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劫:青云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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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醋雪·笨拙掩心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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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峰的石洞前,克依正沉浸在对《流云剑经》中一道“云卷千叠”剑势的推演。剑锋在身前划出层层叠叠、虚实相生的弧光,试图模拟流云聚散、连绵不绝的意境。膝上守心剑的暗金微光随着他的意念流转而明灭不定。

就在他心神专注,剑尖引动气流形成微小的漩涡时。

“克依师兄——!!”

一个清脆中带着明显雀跃,甚至有些过于响亮的声音,如同投石入水,骤然打破了山崖的寂静。

克依剑势一顿,气流漩涡瞬间溃散。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循声望去。

只见通往石洞的小径上,沐清雪正快步跑来。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色衣裙,裙摆在奔跑中如同初绽的迎春花,在剑冢峰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鲜亮明媚。她的小脸红扑扑的,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

“清雪?”克依收剑而立,语气平淡。他注意到沐清雪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编食盒,隐隐有甜香透出。

“我来啦!”沐清雪跑到近前,气息微喘,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灿烂得晃眼。她献宝似的将食盒举到克依面前,声音清脆:“看!我特意去灵膳房排队买的‘蜜蕊桂花糕’!可香可甜了!排了好久呢!快尝尝!”

克依的目光扫过食盒,又落回沐清雪带着汗珠和期待的小脸上,沉默了一下,道:“我刚练完剑。”言下之意,并无进食的打算。

“哦……”沐清雪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了一分,举着食盒的手也微微垂下。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将食盒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自己则背着手,踮着脚尖在克依身边转悠,目光却总是忍不住瞟向他。

“师兄,你又在练剑啊?练的什么?还是那个……那个很厉害的石头一样的剑法吗?”她努力寻找着话题,声音刻意带着好奇。

“流云剑经。”克依言简意赅。

“流云?听起来好厉害!是不是像天上的云一样飘来飘去?”沐清雪眨巴着大眼睛,凑近了一点,“师兄你练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看看练得对不对!”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克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你懂剑?

沐清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监督”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脸颊微微泛红,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那个……那个……我爹说要多看高手练剑才能进步嘛!而且……而且……”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我怕你练错了嘛……”

这笨拙又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借口,与她平日里活泼直率的性子有些不同。

克依没有深究,只当是小师妹的玩闹心性。他重新凝神,再次演练起“云卷千叠”。剑光流转,轨迹玄奥,带着柔韧与变幻。

沐清雪站在一旁,双手紧紧背在身后,目光看似专注地盯着克依的剑招,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克依师兄昨天又去丹鼎峰了……’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小声嘀咕。

‘听药圃的小翠说,是去找林婉儿师姐了……’另一个声音补充道。

‘林师姐人那么好,炼丹又厉害,说话也温柔……’第三个声音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

‘师兄还跟她说了好久的话……’声音越来越委屈。

她看着克依专注练剑的侧脸,那冷硬的线条在剑光映衬下似乎柔和了一点点?是因为练了新剑法?还是……因为跟林师姐说了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沐清雪心里就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出的闷。

“哎呀!”她突然低呼一声。

原来是她光顾着胡思乱想,脚下无意识地踢飞了一颗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到了克依练剑的范围内。

克依剑势一收,皱眉看向她。

“对、对不起师兄!”沐清雪像受惊的小兔子,连忙摆手,小脸涨得通红,“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石头……”

克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眉头并未松开:“专心些。”

“哦……”沐清雪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心里更乱了。她觉得自己好笨,明明是来“监督”的,结果自己先走神了。

不行!不能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那点陌生的、酸涩的异样感,重新扬起笑脸,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师兄!你刚才那一招‘云卷……卷什么来着?是不是应该再快一点?或者……或者再飘一点?像这样?”她说着,还笨拙地抽出自己腰间那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小短剑,学着克依的样子比划了几下,动作僵硬,毫无章法。

克依看着她那不成样子的模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沐清雪自己比划完,也觉得羞窘,连忙收起小剑,强撑着气势:“嗯!我觉得就是这样!师兄你要多练练这个感觉!我……我明天还来监督你!”说完,她不等克依反应,一把抓起旁边石头上那盒被遗忘的蜜蕊桂花糕,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就跑。

“哎!点心……”克依刚开口。

“点心是给陆尘师兄的!我顺路!”沐清雪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鹅黄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径尽头,只留下一阵带着甜香和慌乱的风。

克依站在原地,看着沐清雪消失的方向,眉头微锁。这小师妹今天的行为……着实有些奇怪。先是突然跑来送点心,然后要“监督”练剑,接着走神踢石子,最后又笨拙地模仿剑招,还说明天还来?现在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还把点心说成是给陆尘的?

他完全无法理解少女心思那百转千回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沐清雪今天格外吵闹,又格外……笨拙?

他摇摇头,将这些无关的思绪抛开。复仇之路漫长,力量提升刻不容缓。他重新举起守心剑,心神沉入剑势的流转,试图捕捉回方才被沐清雪打断的“云卷千叠”的意境。

只是,山风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甜腻的桂花香,以及少女离去时那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委屈和慌乱。

剑冢峰依旧孤寂。

流云剑意,晦涩难明。

磐石之心,未解涟漪。

少女情怀,如雪初融,带着一丝笨拙的醋意与慌乱,悄然落在孤峰之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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