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林舟像是被高压电击中了一般，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颤，手里的手串脱手而出，“啪嗒”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

他惊恐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缩到墙角，环顾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后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水浸湿。

声音，是从脑子里直接响起的！

“汝……不必惊慌。”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林舟清晰地感觉到，声音的源头，就是地上那串手串。

声音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干涩和虚弱。

“老夫……并无恶意。”

林舟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手串，心脏狂跳，一个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你……你在这串珠子里？”他试探着，在心里默念道。

“可以……这么说。”那个声音回应道。

“老夫乃一缕残魂，寄于此木之中，苟延残喘，已近五百年。”

真的是“老爷爷”！

还是明朝的！

林舟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确认，这不是因为精神错乱而产生的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蹲下身，迟疑了半天，才重新将手串捡了起来。

经过一番惊恐、混乱、颠三倒四的交流，他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手串里住着的这位，自称林道衍，乃是大明嘉靖年间的修士。

官至钦天监监正，是当时皇帝最信任的堪舆大师，擅长风水堪舆、寻龙点穴、趋吉避凶之术。

近五百年之前，京师上空有“天外邪魔”坠落，引发大乱。

他率领一众同道，布下“九天十地锁龙大阵”，与那邪魔血战三日三夜，最终虽侥幸将其封禁于京师龙脉之下。

但自己也因力竭陨落，一缕残魂侥幸被随身的本命法器“养魂木手串”保住，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沉睡至今。

“若非汝以纯粹精神力唤醒，老夫恐怕再过百年，便要彻底魂飞魄散于这末法天地之间了。”

林道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还是深入骨髓的虚弱。

林舟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过去二十二年建立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台无形的推土机，来来回回地彻底碾碎、重塑。

修士、邪魔、魂魄……

这些只存在于小说电影里的东西，居然他妈的都是真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最关键的问题。

“那我看到的那些……面板，也是你搞出来的？”

“面板？”林道衍的声音带着一丝属于古代人的疑惑，但他很快就理解了。

“哦……汝是说那‘道眼’所见之万物本源之景么？此非老夫之功，而是汝与生俱来的天赋。老夫沉睡之时，亦能感知一二。”

“道眼？”

“不错。”林道衍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赞叹，甚至有一丝嫉妒。

“世间万物，皆有其‘理’，皆有其‘运’。寻常人肉眼凡胎，被尘世障目，不可得见。

而汝，天生便能勘破虚妄，直视本源，此乃万中无一的‘先天道眼’！是上天赐予的、最顶级的修行圣赋！

若在老夫那个年代，不知有多少名门大派会为争抢你这么一个弟子，而争得头破血流，乃至大打出手！”

林舟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先天道眼！

原来，自己这与众不同的能力，有这么一个牛逼的名字。

“只可惜……”林道衍话锋一转，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生于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枯竭，大道不显。汝空有这等绝世宝玉，却无良匠雕琢，无异于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可惜，可叹呐。”

林舟立刻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你能教我修行？当我的‘良匠’？”

这才是关键！

他不想再送外卖了！

“自然。”林道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绝顶高手的傲气。

“老夫虽只剩一缕残魂，但毕生所学，皆铭刻于神魂之中。

只要汝能助老夫恢复一二，老夫便可指点你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让你这双‘先天道眼’，发挥出它真正的、惊天动地的威力。”

林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他没有被这巨大的诱惑冲昏头脑。

他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和一个活了五百年的“老鬼”做交易。

“帮你恢复？怎么帮？”他冷静地问道，同时也在试探对方。

“灵气。”林道衍言简意赅，“老夫如今的状态，就像一盏油尽的灯。急需纯净的灵气来滋养魂体。否则，不出三日，老夫便会再次陷入沉睡，乃至彻底消散。”

“灵气……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灵气？”林舟皱起了眉。

“虽是末法，但天地间总有遗存。”林道衍循循善诱，像一个诱惑凡人签订契约的魔鬼。

“譬如，人迹罕至的深山大川的灵脉节点，或者……那些深埋地下、经年累月吸收了丝缕地脉之气的古玉、法器之中。汝有‘道眼’，寻找这些东西，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林舟沉默了。

他开始飞快地权衡利弊。

这是一个巨大的、足以改变一生的机遇，但也伴随着无法预估的风险。

谁知道这个老怪物说的是不是真话？

万一他恢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夺了自己的舍怎么办？

可是……风险的另一面，是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可以让他不再为两千块房租而走投无路的世界。

一个可以让他真正挺起腰杆，像个男人一样，去守护自己最珍视的妹妹的世界。

恐惧、迟疑、渴望、野心，在他心中激烈地交战。

最终，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已经烂命一条，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输的？

赌一把，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地干活！

“好，我答应你。”林舟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你帮我修行，我帮你寻找灵气。我们，算是……合伙人？”

“合伙人？”林道衍似乎在品味这个对他而言无比新奇的词汇，片刻之后，他虚弱地笑了起来。

“呵呵，有趣，有趣。也好，那便依汝所言。自今日起，你我便是合伙人。以天地为证，神魂为契，立！”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林舟感觉手腕上的手串猛地一热，一股无形的、温暖的能量从手串中涌出，流遍全身。

最后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玄奥的印记。

他瞬间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叫林道衍的残魂之间，建立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紧密联系。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暂时没有恶意。

“那么，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林博衍的声音继续响起。

“老夫便先帮你解决眼下的麻烦。你那个黑心房东，不是催你交租么？”

“对，我还差一千块，明天中午之前必须交齐。”林舟立刻说道，这才是眼下最要命的事。

“区区凡俗金钱，何足挂齿。”林道衍不屑地哼了一声，充满了高人风范。

“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夫现在便教你修行的第一课，也是我堪舆一脉的入门根基——‘观气’。”

“观气？”

“正是。万物有‘理’，万物亦有‘气’。山川有地气，草木有生气，而人，则有气运。

人的气运，会显化于头顶三尺之上，常人不可见，但你的‘道眼’，天生就能看穿。

你先去看你那个黑心房东的照片，集中精神，放空杂念，尝试用你的‘道眼’，去看他照片上的人像。”

林舟将信将疑，但还是听话地找出了手机里存着的房东身份证照片。

他集中全部精神，死死盯着照片上那张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脸。

起初，什么都没有。

但渐渐的，在他的视野里，房东的头顶上方，似乎真的浮现出了一团若有若无的、如同雾气一样的东西。

那雾气，是深沉的、不祥的，黑色。

林道衍嘿嘿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

“看到了么？他的气运……有趣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