋孤零零矗立在断崖边缘、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深渊的格雷拉特家木屋。

木屋完好无损。墙壁上的木纹依旧清晰,窗户玻璃反射着阳光,门廊的台阶上甚至还有诺伦早上不小心洒落的一小片面包屑。然而,屋内的欢声笑语、食物的香气、家人的体温……一切属于“人”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推开那扇熟悉的、带着我亲手修补过痕迹的木门。

吱呀——

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客厅里,早餐的餐桌还在。吃了一半的蜂蜜蛋糕静静地躺在盘子中央,奶油已经有些塌陷。保罗用过的木杯歪倒在桌面上,里面残留的清水洒出一点,在木纹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诺伦的小木碗里,还留着几颗没吃完的浆果。爱夏最喜欢的那个破旧布偶兔子,掉落在椅子下面。希露菲带来的野花,插在一个粗糙的陶罐里,花瓣在刚才的空间震荡中散落了几片,掉在桌面上。

一切都保持着灾难降临前一秒的样子。

除了……人。

“赛妮丝……保罗……莉莉雅……诺伦……爱夏……希露菲……”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空荡死寂的屋子里响起,又迅速被无边的寂静吞噬。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空旷门框发出的呜咽。

我一步一步,走过客厅,脚步轻得如同幽灵。推开父母的卧室门。赛妮丝常坐的梳妆台前,木梳还放在那里。保罗脱下的、带着泥点和汗渍的旧皮甲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推开我和鲁迪乌斯曾经共用的房间门(如今只属于我)。床上被子没叠,枕头边还放着我昨晚翻看的一本陈旧魔物图鉴。窗台上,一盆莉莉雅精心照料的多肉植物,叶片在阳光下显得饱满翠绿。

推开诺伦和爱夏的房间。小小的木床上,被子掀开着,仿佛她们只是刚刚跑出去玩耍。地上散落着彩色的积木和一个被爱夏啃得满是牙印的软布球。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幼儿特有的、淡淡的奶香。

厨房里,炉灶的余温早已散尽。赛妮丝揉好的面团还在木盆里,盖着一块湿布。莉莉雅清洗到一半的碗碟浸泡在水槽中。

每一个角落,都凝固着生活最鲜活的瞬间。

每一个瞬间,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此刻的绝对死寂。

我走到客厅中央,在保罗常坐的那张旧木椅上,缓缓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半块蜂蜜蛋糕上。阳光透过窗户,在蛋糕表面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十岁生日。

没有祝福的歌声,没有拆礼物的喧闹,没有家人围坐的笑脸。

只有我。

和一栋空荡荡、凝固在灾难前一秒的房子。

以及窗外,那巨大得令人绝望的、吞噬了一切的虚无深坑。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窗外的阳光从刺目的正午,渐渐变得金黄,然后染上血色,最后沉入无边的黑暗。

我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吞噬屋内的一切轮廓。只有窗外惨淡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影子。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紧紧包裹,沉入黑暗的海底。

直到……黑暗中,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并非颤抖,而是一种沉寂到极致后,重新凝聚的、冰冷的意志。

灵魂深处,几道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灵魂链接,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风中之烛,虽然遥远得几乎无法感知具体方位,却顽强地跳动着,证明着她们的存在——赛妮丝、保罗、莉莉雅、诺伦、爱夏、希露菲。

她们还活着!被那该死的白光,抛向了这个世界的不同角落!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惊雷,瞬间撕裂了那几乎将我吞噬的死寂与冰冷!

呼——!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桌面上散落的花瓣。

黑暗无法阻挡我的视线。我环顾着这栋承载了十年温暖、如今却冰冷死寂的木屋。目光扫过每一件熟悉的家具,每一处生活的痕迹。保罗的剑,赛妮丝的草药架,莉莉雅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餐具柜,诺伦画在墙角的歪歪扭扭的涂鸦,爱夏摔出豁口的木碗……

不能消失。

决不允许!

前世失去的一切,今生刚刚抓住的……决不允许再被夺走!无论是这承载记忆的躯壳,还是流散在外的灵魂!

我走到客厅中央,站定。缓缓抬起双手。

没有咒语,没有华丽的魔法阵。只有最纯粹、最凝练的本源意志,如同无形的刻刀,开始在这栋木屋的每一寸空间、每一块木料、每一粒尘埃上,铭刻下永恒的印记!

指尖流淌出肉眼无法看见、却蕴含着浩瀚规则之力的银白色光流。光流如同活物,迅速蔓延开来,覆盖了墙壁、地板、天花板、家具、甚至散落在角落的玩具……

时间魔法:凝固!以本源之力为引,将木屋及其内部一切非生命物质的时间流速,锚定在灾难降临前的那一刻!灰尘不再落下,木材不再腐朽,食物不再变质,色彩永不褪去。无论外界时光如何飞逝,这里,将永恒定格。

空间魔法:隔绝!在木屋周围构筑起一道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这道壁垒拒绝一切未经“许可”的窥探与进入。它并非物理上的坚硬,而是空间层面的“拒绝”。除非灵魂深处烙印着“格雷拉特”的血脉气息,或是拥有我亲自赋予的、源于那守护链接的灵魂印记(如希露菲),否则,任何存在——无论人、魔物、甚至神灵的意志——都将被这空间壁垒彻底排斥在外,永远无法踏入半步,甚至连窥视都无法做到。

守护魔法:永恒!将我对家人最强烈的守护意志,融入这时间与空间的法则之中。只要我的灵魂不灭,只要这世界尚未彻底崩坏,这道守护就将永恒存在,成为这栋木屋最强大的屏障。它不仅仅守护着物质的存在,更守护着这里残留的、属于“家”的最后气息与记忆。

银白色的光流如同最温柔的月光,无声地浸润着木屋的每一个角落。墙壁的木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家具的棱角变得柔和,带着一种历经时光洗礼的厚重感。散落的积木和布偶兔子,静静地躺在原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小手捡起。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奶香和草药气息,似乎也被永恒地锁在了这里。

当最后一缕银光融入门框,整个木屋轻轻一震,随即归于彻底的宁静。一层肉眼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的、如同水波般流转的柔和光晕在木屋表面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它仿佛沉入了时光的长河,独立于世界之外,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琥珀。

我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十岁生日最后的一缕残阳,如同熔化的金子,涂抹在木屋崭新的守护光晕上。身后,是永恒凝固的家。身前,是巨大无垠的虚无深坑,以及深坑之外,广袤未知、充满凶险的世界。

回到屋内,我没有再坐下。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那个放在床底的旧木箱。里面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结实衣物,那把跟随我数年、沾染过哥布林和裂爪熊污血的细窄匕首,一个水囊,一小包莉莉雅准备的、可以长期保存的肉干和硬饼,还有……那根洛琪希当年作为“听课不许睡觉”的交换条件送给我的、顶端镶嵌着细小红色魔石的朴素法杖。

我将匕首插进特制的腰后皮鞘,将法杖用布条仔细缠好,背在身后。水囊灌满清水。肉干和硬饼用油纸包好,塞进一个厚实的粗布背包。背包的内衬里,莉莉雅曾用细密的针脚绣了一个小小的“星”字。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半块蜂蜜蛋糕上。沉默片刻,我拿起旁边干净的油纸,小心地将它包好,也放进了背包的最里层。

背上行囊,拿起法杖。我再次环顾这个空荡却永恒凝固的房间。目光扫过床铺、书桌、窗台上的多肉植物。然后,转身,没有一丝留恋,推门而出。

穿过寂静的客厅,走过门廊。我站在院子边缘,脚下就是那深不见底的虚无断崖。夜风带着深坑底部升起的、微凉的泥土和岩石粉尘的气息,吹拂着我额前的黑发。

没有告别,因为无处告别。

没有目标,因为目标散落四方。

但我灵魂深处的五道微弱链接,就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塔。

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栋在星光下静静矗立、散发着永恒守护光晕的木屋。它像一个沉默的墓碑,埋葬着过去十年的温暖;也像一个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归途的方向。

然后,我转过身,面向深坑之外、那片被星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未知的黑暗大地。

小小的身影,背着与身形略不相称的行囊与法杖,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断崖边缘坚实的土地上,沉稳而坚定。

十岁的生辰,在毁灭中终结。

寻找的旅途,于孤寂中启程。

星光无言,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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