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有半炷香好活!
第2章 只有半炷香好活!
紫石街,武大郎家。
灵堂里弥漫着纸钱和香烛的味道,压抑而沉闷。
供桌上,一颗妇人头颅,死死地盯着前方,暴睁双眼,嘴巴张大。
武松冲武大的灵位“扑通”跪下,眼睛中没有泪水,因为泪水昨日早已流干。
脑海中浮现兄长从小呵护自己长大,几月前二人相逢时的喜悦,嫂嫂初遇时给他的温暖……
想及此,原本干枯的眼眶再次湿润。
武松强行压抑着悲伤,紧握双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哥哥英灵不远,定与你报仇雪恨!兄弟这就去提西门庆那狗头来祭奠哥哥!”
言罢起身,抄起潘金莲的人头,找了块布匹给包裹起来,系在后腰。
推开屋门,奔西门庆家宅方向而去。
武松怕打草惊蛇,把杀气尽数收敛,行走在大街上,百姓们争相问好,武松如常拱手回礼,脚上却也不耽误半分。
…………
西门庆仍被困在狮子楼,还在苦思冥想那个问题。
“两个世界……为何是两个世界?”这个受花子虚鼻孔引发的联想,让他隐隐觉得似乎抓到某个关键点。
“那么……我到底穿越的是哪个世界?”
在上一世,卸载了小某书和抖某音后,为了避免35岁危机,也被鼓动着搞起副业,凭借着自己庞杂的二手知识,在小破站做起人文区UP主,对《水浒传》和以及另一部大名鼎鼎的“同人小说”算是有所研究,当第一次记忆涌入的时候,他笃定自己穿越到了《水浒传》。
可当第二份记忆出现的时候,仔细比对后,惊愕地发现那是“同人小说”书中所描绘的场景。
难不成我既穿到了《水浒传》又穿到了那部“同人小说”里。
这怎么可能!!
该不会我成了薛定谔的猫吧?!
之前看过一部网文,古人先穿越到现代,然后又穿越回去,一个灵魂穿越两次,已经够离谱的了。
咋到我这儿,一个灵魂还能同时穿越到两个世界!真是离了个更大的谱!
纵使他读过不少网文小说,这般诡异的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
但西门庆两份记忆却又明明白白地存在脑海中。
他只觉得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好烧脑,有种霍金躺在轮椅上,歪着头仰望星空的既视感。
不过,这种思维上的探究感,同样也激发了他浓烈的兴趣。
苦思冥想之下,在他的脑域深处,两根根本不搭嘎的神经元突触,猛地碰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电火花闪动了那么一刹那。
就像燎原上那点星星之火,瞬间以刚刚那个点为圆心,向四周成辐射状,噼里啪啦地电火花不断……
“难道我处于两个世界的交融点!”西门庆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就像开车在省界上,开过去会收到短信:“欢迎您来到A省。”
等开车回来时,又会收到另一条短信:“欢迎您来到B省。”
这与他先后收到两份西门庆记忆的情形一模一样!
由此推论,狮子楼相当于“省界”,我刚刚获得了那部“同人小说”中西门庆的记忆,那么……
我现在该是离开《水浒传》的世界了?!
想明白这点的西门庆,全身像通了电流一样,浑身鸡皮疙瘩竖起,人放松地向后倒去,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转头向着窗外的这方世界,眼神中满是兴奋。
这次,我成男一号了!!
哈哈,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虽说是爱情动作片,但,那也是男主角!随便掐指算了算西门庆的战绩,一时都算不出来到底斩女多少,反正双手双脚是不够用的。
他顺手抄起桌上一盏酒,扬脖干了,抹了一把嘴上酒渍,大呼:“痛快!”
花子虚见西门庆如此兴奋,好奇地问道:“哥哥,有甚好事,说与小弟同乐。”声音仍旧瓮声瓮气。
西门庆饱含希望地看着对方。
花子虚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待开口问明缘由,就听西门庆问道:“这里是阳谷县,还是清河县?”
“啊?”花子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懵了一下,搔了搔头,困惑地答道:“哥哥这是酒还没醒吗?”
西门庆两眼中仿佛燃起了火光,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世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区别,《水浒》是在阳谷县,而那部“同人小说”是在清河县。
如果说自己现在身处那部“同人小说”的世界,那么这里就该是清河县,即便刚刚不是,现在也该是了。
此刻他心里在呐喊:清河县!清河县……一定是清河县!
花子虚:“这里是阳谷县啊!清河那穷地方,怎能有这般热闹,连个像样的大酒楼都没有,咱们兄弟都没处吃酒去……”
西门庆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忙抬手阻止对方滔滔不绝的话。
难道是我想错了?
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呢?
西门庆双手抱头,手指用力地按压头皮,以减轻因为思考,而产生的头疼。
花子虚几次开口说话,西门庆都是充耳不闻,眼珠子左右晃动,眉头深锁。
西门庆认为刚刚思考的方向是对的,只是自己还未真正进入“同人小说”的地界,还在“省界”边上,那么该如何跨过去呢?
他努力回忆着上一世看过的这两本书中的内容,比对每一处细微出入。
《水浒传》中武松来到狮子楼,先丢进来潘金莲的人头,然后交手两招,就把西门庆摔下楼去,最后手起刀落,启齿咔嚓。
而在“同人小说”中,西门庆见武松来了,溜到楼后,武松进屋没有看见西门庆,就问屋内刚刚与西门庆一同吃酒之人,那人回答不及,导致武松没有找到西门庆,一怒之下把那人扔下了楼……
西门庆怜悯地看了对面一眼,只见花子虚鼻子塞着丝帕,一副倒霉蛋的模样。
不对,替死鬼不是花子虚,而是县衙里那个皂吏李外传。
那么为何在“同人小说”中,武松误杀了李外传后,没有及时逃走,而是束手就擒呢?
嘶——
西门庆吸了一口凉气,原因也许很简单,想想自己刚刚的遭遇就知道了。
都是剧本,谁也无法拗得过已经安排好的命运。
那么李外传,会不会是那个能载着自己穿过省界进入“同人小说”世界的车呢?
西门庆眼前一亮,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开口问道:“花兄,你认识李外传家否?”
花子虚听到问的是“李外传”,脸上颇为不屑地道:“那鸟人家住的不远,就在左近。”
西门庆的脸上显出些亢奋,拍着花子虚肩膀道:“烦劳贤弟跑一趟,请他过来,就说我有一桩大好事,晚了就没了。”
“哥哥,是想让那鸟人来压武都头?”
“咦,你怎地知晓我要对付武都头?”
花子虚吸溜了一口口水,垂涎欲滴地道:“谁不知哥哥与武大家娘子的风流艳事……”
后面的话没有说,自然也就知道西门庆与武大的死有关系,武松回来了,怎能善罢甘休。
就听花子虚继续说道:“李外传做事,实在龌龊,哥哥偷人家娘子,那是两情相悦,哥哥收印子钱逼死人,那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再看那李外传,干的都是什么事,恶心!”
这话说得西门庆一怔,看花子虚那样子并不是在损他,而是在真心的称赞。
只是这话咋听得那么别扭。
他通过两份记忆快速了解到了李外传是个什么人,那是个在两个世界都令人神憎鬼厌的家伙。
此人最擅长窥伺他人隐密,整日拿个小本本,将打听的消息记录下来。比如谁家又买了头牛,或者生了个娃,家有几亩地,还是有什么营生,收入有几何。
只要能被这厮找到把柄,不吃干抹净绝不罢休。
阳谷县不少人家被他给一点点儿地逼迫着卖儿卖女卖老婆,最后的下场仍旧难逃家破人亡。
不过李外传的这番本事,只针对比他弱小的平头百姓,对于阳谷县这些有势力的土豪,那可是殷勤得很,换着花样来舔,指望着能从土豪们指缝里露出些汤汤水水来。
比如昨日武松状告西门庆,人证物证俱全,还是他屁颠颠找的西门庆通风报信。
花子虚建议道:“还是请李知县施压才好。武都头总拗不过知县相公不是?”
西门庆摇头叹了口气,他打算让花子虚意识到事态紧急,言道:“今早知县相公已经施过压了,奈何武都头不肯罢休,此刻该是已杀了潘金莲,在找我的路上了。”
这话一说,花子虚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哥哥此言当真?你怎的知道?”
西门庆郑重地点点头,却不做解释,因为他也确实无法解释。
花子虚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离西门庆保持了些距离,但很快就觉得不妥,讪讪干笑几下,又凑了过来。
一脸正经地道:“那哥哥还不跑?武都头功夫了得,那大虫都能赤手打死。我看过那大虫,头骨都碎了,那身手……若他不管不顾,阳谷县没人能拦得住他。”
西门庆无奈地看了看门口,心中发苦,我也想跑啊,不是出不去嘛。
口中却言:“我堂堂西门庆,八尺男儿岂能苟且偷生,你速速帮我寻来李外传就是。”
花子虚虽然不理解,但西门庆都这般说了,也只得起身抱拳道:“好吧,小弟这就去。”但还是忍不住发问,“只是那李外传干巴瘦,又怎能奈何得了武松?”
西门庆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拍着胸脯道:“我自有良策。”
花子虚见西门庆如此笃定,一脸困惑地拱了拱手,就飞奔着下楼去了。
西门庆躲在窗口,向下搜寻,时刻关注着武松是否出现。
到了这一步,全是猜测,那看不见的世界法则到底是如何运作,他又怎能揣测明白。
但若是真成了,那这次的破局手法可是他两辈子做过的最牛逼一次,想想就觉得很哇塞。
机械降神算个der,我这次直接降临下来一个世界,看你武松能不能扛得住……
正有些自嗨的时候,突然从街东头看见了一道身影。
心脏直接骤停了几下。
连忙躲回窗后,偷瞄着武松一步步向这里走来。
即便如此,他此刻也不敢先逃走,生怕再晕倒在这里。
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快步上楼……
西门庆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鼓起最后仅有的勇气站了起来,拳头握紧。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那张鼻子上塞着丝帕的大脸再次出现,西门庆长舒了一口气,刚刚险些吓得魂魄离体。
花子虚快步走到西门庆身侧,压低声音:“哥哥,李外传那厮不在家。”又一脸紧张地指了指窗外,“我刚刚看见武都头了。”
西门庆吞咽了一口口水,无力地靠着墙壁,他指了指窗户:“你看一下,武松过来了没有?”
花子虚三两步来到窗口,扒着窗户向下打量。
恰逢此时,武松似有感应,转头朝这里撇了过来。
花子虚吓得一个激灵,心下虽慌,面上却强装镇定,拱手道:“武都头,许久未见,上来吃杯酒。”
武松只一拱手,却连半步都不停。
花子虚见武松走远,扭过头,声音微颤地对西门庆道:“那武都头朝你家方向去了。”
西门庆脸色惨白,胸膛起伏,冲花子虚挑了挑大拇指。
刚刚真被这货给吓死了。
他知道剧情,武松这是上家里找他去了,在得知自己人在狮子楼后,很快就会折返回来。
西门庆预估了一下往返一趟的时间,拿起时香,对半折断,点燃,一缕青烟升起。
“呵呵,我只剩下半柱香的工夫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