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把文件夹拍在张涛桌上时，指节的力度让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张涛那地中海脑袋猛地抬起，油腻的笑容僵在脸上，脑海里的咆哮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这小子今天吃枪药了？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等会儿会议上非让他出个大丑不可】

王逍扯了扯嘴角，没接话。他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办公椅的滚轮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办公室风暴预警。桌上的绿萝还在蔫着，叶尖卷成了小喇叭，倒让他想起梦里种在炼丹房外的“醒神草”——那草会随着周遭灵气波动舒展叶片，比任何测灵盘都灵敏。

“小王，”张涛用肥硕的手指点着桌面，假笑重新糊满脸庞，“昨天让你整理的客户资料，电子版发我邮箱了吗？林总开会要用。”

【赶紧把资料交上来，正好让我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油水可捞。上次那个项目回扣还没捂热乎，这次可得盯紧点】

王逍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眼睛却瞟向张涛那只在桌面上敲打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金戒指，戒面磨得发亮，和梦里那些为富不仁的修真家族子弟戴的储物戒，倒有几分神似。他压下心头的荒谬感，将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转向张涛：“发了，张经理。”

“很好。”张涛点点头，转身时的心声却泄了底：【等会儿会议上就说资料是我连夜整理的，林总最近正愁没借口提拔自己人呢】

王逍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觉得这格子间像个巨大的茧，每个人都在里面织着看不见的网——用谎言当丝线，用算计做网眼，把真心裹得严严实实。他以前是网里的猎物，现在却成了站在网外的看客，连织网人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办公室渐渐热闹起来，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同事间虚与委蛇的寒暄，混杂成一曲标准的职场交响乐。王逍的耳朵成了精密的收音设备，自动过滤掉表面的噪音，只留下那些滚烫的、赤裸的心声——

【财务部的老刘又在摸鱼炒股，昨天听他打电话说亏了三万，活该】——来自斜对面的实习生小李，她正假装认真地核对发票，笔尖却在草稿纸上画着小人。

【赵姐的包是上周刚出的新款，得想办法让老公也给我买一个，不然在办公室都抬不起头】——穿着碎花裙的女同事对着镜子补口红，唇线画得歪歪扭扭。

【听说林总要裁掉一个部门，最好是销售部那帮饭桶，省得天天在茶水间吹嘘业绩】——技术部的老王推了推眼镜，代码页面停留在半小时前的进度。

这些声音像潮水般涌来，王逍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试着集中精神，那些杂乱的心声竟真的淡了些，唯独离得最近的张涛还在喋喋不休：【这咖啡怎么这么难喝，还是林总办公室的蓝山顺口，等下找个借口进去蹭一杯】

“王逍，”张涛突然回头，肥脸凑得极近，“等下去林总办公室拿份文件，顺便问问她下午的行程安排。”

王逍刚要起身，就听见张涛追加的心声：【让这小子去当炮灰正好，林总今天脸色差得很，指不定谁撞枪口上呢】他脚步一顿，扯出个标准的职场微笑：“好嘞张经理，保证完成任务。”

走向总裁办公室的路只有短短五十米，王逍却像走在梦里的九曲仙阶上。走廊两侧的企业文化墙贴着“诚信”“团结”“创新”的标语，他却听见保洁阿姨的心声：【昨天擦这面墙的时候，看见张经理偷偷往林总办公室塞购物卡呢】

他在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掌心的剑形印记突然发烫，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游窜。王逍猛地想起梦里的场景——每次裂穹剑要出鞘时，剑柄上的灵珠也是这样发烫的。

“咚咚咚。”

“进。”清冷的女声从门内传来，和他早上听见的心声主人一模一样。

王逍推门而入时，林墨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她今天换了件米白色西装，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耳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肩头，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轮廓，倒有几分像梦里那些隐居仙山的女剑修。

【这方案里的数据明显有问题，张涛又在糊弄事。下午得找技术部重新核算，不然签了合同要出大麻烦】

林墨抬眼看来，目光锐利如刀：“有事？”

“张经理让我来拿份文件，顺便问问您下午的行程。”王逍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桌角的咖啡杯——里面的液体只剩底了，杯壁上结着褐色的渍痕。

【又是张涛支使来的，这些中层领导就知道甩锅】林，王逍听见她极轻的心声：【手腕好酸，昨天练剑的时候岔了气，现在还没缓过来】

王逍猛地抬头。练剑？

林墨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蹙得更紧：“还有事？”

“没…没有。”王逍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像触到了寒玉，让他想起梦里那块用来温养裂穹剑的万年玄冰。

“下午三点有个视频会议，五点和鼎盛集团的人吃饭。”林墨收回手，声音依旧清冷，王逍却听见她心底的叹息：【又是那个老色鬼，得提前准备好录音笔】

他退出办公室时，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走廊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王逍却觉得浑身燥热。林墨也在练剑？她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自己反复出现的修真梦，手腕上的剑形印记，突然觉醒的读心术……这些难道不是巧合？

回到工位，张涛立刻凑过来：“林总没说我什么吧？”

【最好是没说，不然这副总监的位置悬了】

王逍把文件递给他，突然笑了：“林总夸您呢，说您昨天的项目分析做得特别到位，还问您下午有空没空，想和您聊聊细节。”

张涛的肥脸瞬间涨得通红，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真的？那我现在就过去！】他颠颠地跑向总裁办公室，王逍看着他的背影，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这职场，好像比修真界的勾心斗角，有意思多了】

掌心的剑形印记还在发烫，王逍低头看着那抹淡红，突然有种预感：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藏着的秘密，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