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牧野之战
第38章 牧野之战
公元前1046年1月,周军从岐山出发,沿黄河疾进,日均行军30公里,6天抵达牧野。
兵临朝歌的前夜,牧野的风卷着枯草掠过联营。利簋坐在篝火旁,打磨着那柄只剩半截的短戟——诛仙阵里被剑气削断的戟尖,此刻正泛着暗红的光泽,像极了他右眼永远褪不去的血影。帐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八百诸侯的联军正在列阵,火把的光晕里,西岐士兵甲胄上“周”字的烙印,与商军残部甲胄的“商”字在风中遥遥相对,铁与铁的寒芒在月色下交织成网。
“明日卯时开战。”姜子牙的声音带着霜气,他将一卷羊皮地图铺在石上,指尖划过牧野中央的白河口,“此处是商军主力所在。纣王派了二十万奴隶充作前锋,每人背后都有监军的戈矛,实则是想借我军之手斩除异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诸将,“那些奴隶颈间的红绳,是用祭祀的牺牲血浸泡过的,纣王以为能凭此震慑,却不知恐惧到极致便会生乱。”
利簋的手指抚过地图边缘的褶皱,那里还沾着界牌关的泥土。他突然想起诛仙阵前问通天教主的话,那些刻在甲骨上的祈愿,那些奴隶颈间的枷锁,原来真的从未被神仙看见过。帐外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个刚失去兄长的西岐少年兵,利簋将半截短戟递过去:“握着,能睡得安稳些。”少年兵颤抖着接过,戟身上的云纹硌得掌心发疼,却奇异地止住了泪。
天刚蒙蒙亮,白河口的水雾还未散尽,商军阵中突然响起震天的鼓点。二十万奴隶被押在阵前,他们赤着脚,脚踝上的镣铐在泥地里拖出深深的沟壑,手里的青铜矛锈迹斑斑,不少矛头早已弯折。最前排的少年奴隶颈后红绳松了半截,露出一道青紫的勒痕,他脚趾在泥地里抠出的血痕,像极了甲骨上刻字的凿子。利簋注意到,奴隶们彼此交换着眼神,有个豁了牙的老奴隶悄悄用肘部碰了碰身边的年轻人,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放箭!”商军阵后的贵族将领高声喝令,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箭雨如乌云般压向周军,姜子牙却突然挥动杏黄旗。旗面展开的刹那,空中的箭矢竟诡异地调转方向,齐刷刷射向商军后排的甲士。监军的戈矛刚要刺向犹豫的奴隶,最前排的少年突然嘶吼一声,用青铜矛劈开了身边监军的头颅。红绳从他颈间滑落,在风中飘成一道血线。
“他们不是敌人!”利簋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在战场上显得格外单薄,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奴隶阵中。他举起半截短戟,朝着奴隶阵前冲去。身边的西岐士兵先是一愣,随即有个老兵喊道:“那孩子说得对!”率先跟着冲了出去,转眼间,数百名士兵汇成一股洪流。
最前排的少年奴隶扔掉青铜矛,用牙齿咬断了颈后的红绳。这一举动如同点燃的火星,瞬间燎原。二十万奴隶如同决堤的洪水,转身扑向身后的商军。他们用石头砸,用牙齿咬,用折断的矛柄劈砍,那些象征着商王权威的甲士在混乱中被撕碎。利簋被裹挟在人潮里,半截短戟不知何时换了主人,他看见那个豁了牙的老奴隶用这柄断戟劈开了将领的头颅,戟尖的暗红染上了新鲜的血,老奴隶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牙。
就在此时,商军阵中升起一道黑气。帝辛亲率的禁卫军终于出动,他们骑着黑马,甲胄上镶嵌的绿松石在晨光里闪着妖异的光,手中的青铜刀泛着冷光,刀背上还刻着饕餮纹。为首的纣王头戴十二旒冕冠,脸上涂着朱砂,遮住了眼角的皱纹,手中的青铜钺上还沾着昨夜祭祀的血,那血顺着钺刃滴落,在马背上积成小小的血珠。
“逆贼!”纣王的怒吼震得水面泛起涟漪,他身后突然飞出无数枭鸟,每只鸟爪都抓着燃烧的麻秆,落在奴隶群中便燃起熊熊大火。老奴隶将少年护在身下,自己后背的衣衫瞬间燃起,他却死死按住少年,直到火舌舔舐到脖颈才松开手,最后看了一眼朝阳的方向。
利簋在火海中翻滚,右臂被烧伤的皮肤粘在地上,撕下时带起一片血肉。他看见那个咬断红绳的少年,正用身体为一个周军士兵挡住落下的火团,士兵反手将少年按在身下,用盾牌护住他。突然,空中传来羽翼振动的巨响,杨戬化作的巨鹰俯冲而下,鹰爪抓起纣王的黑马,却被纣王反手一钺劈中翅膀,羽毛混着血雨落在利簋面前,有根羽毛正好粘在他流血的眼角。
“师父!”利簋朝着姜子牙的方向大喊,却看见商军阵后升起十二面黑旗——那是截教余孽布下的“血河阵”,阵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数冤魂凝聚的血浆,血浆里还浮着没烧尽的甲骨碎片,正朝着周军阵营漫延。
姜子牙祭出打神鞭,鞭影在空中划出金光,却被血河阵的黑气吞噬。利簋突然想起大禹遗迹的石碑,那些奇怪的符号此刻在脑海里活了过来,竟是疏导水流的咒文。他抓起身边一根烧焦的木杆,在泥地里飞快地刻画起来,手指被木刺扎出血,与泥土混在一起,将符号连成一条蜿蜒的沟渠,直指血河阵的阵眼——那里插着一柄断剑,剑柄上刻着“商”字。
“往这里引水!”利簋的声音嘶哑,他用身体挡住流来的血浆,木杆在手中被压得弯曲。西岐士兵见状,纷纷搬来石块,顺着他画的沟渠垒起堤坝。有个断了腿的商军降兵,拖着伤腿运来一块巨石,塞进堤坝的缺口,他对利簋咧嘴一笑:“俺爹就是奴隶,死在祭祀坑了。”血浆被引入临时挖成的土坑,蒸腾起刺鼻的白烟,里面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那是被献祭的奴隶们,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白烟中仿佛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朝着远方走去。
血河阵一破,纣王的禁卫军顿时乱了阵脚。哪吒的火尖枪刺穿了纣王的左肩,枪尖带出的血溅在他的冕冠上,染红了垂下的玉旒。杨戬忍着伤痛撕下黑马的缰绳,将纣王死死捆在马鞍上,黑马受惊嘶吼,却挣不脱缰绳的束缚。利簋瘫坐在泥地里,看着那个少年奴隶捡起他的半截短戟,在纣王的旒冕上刻下歪歪扭扭的“罪”字,刻痕深得能塞进一颗麦粒,那是老奴隶临死前塞给少年的口粮。
夕阳西下时,牧野的血水里浮起无数甲骨碎片。利簋捡起一块,上面刻着“王占曰:得”,字迹被血浸透,笔画间仿佛能看见祭祀时奴隶们惊恐的脸。他突然明白,那些刻在甲骨上的话语,那些奴隶们未说出口的祈愿,原来从不需要神仙听见——当二十万只手同时撕碎枷锁时,天地间最响亮的,便是凡人自己的声音。
战后清点战场,有人在白河口的淤泥里找到一截断戟,戟身上的云纹已被血泡得模糊。姜子牙将它递给利簋时,发现断口处竟卡着半片甲骨,上面的“商”字被利器凿去了下半截,露出新刻的“周”字,笔画稚嫩,边缘还带着毛刺,却带着凿穿金石的力量。利簋握紧断戟,感觉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极了当初在比干爷爷身边时,比干握着他的手教他刻字时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