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影从街巷阴影里渗出，仿佛整座湟溪关的夜色都凝结成了铁甲。幽冥气息如粘稠的墨汁漫过青石板，所过之处砖缝滋长出惨白菌丝，空气中腐铁与尸骸混合的浊味刺得人鼻腔生疼。为首者玄铁面罩下飘出冰碴般的声音：“九黎卫奉锁巫令缉拿北境细作——跪地受缚，留尔全尸！”

鼓的束绳逆鳞陡然竖起。佐非言炁海翻腾，神阙穴血纹竟与幽冥气息同频震颤——这些士卒早被怨炁蚀透脏腑！看似寻常的守关兵卒，此刻眼白爬满蛛网血丝，甲胄缝隙蒸腾黑雾，长戈挥动时带起鬼哭般的尖啸。

“三十六人，结‘九幽噬灵阵’。”鼓的传音如砂纸磨过佐非言耳膜，“阵眼在坤位那持幡巫人。”

佐非言瞥见阵后枯瘦老者：他手中白骨幡每晃一次，士卒甲胄便浮起一层血咒符文。更骇人的是阵中飘散的幽冥气——它们如活蛇钻入围观百姓口鼻，被寄生者瞬间瞳孔涣散，四肢反折着爬向阵眼献祭！

“三十六计——走为上。”

佐非言齿缝迸出这几字。丹田炁流猛然撞向神阙血纹，剧痛中他竟捕捉到一缕微光——所有幽冥气都源自城楼箭塔，那里有团人形阴影正捻动西瓜籽大的血珀！正是方才酒肆之人。

鼓的龙尾虚影轰然扫塌木楼梁柱。木屑爆溅间，二人如离弦箭射向箭塔。佐非言足尖点过幽冥士卒头盔，借力腾空时袖中冰针疾射，针尖触及黑雾即炸开冰莲，短暂冻住追兵脚步；鼓更诡谲，粗布衣袂翻卷如云，所过之处青石板龟裂凸起，骨刺般扎穿三名士卒脚掌！

箭塔阴影却发出嗤笑：“迟了。”

黑影炸成百只血鸦四散。佐非言劈手抓住一只，鸦羽在掌心化作带血西瓜籽——与灰雾泽骸骨、刑架尸骸的证物同源！

鼓突然拽住佐非言后领：“西北半里，听风弩上弦三十七。”

佐非言悚然回望。城垛间碗口粗的弩机已调转方向，幽蓝箭簇锁定他们背心——江律早布好天罗地网！若此刻施展全力破局，凌渊追兵瞬息便至；可若束手就擒，幽冥蚀骨之痛比死更烈百倍。

“原来这狗官与那幽冥之处也有关系。”

佐非言有些气愤，他不明白为何身为一城之主要去沾染邪祟之物。转念一想，这南方诸国战事频发，若无强者依靠，只怕活不过一月。

“汝之儒气为幽冥之敌，可破。”

鼓提醒道。

儒家素来与这幽冥对抗，其浩然正气正是幽冥之气的天敌啊。

“走。”鼓的骨戒赤芒暴涨。

二人身影如鬼魅折入民巷。佐非言并指划开腕脉，鲜血在炁流催动下凝成冰晶镜面：“幻形术·双生魇影！”

镜面炸裂时，两个与他们别无二致的虚影扑向城门。追兵霎时沸腾：“别让细作出关！”趁乱真身却翻过都督府高墙，狸猫般没入芭蕉叶影。

府内更鼓敲过三声，巡夜卫队铠甲碰撞声如催命符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