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暴
第4章 风暴
不愧是职业搜救队,尽管情况危急,搜救队也就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获救情侣和搜救队员就整整齐齐回到了入口——更准确地说,是顶着能将人掀翻的狂风,近乎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因为在他们开始返回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本就是狂风大作的天气突然间变得更加诡谲起来:狂风嘶吼,卷起碎石,发出阵阵刺耳的噪音。雨点裹挟着冰雹,在黑石林间肆意抽打、狂舞,仿佛天地间一场暴戾的狂欢正主宰一切。而那些在石林中的人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驱赶得手忙脚乱,面对着这场无法避免的狂暴,他们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石林外的留守人员僵立原地,无人上前接应。他们只是仰着头,呆望着黑石林上空这天地奇观——龙形云层在石林正上方剧烈翻滚,如同倒悬的巨型风暴,将整片石林吞噬在狂涛骤雨之中。狂风尖啸着抽打岩壁,碎石被撕扯离地,裹挟着沙土化作金色旋涡直贯苍穹。冰雹如天空的怒吼,裹着万钧之力砸向石柱,每一声撞击都似霹雳炸响。雨水混着飞沙泼洒而下,将天地搅成混沌牢笼。
然而诡异的是,风暴中心的石林内部,石缝间不见半粒尘埃扬起,更无碎石腾空之象。所有风刃、雨箭、沙暴与冰棱,在触及石林的刹那便被无形之力收束,如凝滞的琥珀般环绕石柱缓缓流转。这道由自然伟力铸就的透明结界,将石林与凡世彻底割裂成两个世界。
领队连吼数声,才将众人的视线从黑石林上空移开。他随即把情侣交给随队医护人员,又叫人拿上防护装备准备再进黑石林。
这时,司机一个箭步拦在领队身前:“头,你不能去,看看这阵势,现在黑石林还能进人嘛?”
领队抬头看着入口,入口早已被狂沙乱石封死,风啸声如同恶兽咆哮。若此时硬闯,恐怕连人都要被卷到天上去。
“可那孩子还在里面!“领队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什么,还有人在里面?……那你也不能去,你看看这天,看看这云,你能进去吗,难道得非把你搭进去,你才死心吗?”司机吼叫的声音渐渐提高,目光紧紧盯着领队。
领队眼中布满血丝,嘶吼声竟压过风啸:“十年前我丢下过一个孩子!今天绝不能重蹈覆辙!”
司机猛地抓住他胳膊:“当年那场洪水吞了半个镇子,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那这次呢?!“领队反手揪住司机衣领,“难道要我说’都怪龙卷风’吗!”
“你他妈睁眼看看——“司机突然发力将他掼在车门上,震得铁皮轰响,“这比洪水凶险百倍!这是一般的风沙吗?“黑黢黢的手指戳向漫天狂沙,“想当英雄?先想想给你收尸的老婆孩子!”
就在这时,紫电如天罚之矛刺破云层,直径逾尺的电光垂直贯入石林腹地。这道霹雳竟未转瞬即逝,反似九天垂落的液态银链,将黑石林核心与苍穹牢牢锁死。接踵而至的雷暴声浪堪比万吨炸药当空引爆,冲击波震得众人耳膜欲裂,五脏六腑都在声浪中战栗——这已不是自然的雷鸣了,分明是神明在云端踏碎山河!
“快拍呀!闪电要消失啦!”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女孩正踮脚比着剪刀手,男友手机镜头里映着她被电光染成幽蓝的笑靥……
……
翌日,本地电台新闻:昨日,我市黑石林无人区附近两名游客失联。所幸,经黑石野外救援队全力搜救,两人已于当日成功获救。不幸的是,救援队一名先遣队员在搜救过程中遭遇恶劣天气,于黑石林内失踪。黑石救援公司表示,将全力搜救失踪队员。下面是详细报道……
时间倒退十分钟,黑石林内,张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狂风中艰难地沿着耸立的石壁缓缓前行。石壁旁的每一步都像是一道无形的阻力,钉在他的衣服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衣服更是被风雨打湿,脚步却并未放慢。
没走几步,便发现石林开始缓缓降低,不过十五六米便没入前方的一个深坑中,坑中矗立着一块黑黢黢的石碑。石碑正面的四周镌刻着一圈神秘的花纹,正中间有四个大大的篆文。在石碑四周还有二十余道石脊虬结凸起,似苏醒的地龙拱出地表,蛛网般辐射向迷雾深处的石林群。
张伟伸出粗糙的手指,逐一划过前方的石脊,口中低语:“一、二、三……二十八,整整二十八条。”他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这片奇景,“如此说来,这片石林岂非正是这二十八条石脉延伸而出的杰作?”随即,他眉头微蹙,声音中透出困惑,“可前几年政府不就组织过考察么?从未听闻有石碑一说。这算什么——地理大发现?”
张伟盯着石碑看了片刻,而后缓缓走了过去。走到跟前,张伟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准备摸一摸,忽然间,惊雷炸响,腕间急缩如避蛇蝎。他抬头仰望但见穹庐昏暝,层云翻墨,喉间滚出低语:“这就便要下雨了,不行,得快走了。”
张伟刚刚转过身去,又猛的转回身子,重新面朝石碑站立,身体微微颤抖,指节扣入掌心——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啊,至少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专家们被狠狠地打脸,还能让公司重视他自己,不用担心回去被开除。自己要不好好看看,等回去是有记者来采访的话,也能说得详细一点,说出来的话更有分量,不怕被人质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石碑上的那行巨大文字上。不幸的是,张伟对此完全不认识。他不禁自言自语道:“这个应该是篆文吧,可惜了只在课本上看过这东西的图片,自己完全不认识。”
看着那些古老的字符,张伟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知者。这些符号背后得藏着多少智慧和秘密?
张伟绕着石碑缓步踱行,目光如探针般扫过石面。细察之后,他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这玩意儿不会是公司里的人做的吧。篆文少说两千年了,那这石碑应该也差不多的历史,可这块石碑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就跟上周才做出来的一样,连个小坑小点都没有,光滑的和个少女的肌肤一样。想到此处,张伟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上去。
“轰——!”
苍穹骤然劈下一道雷龙,直贯张伟天灵。炽白电浆瞬间吞噬人影,空气在爆鸣中抽成真空。没有多久,强光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烧焦气息。
此时,石碑旁空余寂寥,唯见碑顶光柱兀自矗立。碑身上的光芒依旧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未知的秘密。石碑周围的花纹则开始有了微光浮动,每一片花纹都像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悄然蠢动,又渐渐散去光芒,重新化为花纹。
而在这石碑的对面,张伟曾经驻足过的地方,一条黑鳞蛇倏然昂首弓身。冷硬的鳞片折射残光,竖瞳里两簇磷火般的幽绿,紧紧盯着张伟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