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德大厦一层，下午2:15。

阴云压得很低，玻璃幕墙外已能听见隐约的闷雷声。奥迪A8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保安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敬了个礼。

一行人乘坐电梯在A号1楼处停留。

“诸位好运。”江鹏已经换好清洁工制服，拎着拖把桶混入人群。

楚子航单肩背着那个可疑的排球包，在转角处顿了顿，回头看向路明非，对方冲他眨眨眼，用口型说了句“放心”。

楚子航了然。

他微微点头，隐入人群。

电梯前，向嘉良非常淡定地掏出一张维修工作证，“抱歉各位，电梯正在整修暂时停用，请见谅。”

商场里人潮涌动，此刻要进电梯的人不少：

“哎！”

“搞毛啊，又检修？我赶着开会啊！”

“这破电梯三天两头出毛病…”

“行吧行吧，走吧走吧，我tmd后面必须投诉，每一次都撞上老子赶时间的时候！”

怨声载道中，人群不情愿地散开，已经挤到电梯门口的人也只能无奈地退出去，虽然满腹牢骚，但谁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电梯门重新关闭。

下午2:27，刷了一眼微博，路明非敲了句“电梯惊魂中，求安慰~人在电梯准备时停”，关闭手机。

就在刚刚电梯关门的瞬间，路明非抽空扫了眼大厅，很显然，身着便衣的“普通人”早已各就各位：

看报纸的、玩手机的、擦眼镜的……自然得像是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的NPC。

他们之中，任何一位都可能是混血种，但其隐蔽性连路明非这个知情者都难以察觉出来。

“专业啊。”他往嘴里抛了颗薄荷糖，咔吧咬碎，“这要是在电影里，镜头都不会给你们特写。”

向嘉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路人甲哲学。”

轿厢里的监控摄像头早已被提前切断，液晶屏上显示着「21楼」的红色数字。

“说真的，”路明非突然开口，“你们平时出任务都这么——”他比了个手势，“——悄无声息？”

向嘉良推了推眼镜：“毕竟不是所有混血种都像卡塞尔那样……”

“轰轰烈烈？”路明非咧嘴一笑，“我懂，你们讲究‘润物细无声’。”

电梯上行时，向嘉良的指尖在平板上划动，调出大厦三维结构图：“润德大厦为双子大厦，唐威的办公室在A栋东南角，消防通道也有我们的人。”

路明非瞥了一眼，突然乐了：“你们连他喜欢在办公室养金鱼都摸清了？”

“职业习惯。”向嘉良也笑了，“不过说真的，第四种方案……”

“打住。”路明非摆摆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拿老人家当筹码。”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1楼。

随着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尼古丁味道扑面而来，路明非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他抬眼一看，门口赫然站着一堆叼着香烟的糙汉子，个个手持电击棍，虎视眈眈。

“这是……铜锣湾？”

“看来我们暴露了呀。”

路明非歪头示意向嘉良，对方淡定地取下眼镜，一对黄金瞳如燃烧的火焰般亮起，作为回应，他冷叱出龙文：“言灵·冥照！”

路明非蹲下身将公文包轻轻放在角落，双手指尖在裤兜边缘一勾，两把微型手枪悄无声息地滑进手中，他心中默念了一句：“砸瓦鲁多。”（时停）

灰色的光芒如同梦魇一样张开……

芝加哥，下午1:27分，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作为此次任务的指导组，曼斯坦因焦头烂额，他捏着楚子航发来的报告单脸色差到极致：“这算什么？！”

内容非常简洁：记录着作为本校当代唯一的「S」级新生，路明非同学于暑假某日，觉醒了类似于「时间零」的言灵。

——（楚子航问过路明非能否记录，对方叼着棒棒糖，一门心思打星际争霸，随手比了个ok）

关键是从形式风格来看，这个怂人已经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直接绕开他们实行了本次任务，彻底展示了什么叫做专员？！

“嘿嘿……”古德里安露出傻笑，他挠了挠花白蓬松的鸡窝头，一脸自得：“看看！什么叫做S级？明非的血统就是毋庸置疑！我之前就说过他的潜力只是尚未觉醒……你们要相信学院的评级系统！”

“你能不能别蹬鼻子上脸？”施耐德冷冷地说。

甚至用的还是中文俚语。

不过比起古德里安这逮着机会就死命吹嘘自己学生的傻大粗，作为执行部一把手，施耐德已经意识到这场行动的荒谬性了。

他拿起自己学生的报告单，仔细查看，越看眼神越有些阴沉：“已经没那么简单了！这……无异于是在立场上倒戈。”

“诶？有那么严重……”古德里安表情略带犹豫，眼神不着痕迹地往报告单上瞟，此举让施耐德不禁摇头，“直接拿去看，别搞得这么猥琐！”

“哦，谢谢！”

古德里安顿时如获至宝，他抓起这份来自万里之外传回的报告单，推了推酒槽鼻上架着的老花眼镜，“7月18日……”

低声默念出内容，古德里安眼睛逐渐睁大：“本土混血种？打架斗殴？单独执行任务？怎么跟「SSJ」的人扯上关系了——这、这还是明非吗！”

神州特殊生物安全总局

简称：神生局「SSJ」

来源未知，创立时间未知，据卡塞尔现有资料了解——其为华夏本土混血种势力，伪装成生物安全部门，负责处理龙族基因相关事件。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该组织几乎从未实施过跨国行动。

为了缓解高压，曼施坦因狠狠吸了一口烟，心想你这愣货怎么还看不清形势：“你的宝贝明非这次可不止只捅了这点篓子……‘SSJ’的人已经全面接盘了此次任务！”

任务……

校董会？！

古德里安总算后知后觉，他一拍脑门，语气有些不确定：“私自行动违反了校规？难不成他们要把路明非推到叛徒的席位上？它们没这么愚蠢吧！”

很显然这个邋遢的老学究从未真正意识到，卡塞尔学院高层最忌讳的，正是失去掌控。

“呵呵。”施耐德只是将呼吸面罩调整了一下角度，他对古德里安这种单纯的想法，给出了最贴切的评价：“听我一句劝，晚上不要再抱着《格林童话》入睡。”

话闭。中央控制室陷入一种凝滞的寂静，只有通风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某种濒死生物的喘息。

纠结半晌，曼斯坦因掐灭烟头，叹了口气，将一份报告递了出去：“现在这份责任谁也逃不掉，我是说在场的每一位老伙计。”

施耐德与古德里安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份文件上：“秘党加图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