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衍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五千块，很多么？”

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仿佛在看乡下土财主的鄙夷。

“当然多啊。”林舟下意识地回答，“够我半年的生活费了。前辈你不知道，现在的物价……”

“呵。”

林道衍一声轻笑，打断了他。

“小子，老夫问你，昨日那块蕴含了一丝‘庚金之气’的战国古玉，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三十。”林舟脱口而出。

“那一丝庚金之气，堪堪让老夫从濒临溃散的状态，恢复到了能勉强清醒着与你交谈的地步。”

林道衍的声音变得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林舟那点可怜的喜悦。

“也就是说，你那三十块，只为老夫‘续命’了不到三天。那么你算算，你这五千块，够老夫‘活’多久？”

林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不是傻子，这个账，他算得过来。

五千块，听起来很多，但换算成能滋养林道衍的“灵气”，恐怕连让他老人家吃顿饱饭都不够。

刚刚那点因为手握“巨款”而膨胀起来的得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现实的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前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林道衍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穷到连自己的‘合伙人’都快养不活的、可悲的穷光蛋。”

林舟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林道衍说的是事实。

他这点钱，在真正的“修行”世界里，恐怕连门槛都摸不到。

“那我该怎么办？”林舟的语气沉了下来，他迅速从那点小富即安的心态中摆脱出来，重新变得冷静而专注。

“孺子可教。”林道衍似乎很满意他这种迅速调整心态的能力，声音也缓和了几分。

“坐好，静心。今日，老夫便为你系统地讲解一下，何为‘修行’。”

林舟立刻盘膝坐好，神情肃穆。

“世人皆以为，修行乃是虚无缥缈之事，是餐风饮露，是离尘绝俗。”林道衍的声音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

“大错特错！修行，乃是世间最现实、最残酷之事，其核心，无外乎四个字——”

“‘财、侣、法、地’。”

“愿闻其详。”林舟恭敬道。

“所谓‘法’，乃是修行之法门，是功法，是道术。你有‘先天道眼’，老夫又有毕生所学，可以说，在‘法’这一项上，你已经超越了世间九成九的人，此乃你的根基，不必担忧。”

“所谓‘侣’，乃是护道之伴侣。可以是同修的道友，可以是引路的恩师。你我如今神魂相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为你护道，亦是为自己护道。这‘侣’，你也有了。”

“所谓‘地’，乃是修行之洞天福地。需得是灵气充裕、地脉汇聚之所。可惜，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枯竭，龙脉断绝，所谓的洞天福地，早已沦为凡俗的旅游景点，不堪大用。这一点，你我皆无，暂且不提。”

林道衍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这排在第一位的——‘财’！”

“‘财’？”林舟有些不解。

“前辈你不是说，金钱乃是凡俗之物么？”

“此‘财’非彼‘财’。”林道衍解释道。

“在老夫的年代，‘财’指的是天材地宝，是灵丹妙药，是神兵法器。这些东西，都需要去争，去抢，去夺。而在如今这个时代，天地灵气虽稀薄，却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只是被‘锁’在了某些东西里面。”

“玉石？”林舟立刻想到了关键。

“不错，正是玉石！”林道衍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赞许。

“尤其是那些深埋地下千百年的古玉，或是未经雕琢、藏于深山的天然籽料，它们就像一块块海绵，在漫长的岁月中，或多或少地吸收、保存了一丝丝残存的天地灵气或地脉之气。这些，便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珍贵的‘天材地宝’！”

“而在如今这个凡俗世界，想要获得这些‘宝物’，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是什么？”

“……钱。”林舟缓缓地吐出了这个字，心中一片雪亮。

“然也！”林道衍的声音掷地有声。

“所以，在这个时代，‘财’，便是钱！是资本！有了钱，你才能去购买那些蕴含灵气的玉石，才能滋养老夫的残魂，才能让你自己的‘道眼’不断进化，才能让你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没有‘财’，你我便是无根之萍，空有通天之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夫魂飞魄散，看着你一辈子困死在这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最后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化为一抔黄土。”

一番话，如洪钟大吕，在林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彻底明白了。

所谓的修行，根本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幻想。

它是一条需要精心规划、步步为营，甚至可以说是用钱砸出来的通天大道！

他之前还因为得到了五千块而沾沾自喜，此刻只觉得无比的可笑。

他的格局，太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财富的强烈渴望，如燎原的野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我明白了。”林舟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充满了野心和欲望。

“我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很好。”林道衍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

“既然你已明了‘财’的重要性，那老夫，便为你指一条最适合你的康庄大道。”

“凡人世界里，有一种行当，充满了暴富的神话和一刀地狱的传说，他们称之为——‘赌石’。”

林舟心头一震。

“赌石？”

“对凡人而言，那确实是‘赌’，靠的是眼力、经验，还有虚无缥缈的运气。”林道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和优越感。

“可对你而言，那不是‘赌’。”

“那是‘提款’。”

“是风险最低、回报最高的‘提款机’。”

“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库’！”

林舟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急促。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道衍的意思。

是啊！

别人赌石，是雾里看花。

而他，有【万物履历】，有“先天道眼”！

他能直接看穿石头的表皮，直视其内在的本质！

这哪里是赌博？

这分明就是开着卷、知道全部答案的考生，走进了一个满是蒙着眼睛的学生的考场！

这是一条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通往财富和力量的捷径！

他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及待了。

“不急。”林道衍的声音悠悠传来。

“云城下个星期三，会举办一年一度的‘玉石文化节’，那是整个南境地区最大的玉石交易盛会，各路商贾云集，奇珍异石无数。那里，将是你化龙的第一站。”

林舟立刻划开手机日历，找到了下周三，在上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不过，”林道衍话锋一转，“在那之前，你还需要两样东西。”

“什么？”

“第一，一笔像样的‘入场券’。你那五千块，在真正的赌石场上，恐怕连一块最小的原石都买不起。”

“第二……”林道衍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一双能真正洞悉宝气，勘破虚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