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琅琊金玉义气投
第3章 琅琊金玉义气投
婚宴的喧嚣散尽,听潮阁的奢华也仿佛沉淀下来,恢复了世家府邸应有的深沉气象。张齐并未在漱玉轩那冰火交织的新房里多作停留,聂小芮那份近乎凝固的清冷,虽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却也让他暂时觉得无处着力。他需要一点……更熟悉、更放松的东西。
翌日午后,他换了一身舒适的云纹锦袍,来到了府中一处临水的“澄心榭”。这里视野开阔,三面环水,清风徐来,带着水汽的微凉,是张齐平日与心腹或至交密谈之所。
榭中已有三人。
最显眼的是个圆滚滚的身影,穿着金线绣满元宝纹样的锦袍,腰间挂满了各色玉佩,叮当作响。他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一张宽大的紫檀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鸽蛋大小的南海夜明珠,对着阳光眯眼欣赏,嘴里啧啧有声:“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这成色,这水头,放我爹的‘万宝楼’里,起码能换三艘中型海船!齐哥儿,你这听潮阁,真是处处是宝啊!”正是琅琊首富之子,王文硕。他脸上总是挂着市侩又精明的笑容,仿佛世间万物都能被他折算成金银。
在他对面,端坐着一位气质截然不同的青年。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衫,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容俊朗温润,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平和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他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姿态优雅,仿佛置身于清雅茶室而非商贾豪邸。正是大胤王朝的皇子,王钰言。他安静地听着王文硕的聒噪,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澄心榭的布局和陈设,带着一种天生的审视与衡量。
最后一人则抱臂立于水榭栏杆旁,身姿如标枪般挺直。他穿着简洁的藏青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无华,却隐隐透出一股内敛的锋锐之气。他面容刚毅,眼神清澈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正望着湖面掠过的水鸟,眉宇间带着一丝江湖儿女的疏朗与专注。正是天剑宗少宗主,鲍宇航。他似乎对王文硕的珠光宝气和王钰言的温润气度都兴趣不大,只专注于眼前的湖光剑意。
“硕胖子,少在那里糟蹋我的珠子!摔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张齐人未到声先至,带着熟悉的调侃,大步流星地走进澄心榭。
王文硕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小心地把夜明珠揣进怀里,嘿嘿笑道:“哪能呢齐哥儿!我老王最是惜财!这不替你掌掌眼嘛!”他凑过来,挤眉弄眼,“怎么样?昨晚…那块千年寒冰,捂出点水汽没?”
张齐没理他的促狭,目光先是对着王钰言微微颔首:“钰言兄。”王钰言含笑回礼:“张兄,新婚之喜,气色更胜往昔。”语气温润,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接着,张齐的目光落在了鲍宇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宇航兄,东西带来了?”
鲍宇航闻言,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纯粹的、属于剑客的真诚笑意。他解下腰间那个狭长的锦盒,双手递了过来:“张兄嘱托,岂敢怠慢。‘断流’在此。”
张齐郑重接过锦盒。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木质的温润和金属的凉意。他深吸一口气,在三人注视下,缓缓打开盒盖。
没有想象中的宝光四射。盒内衬着深蓝色的丝绒,静静躺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是深沉的墨色,非金非木,布满细密如鱼鳞般的天然纹路,古朴沧桑。剑柄缠着乌黑的蛟筋,末端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暗色晶石。整把剑透着一股内敛的、仿佛沉淀了千年岁月的厚重气息。
王文硕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就这?黑不溜秋的,看着还没我家库房里那把镶满宝石的‘金蛟剑’气派!宇航兄,你是不是被‘百兵阁’那老狐狸给糊弄了?”
王钰言也放下了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虽不精于武道,但见识广博,能感受到这剑鞘上传来的古老气息非同一般。
鲍宇航没有理会王文硕的聒噪,只是看着张齐,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他知道,张齐的眼光,绝不会流于表面。
张齐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抚过那冰冷的墨色剑鞘。当指尖触碰到剑柄的瞬间,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他猛地握住剑柄!
“锵——!”
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澄心榭中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流水、撕裂空气的锋锐感,震得人心头一凛!
剑,并未完全出鞘。张齐只是拔出了三寸!
露出的剑身,并非寒光四射,而是一种极其内敛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邃幽暗。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如星辰般的天然云纹,在幽暗中流转着微弱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暗金光泽。一股难以言喻的森然剑意,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了一瞬,自那三寸剑身中弥漫开来!桌上的茶杯水面,竟无风自动,泛起了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王文硕脸上的市侩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王钰言温润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凝重之色,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紧。
鲍宇航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如同看到了绝世珍宝:“好剑!好强的剑意!张兄果然好眼力!‘百兵阁’那群蠢货,只知此剑沉重古朴,却不知其神髓内敛,非遇真主不得鸣响!此剑名曰‘断流’,传说乃上古大能以天外陨铁铸就,剑成之日,可断江河奔流!想不到沉寂千年,竟在张兄手中重现锋芒!”
张齐感受着剑柄传来的、与他体内那霸道真气隐隐呼应的悸动,仿佛握住了一条沉睡的苍龙!那三寸幽暗剑身上流转的暗金纹路,似乎与他灵魂深处的某个烙印产生了共鸣。天下第一…这柄沉寂千年的凶兵,仿佛也在渴望着那至高的荣耀!
他缓缓将剑推回鞘中。那森然的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澄心榭内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只剩下那悠长剑吟的余韵在众人耳畔回响。
张齐脸上露出了自昨日大婚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纯粹兴奋与野心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鲍宇航的肩膀:“宇航兄,赠剑之情,张齐记下了!此剑,甚合我意!”
王文硕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的娘嘞…吓死胖爷了!齐哥儿,你这挑兵器的眼光,跟你挑女人的眼光一样…邪性!”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刚才那一瞬间的剑意,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从小一起厮混的纨绔兄弟,体内究竟蛰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王钰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波澜,温声道:“恭喜张兄得此神兵。神剑配英主,他日张兄持此剑纵横天下,必是一段佳话。”他看向张齐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深沉的思量。张齐的“天下第一”之志,绝非空谈。而他身边,有鲍宇航这样纯粹强大的助力,有王文硕那富可敌国的资源…再加上张家本身的底蕴和刚刚联姻的聂家…王钰言心中,那张关于未来权力版图的画卷,又悄然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齐将“断流”珍而重之地系在自己腰间,取代了之前那把华而不实的佩剑。他环视三位兄弟,豪气顿生:“神兵既得,岂能无酒?硕胖子,把你那西域的‘葡萄血酿’拿出来!今日,我们兄弟四人,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王文硕立刻响应,刚才的惊悸被美酒冲散。鲍宇航也朗声应和,眼中是纯粹的兄弟情谊与对未来的期待。王钰言含笑举杯,温润如玉。
澄心榭中,酒香四溢,笑声渐起。四个背景迥异、性格鲜明的年轻人,在这南海之滨的豪邸水榭中,命运的纽带紧紧缠绕。财富、权势、武力、野心…还有那潜藏于各自心底的情丝与劫数,如同深埋的火种,只待风云激荡,便要燃起燎原之火,焚向那遥不可及的九重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