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地之少康劫起玄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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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康失德:有穷箭神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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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青丘,承天坛白玉静室。

禹盘膝于玉台,双目紧闭。周身氤氲的青色玉髓光华流转不息,滋养着他被羽渊寒毒侵蚀、又被息壤残力反噬得千疮百孔的经脉。那枚承载着“定水”“量地”“分九州”之意的青玉古圭,此刻正静静悬浮在他胸前尺许之处,散发着温润而沉重的微光。圭体上那道细微裂痕深处,隐隐有玄奥的符文脉络流淌,仿佛沉睡的江河山川在低语。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额角青筋微微跳动。脑海中,涂山女娇那清冷如冰泉的声音反复回荡:“堵不如疏……亲履山河,丈量大地,识其高下,辨其缓急,凿山通道,导水入海……”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被父亲鲧“聚土止水”信念浸染了二十余年的灵魂壁垒上。壁垒在崩塌,新的道路在血与痛的废墟上艰难延伸。

然而,那枚被女娇称为“引脉水符”的玉圭,其内蕴含的疏导水脉、分引江河的玄奥图景,却如同雾里看花,难以捉摸。他尝试以心神沟通玉圭,引动其内水元道则,却每每在关键处被一股源自自身血脉深处、沉重如山的“堵”之意志所阻隔!那是鲧的烙印,是息壤残片赋予他的本能,更是他灵魂中无法磨灭的父辈传承!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则在体内激烈冲撞,如同冰火相激,每一次尝试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

“呃!”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带着寒气的黑血。强行参悟的代价,是体内好不容易被青丘玉髓压制的寒毒与息壤戾气再次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

嗡!

悬浮的玉圭猛地一震!其表面那道细微裂痕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古老洪荒威严的水元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轰然从玉圭深处爆发出来!这股意志并非攻击禹,而是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急切与愤怒,瞬间穿透静室玉壁,直指青丘秘境之外的广袤洪荒!

禹心神剧震!猛地睁开双眼!只见玉圭蓝光流转,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急速变幻的模糊景象:滔天浊浪席卷山林,无数生灵在洪水中挣扎哀嚎,一座巨大的山峦在洪峰冲击下剧烈震颤,山体上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恐怖裂痕!裂痕深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岩浆翻滚,狂暴的地火与水元在裂缝中疯狂对冲,引发更剧烈的山崩地裂!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淮水……桐柏山!”一个名字如同惊雷在禹脑海中炸响!那是玉圭传递的意念!桐柏山,淮水上游锁钥之地!山崩在即!一旦彻底崩塌,积蓄的洪水将如脱缰怒龙,裹挟着毁灭性的地火岩浆,席卷下游千里沃野!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危机!远超石纽寨的灭顶之灾!

几乎在玉圭示警的同时!

轰隆隆——!!!

远在涂山秘境之外,相隔万水千山的淮水源头,桐柏山脉深处,那积蓄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毁灭力量,终于彻底爆发!

大地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裂!桐柏山主峰东侧,那道横贯山体的巨大裂口猛地扩张!亿万钧山岩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崩塌、滑落!浑浊的洪水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裹挟着折断的千年古木、房屋碎片、牲畜尸体,形成一道混合着泥石流的灭世洪峰,疯狂涌入裂谷!

嗤——!!!

洪水与裂谷深处奔涌的暗红岩浆猛烈相撞!刺鼻的硫磺蒸汽混合着水汽冲天而起,化作遮天蔽日的灰黑色烟柱!水火不容的狂暴能量在狭窄的裂谷中疯狂对冲、爆炸!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更剧烈的山体崩塌!裂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游蔓延、拓宽!毁灭的狂潮,正不可阻挡地扑向下游无数生灵栖息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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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承天坛顶。

女娇独立于九根盘龙玉柱环绕的祭坛中央,素白衣袂在骤然变得狂乱的山风中猎猎作响。她仰首望天,那双澄澈如冰魄的眼眸深处,映照的并非青丘上空的流云,而是跨越万里空间、清晰呈现的桐柏山崩、水火对冲的灭世景象!玉圭示警的波动与她自身通灵天地的感应瞬间重合!

“水火相激,地脉失衡,万灵将殁……”她低语,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桐柏山之劫,已非寻常人力或涂山一族所能轻易平息!那肆虐的地火熔岩与滔天洪水,是天地伟力的狂暴宣泄,更蕴含着上古水火神战残留的暴戾气息!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枚形制古朴、通体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令牌在她掌心浮现。令牌正面刻着一幅极其简练却又蕴含无尽玄奥的图案:一道蜿蜒的河流自九天垂落,环绕着一座巍峨神山,山巅之上,隐约可见一道背生双翼的龙形虚影!正是涂山氏传承万载、用以沟通天地间某些古老存在的——“唤灵古令”!

女娇指尖凝聚一点精纯至极的青色灵光,如同最纯净的星辰之髓,轻轻点向令牌中央那道龙形虚影!

嗡——!

令牌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柱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穿透虚空、无视距离的法则召唤!光柱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龙鳞般的符文流转生灭,散发出一种源自洪荒初开、统御万水的古老威压!

这召唤之光穿透九霄,跨越无尽空间,直抵九天之上、某片被永恒云雾与雷霆封锁的禁忌领域——雷泽之渊!

雷泽深处,并非漆黑死寂。亿万道粗大的紫色、金色、银白色雷霆如同狂舞的巨蟒,在粘稠如液态的雷浆中穿梭、炸裂!震耳欲聋的雷鸣永无休止,狂暴的雷霆之力足以瞬间汽化金仙之躯!这里是天罚的源头,亦是某些秉承雷霆与毁灭而生的先天神祇的沉眠之地。

在雷泽最核心、雷霆最为密集狂暴的区域,一尊庞然巨物蛰伏于沸腾的雷浆之中。

它形似巨龙,却比寻常龙族更加修长矫健,通体覆盖着深青近黑的鳞甲,每一片鳞甲边缘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寒光,表面天然铭刻着繁复的雷霆符文!最令人震撼的是它脊背之上,并非龙族常见的鳍或鬃毛,而是两对收拢的、巨大无朋的骨翼!翼骨如支撑天穹的巨柱,翼膜上流淌着液态的紫金色电浆,每一次轻微的扇动,都引动方圆百里的雷浆掀起滔天巨浪!

这正是应龙!上古龙神,曾助黄帝斩蚩尤、诛夸父,执掌行云布雨、开山导洪之权柄!此刻,它巨大的龙首低垂,双目紧闭,沉浸在吸收雷泽本源、淬炼神躯的深层次沉眠中。磅礴的龙威与雷霆之力在其周身形成恐怖的力场,连空间都为之扭曲。

突然!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古老契约气息的青色光流,无视狂暴的雷霆阻隔,精准地穿透雷泽力场,如同一点微尘,轻轻落在应龙眉心那片最为巨大、铭刻着先天雷纹的逆鳞之上!

嗡!

应龙紧闭的龙目骤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瞳孔并非圆形,而是两道竖立的、燃烧着紫金色雷霆的狭长裂隙!目光开阖间,仿佛有亿万道闪电在其中生灭!一股沉睡万载的恐怖神威轰然苏醒,瞬间席卷整个雷泽深渊!狂暴的雷浆被这股威压强行镇压,发出臣服的低鸣!

“涂山……唤灵?”一个低沉、威严、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意念在雷泽核心回荡。应龙巨大的头颅缓缓抬起,竖瞳中紫电跳跃,穿透无尽雷霆与空间阻隔,瞬间锁定了那召唤之源的方位——洪荒大地东南,涂山青丘!

同时,那点青光中蕴含的紧急意念也清晰传递:桐柏崩,水火冲,淮渎将倾,万灵涂炭!

“哼!”一声蕴含着不悦与威严的龙吟低吼在雷泽炸响!应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缠绕周身的亿万雷霆如同受到敕令,瞬间变得温顺,化作精纯的雷元之力涌入其体内!它那收拢在背脊之上的两对遮天骨翼,猛地伸展开来!

轰咔——!!!

翼展完全张开的刹那,整个雷泽深渊的雷霆之力被疯狂抽取!两对骨翼之上,无数紫金色的雷霆符文如同活过来般疯狂闪烁、连接!翼膜表面不再是流淌的电浆,而是凝聚成实质的、由纯粹毁灭雷霆构成的巨大光翼!光翼边缘,空间被撕裂出细密的黑色裂纹!

应龙巨大的龙躯在雷光中缓缓升起,四爪之下,沸腾的雷浆自动凝聚成四朵旋转的雷云莲台!它昂首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震动九霄的龙吟!

“吼——昂——!!!”

龙吟未落,应龙巨大的身躯已然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紫金色雷霆!双翼只是一扇!

轰隆——!!!

整个雷泽深渊仿佛被投入一颗星辰!狂暴的冲击波将粘稠的雷浆炸开一个直径千里的巨大真空!应龙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跳跃着毁灭电蛇的空间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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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柏山崩裂的巨口处。

水火之力狂暴对冲,引发连绵不绝的爆炸!山体在哀鸣中持续崩塌,毁灭的洪流裹挟着炽热的岩浆碎石,如同地狱的洪炉倾倒,疯狂向下游倾泻!所过之处,大地焦黑,河流蒸发,生灵瞬间化为灰烬!侥幸逃到高处的部族遗民,望着家园被赤红与浊黄交织的死亡浪潮吞噬,发出绝望的哭嚎,如同风中残烛。

禹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尚未完全崩塌的孤峰之巅。他浑身浴血,那是强行穿越崩塌区、被飞溅的碎石所伤。手中紧握着那枚青玉古圭,圭体蓝光急促闪烁,与下方肆虐的水火之力隐隐呼应,却也让他体内两种冲突的道则反噬更加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不断扩大、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吞噬之口的裂谷。女娇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堵不如疏……导水入海……”可眼前这狂暴的、水火交融的灭世之力,如何疏导?人力在天地伟力面前,渺小如尘埃!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混杂着对父亲“堵”之道的最后一丝眷恋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绝望弥漫之际——

九天之上,风云骤变!

原本被火山灰与蒸汽笼罩的昏暗天穹,毫无征兆地被一道横贯天际的紫金色雷霆悍然撕裂!那雷霆粗大得如同天河倒悬,其核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蕴含着一种统御万雷、号令风云的无上威严!

轰——咔——!!!

震耳欲聋的霹雳炸响!并非一声,而是亿万雷霆同时爆鸣的聚合!整个桐柏山脉都在这一声霹雳下瑟瑟发抖!狂暴的水火对冲竟被这超越凡俗理解的雷霆神威强行压制了一瞬!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身影,裹挟着灭世雷光,自被撕裂的天穹裂缝中轰然降临!

龙!背生四翼的巨龙!

应龙真身降临!

其体型之巨,双翼展开,阴影足以覆盖下方整片崩裂的山谷!深青近黑的鳞甲在雷光映照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每一片都铭刻着古老的雷霆符文!四只巨大的骨翼完全由实质化的紫金雷霆构成,每一次扇动,都带起席卷天地的飓风与漫天跳跃的毁灭电蛇!巨大的龙首俯瞰大地,竖立的紫金雷瞳中,是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执行天职的绝对威严!磅礴的龙威混合着雷霆神压,如同无形的天穹倾覆而下,下方肆虐的水火洪流竟被硬生生压低了数丈!

“蝼蚁,退开!”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九天雷音,直接在下方所有生灵的脑海中炸响!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孤峰上的禹首当其冲!那恐怖的龙威混合着神念冲击,如同亿万雷霆加身!他闷哼一声,七窍瞬间溢血!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若非手中玉圭爆发出一圈柔和的蓝光勉强护住心脉,恐怕已被这无差别释放的神威震碎神魂!他死死抓住山岩,指骨几乎捏碎,仰望着那遮蔽天日的雷霆龙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绝境逢生的悸动!

应龙根本没有在意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人类。它的目标,是那撕裂大地、引发水火对冲的桐柏裂谷!

只见它巨大的龙躯在空中一个盘旋,四只雷霆巨翼猛地向下一压!

轰——!!!

四道直径超过百丈、纯粹由毁灭雷霆凝聚而成的紫金光柱,如同天罚之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桐柏山裂谷两侧尚未完全崩塌的山体根基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碎石飞溅!

那蕴含着极致毁灭与穿透法则的雷霆光柱,在接触山体的瞬间,竟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巨刃切入豆腐!山体内部最坚固的岩层、最复杂的结构,在雷霆法则面前如同虚设!光柱所过之处,山岩无声无息地气化、湮灭!两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宽达数百丈的笔直沟壑,被硬生生从裂谷两侧的山体根基处“切割”出来!沟壑的方向,直指东方低洼之地与浩瀚东海!

这已非开山,而是以无上伟力,重新规划大地脉络!

紧接着,应龙巨大的龙首高昂,对着下方因山体被切割而暂时失去支撑、更加狂暴地涌入裂谷的滔天洪水,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龙吟!

“昂——呜——”

这龙吟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韵律!随着龙吟,它四只雷霆巨翼上的符文光芒流转到极致!天空之中,被它神威驱散的火山灰云层剧烈翻涌,无数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汇聚!顷刻间,方圆千里阴云密布,厚重如铅!

哗啦啦——!

倾盆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但这雨水并非寻常雨水,而是蕴含着应龙意志与精纯水元灵力的“甘霖”!雨水落在狂暴的洪水之上,那原本浑浊、充满毁灭气息的洪流,竟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秩序与安抚的力量,狂暴的势头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浑浊的泥水在雨水冲刷下变得清澈许多,其中蕴含的暴戾地火气息也被急速稀释、中和!

应龙巨大的龙爪凌空虚抓!下方被雷霆切割出的、通往东方的巨大沟壑中,那暂时被雨水安抚的洪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取、引导,开始顺着新开辟的河道,温顺而浩荡地向东奔流!它庞大的龙躯在低空盘旋,四翼引动风云,龙吟声化作连绵不绝的引导咒言,如同牧者驱赶着无形的洪流巨兽,令其沿着既定的沟壑河道,驯服前行!

开山!布雨!导洪!

神龙之威,改天换地!

禹站在孤峰之上,浑身被暴雨浇透,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下方那改道的洪流,盯着应龙以无上神通开辟出的笔直河道,盯着那被驯服的、温顺东去的滔滔江水!心中那堵坚不可摧的“堵”之壁垒,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活生生的“疏”之神迹,彻底轰得粉碎!

原来……水,真的可以这样引导!原来,山川大地,真的可以这样规划!原来,以天地之力,顺应天地之势,竟能如此改换乾坤!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青玉古圭。圭体之上,那道细微裂痕中流淌的疏导符文,此刻在应龙导洪的无上道韵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无数之前晦涩难明的玄机,如同冰消雪融,瞬间变得清晰可辨!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清泉,冲刷着他被血与火、仇恨与迷茫堵塞的心智!

“导……疏导……”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下方被应龙雷霆切割、洪水冲刷的新河道底部,猛地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深处被惊醒!

浑浊的泥水剧烈翻腾!一个巨大无比、如同小山般的墨绿色背甲缓缓从河床淤泥中拱起!背甲之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水垢,古老的纹路纵横交错,散发出洪荒沧桑的气息!

“吼——!”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从河底传出!震得新开河道水浪翻涌!

那巨龟似乎被应龙开山导洪的巨大动静和神威惊醒,又或是被洪水冲刷出了沉睡之地。它缓缓抬起巨大的头颅,一双车轮般大小、昏黄却蕴藏着无尽岁月沧桑的眼瞳,茫然地扫视着这被彻底改变的山河大地。当它的目光触及空中那盘旋的、散发着无上龙威的应龙时,巨大的身躯明显瑟缩了一下,头颅下意识地缩回甲壳少许。

但紧接着,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孤峰之上,那个手持青玉古圭、周身气息与脚下大地隐隐共鸣的人类——禹!

巨龟昏黄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困惑与……敬畏?它巨大的鼻孔翕动着,仿佛在嗅探着禹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那是融合了息壤残片、承载了人道气运、更被涂山玉圭引动了疏导之道的复杂气息。

迟疑了片刻,这头不知沉睡了多少万年的洪荒巨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缓缓张开如同山洞般的巨口,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一股浑浊的泥浆从口中喷涌而出!泥浆之中,赫然包裹着一块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呈玄青色的泥板!

那泥板非金非石,质地极其奇特,似泥非泥,似玉非玉,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极其繁复玄奥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大地脉络、水元流向、星辰轨迹在漫长岁月中自然烙印其上!此刻,在应龙布雨的甘霖冲刷下,泥板表面的污秽被迅速洗去,露出其下流转不息的玄青色光泽!一股浩瀚、苍茫、承载着天地初开时水元与地脉本源的古老气息,从泥板之上弥漫开来!

巨龟小心翼翼地用鼻子拱了拱那块玄青泥板,将其推向河道边缘,正对着孤峰上禹的方向。然后,它再次抬起头,对着禹发出一声低沉而温顺的鸣叫,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仿佛在……献礼?

“河图洛书……雏形?!”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手中的青玉古圭在感应到那玄青泥板气息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蓝光!圭体上那道裂痕更是疯狂闪烁,仿佛与泥板上的纹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瞬间明悟!这巨龟所献,绝非寻常之物!这玄青泥板,正是天地水脉地气自然凝结的先天道纹!是疏导江河、定鼎山河的无上宝图雏形!是应龙开山导洪这改天换地的神迹,引动了地脉深处沉睡的灵物,使其主动献于应运之人!

“吼——!”空中的应龙似乎也感应到了下方异动,发出一声威严的龙吟。它巨大的竖瞳扫过那玄青泥板和孤峰上的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不再停留,四翼雷光暴涨,庞大的龙躯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紫金闪电,瞬息之间消失在东方天际的云层深处,只留下漫天尚未散尽的甘霖,以及一条驯服东去、滋养大地的崭新江河!

禹站在孤峰,暴雨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与震撼。他低头,看着手中蓝光渐渐平复、却与下方河滩上那块玄青泥板隐隐呼应的青玉古圭。又抬头,望向东方应龙消失的方向,那里,水天相接,一条承载着希望的大河正奔流不息。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泥腥与新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然后,他迈开脚步,踏着泥泞湿滑的山岩,一步步,坚定地走向河滩,走向那块静静躺在水边的玄青泥板,走向那条被神龙开辟、等待他去丈量、去完善的……治水之路。

新河道旁,浑浊的泥水拍打着河岸。那块玄青色的泥板半浸在水中,表面天然形成的繁复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清晰,流转着幽深的光泽。巨龟庞大的身躯已悄然沉入水底,只留下几圈涟漪,仿佛从未出现。

禹踏着湿滑的泥滩,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脚下大地传来的脉动,与掌心青玉古圭的微颤,以及那泥板散发的苍茫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冲击着他刚刚被应龙神迹重塑的心神。

他蹲下身,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泥板冰凉的表面。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意念,如同沉睡的星河骤然苏醒,顺着指尖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最纯粹、最本源的大地脉动与水元流转的“道”之轨迹!高山如何隆起,深谷如何凹陷,江河为何蜿蜒,地脉如何潜行……无数关于洪荒大地山川地理、水脉走向的玄奥真意,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的意识!这些信息庞大、原始、杂乱无章,却又蕴含着天地生成最根本的秩序!

“呃啊!”禹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这信息洪流远超他神魂承载的极限!眼前金星乱冒,无数破碎的山川幻影在意识中疯狂闪现、碰撞!他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被抛入了怒海狂涛,随时可能被这天地伟力碾碎!

就在这时!

他胸前悬浮的青玉古圭猛地一震!温润的蓝光大盛!圭体上那道细微裂痕如同活了过来,延伸出无数纤细的蓝色光丝,瞬间刺入禹的眉心识海!

这些蓝色光丝,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又似疏导洪流的沟渠,精准地捕捉、梳理着那狂暴涌入的玄奥意念!将杂乱无章的山川脉动、水元轨迹,按照某种深奥的疏导法则,分门别类,编织组合!破碎的幻象开始重组,混乱的轨迹逐渐清晰!一副以眼前新开河道为核心,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的、立体的洪荒水系与地脉的宏大网络雏形,在他意识中缓缓构建!

“这……便是……疏导之道……”禹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起,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痛苦之中,是拨云见日般的狂喜与明悟!青玉古圭,不仅是信物,更是解读这天地密码的钥匙!是涂山女娇赐予他,用以承载、理解这“河图洛书”雏形无上道韵的桥梁!

他不再抗拒,而是敞开心神,主动引导着古圭的蓝光,贪婪地吸收、理解着泥板传递的每一丝道韵。脚下的大地,手中的圭,面前的泥板,在这一刻仿佛连为一体。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渺小的人类,而是化作了大地的延伸,能清晰地“听”到脚下岩层深处地脉的奔流,“看”到远处山峦起伏的脉络,“感”知到江河湖海呼吸的韵律……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渐歇,天光微露。

禹缓缓收回手指,长舒一口气,气息悠长,带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疲惫与充实。他眼中的震撼与迷茫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与洞察山川的睿智。再看那玄青泥板,其上的纹路在他眼中已不再神秘莫测,而是如同掌纹般亲切可辨。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这泥板所载,不过是浩瀚洪荒水脉地气的冰山一角,是真正的“河图洛书”本源投射于此方天地的一个微小印记。

他珍而重之地将这块玄青泥板从泥水中捧起。泥板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寻常金铁,温润的触感中蕴含着大地般的厚重与包容。他将其紧紧贴在胸口,与那青玉古圭并置。古圭蓝光流转,与泥板幽芒隐隐交融,仿佛在共同呼吸。

“丈量山河,疏导百川……”禹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开山断岳的决心。他最后看了一眼应龙消失的东方天际,那里,新开的河道奔流不息,水光粼粼。然后,他转身,背对着初升的朝阳,踏上了返回涂山的归途。脚步沉稳,踏在泥泞的大地上,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着脚下这片等待他去拯救、去规划的苍茫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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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青丘秘境边缘。

女娇静立于一株虬结如龙的古松之下,素白衣裙不染尘埃。她并未望向禹归来的方向,而是凝望着东南天际,那里,残留的应龙神威与雷霆气息尚未完全消散,更有一股新生的、温顺浩荡的水元之气正滋养着大地。

她手腕上,那道由息壤本源与禹之意志强行烙印下的赤红绳纹,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波动。绳纹中流转的玄黄光点,似乎感应到了远方那新开水道带来的勃勃生机,微微跃动着,传递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

“青儿。”女娇轻声唤道。

她身后氤氲的岚气无声分开,那只通体雪白、琉璃眼瞳的九尾天狐优雅地踱步而出,巨大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曳,如同九条流淌的月光星河。

“他……似乎开始懂了。”女娇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她抬起手腕,指尖轻轻拂过那道赤红绳纹。绳纹微光闪烁,仿佛在回应。

九尾天狐青儿微微侧头,琉璃般的眼瞳望向东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正背负着沉重泥板、踏着泥泞归途的坚毅身影。它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轻用巨大的头颅蹭了蹭女娇的素白衣袖,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与了然。

女娇的目光从手腕绳纹移开,再次投向远方。天际尽头,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撕裂了漫长的黑夜。晨光熹微,映照着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也照亮了手腕上那道如同命运镌刻的赤痕。

“路……还很长。”她低语,声音随风飘散,融入了青丘秘境清晨的薄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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