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施坦因从怀中取出一卷用圆柱形玻璃瓶密封的铜卷，递到古德里安手中，动作格外慎重。

“冰海残卷，编号AD0099，”曼施坦因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回响，“我想你会用得上。”

“首字母AD的残卷？”古德里安教授失手碰倒了一摞书，但他毫不在意，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支玻璃瓶，“这是学院档案室里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

“只有在最古老的文件里，才藏着最高等级的秘密。”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那张刻板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言灵‘皇帝’的力量，源于黑王尼德霍格，它对所有臣服于它的龙族血裔生效。但是，历史上确实存在一支血裔，他们生来就不向黑王臣服。”

古德里安的瞳孔收缩，他一边打开卷轴，一边用发颤的声音问：“难道……你说的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曼施坦因缓缓点头，“白色皇帝。”

“它背叛黑王之后，用自己的至高言灵‘神谕’，清洗了所有追随它的血裔，使他们不必再对黑王卑躬屈膝，甚至能够抵御‘皇帝’的威压。”

古德里安正仔细阅读那张薄薄的铜卷，上面刻满了细密扭曲的龙文，他的目光飞速扫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根据记载，白王的反叛遭到了镇压，它已经被黑王完全摧毁，从那以后，它所有的言灵应该都失去了力量。”

“也不尽然。”曼施坦因收回那份珍贵的残卷，“白王叛乱，是龙族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内战，三分之一的龙族都成了叛军。”

“黑王在镇压它们之后，用擎天的铜柱记下所有叛军的下场，那就是我们在格陵兰冰盖下找到的‘冰海铜柱表’。”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可你想想，作为权柄仅次于黑王的龙王，它的灵魂，真的那么容易被杀死么？”

“也许，它也像其他龙王那样，至今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沉睡。”

“照你这么说……”古德里安的呼吸变得急促，一个惊人的结论在他脑中浮现，“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白王血裔！”

他思索片刻，脸上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我们从未找到过白王血裔！”

“历史上，白王对人类的态度远比其他君主亲和，假如它还未完全死亡，说不定……说不定它能帮助我们对抗黑王！”

“古德里安！”曼施坦因一声呵斥，严厉而又沉重，“骗我可以，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老旧的烟斗，点燃后用力抽了两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面部轮廓。

“白王再怎么样，终究是龙！是异类！它需要人类帮助它反抗黑王，可反抗成功之后呢？我们仍然是卑微的奴隶！”

古德里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讲不出来，过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那……你想……怎么办？”

“把这份猜测写成报告，交上去！”曼施坦因语气决绝，“校长不管，就越级上报给校董会！我们谁都不知道白王血裔是敌是友，隐瞒这个真相，可能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书架后，姜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本来只想潜入图书馆，为那个衰仔偷一份考题，现在却听到了足以颠覆整个秘党的惊天秘密！

他差一点就想冲出去用昏迷咒击倒这两个老头，然后直接带着路明非连夜跑路。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仍想听听古德里安会怎么说。

曼施坦因见对方沉默，以为他已经默认，转身便准备回去连夜写报告。

但是一只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去，古德里安低着头，抓着他的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古德里安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迷糊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悲伤。

“曼施坦因……你不觉得他们……和当初的我们，很像么？”

曼施坦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世人称为“疯人院”的地方。

尖锐的呵斥声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重新在他耳边响起：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电疗的时间了！不要废话！把他带去治疗室！”

曾经的折磨，那些被当成异类和疯子的岁月，重新浮现在他心头。他那颗早已被现实磨得坚硬的心，竟泛起一阵刺痛。

最终，他眼中的坚定慢慢化为一丝疲惫的妥协。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他挣开古德里安的手，“这份报告，不会由我来提交。但愿我们，将来都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馆。

姜楠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书架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濡湿。

他没有停留，借着阴影的掩护，直接溜进了通往地下的应急通道。

一般来说，考试的试卷，都会存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刚才他观察过，图书馆上层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上去，唯独通往地下的几层，除了电梯就只能走这条狭窄的应急通道。

他一路向下，空气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潮湿。

当他走到地下最深处时，一道密不透风的大门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举起魔杖，正准备再试一次无往不利的开锁咒。

然而，就在咒语即将出口的瞬间——

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仿佛直接在灵魂上刻字。

“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到这里。”

“以你身上那张‘A’级学生卡的权限，完全可以乘坐专用电梯，光明正大地下来。”

姜楠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转身，魔杖的尖端下意识地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而，狭窄的应急通道里，除了冰冷的墙壁和昏暗的灯光，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