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来如此
第36章 原来如此
片刻后,陆昭舔去嘴角鲜血,将官清颜放到门洞下。
他左右瞧了瞧,而后撑开官清颜破碎的衣襟一角,不带任何杂念的往里边一看。
“咦?阳寿数字还是1,可上面多出的黑色0是什么意思?”陆昭将那抹春光掩好,皱着眉头走向正在交头接耳的王魁等人。
几人正等着石嶒起尸,看那架势,很明显是要来个“恶意报复”。
陆昭同样蹲在地上,并未去看石嶒,而是对王魁沉声问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赵家祖地那次,你就已经半死了。”王魁一边答,一边在石嶒身上翻找。
“金伯说,牌子因为嫌你学不会祖传手艺而闹脾气,再加上之前那个贪嘴货跑掉,导致阳寿转化率低到无法估量,基本都被牌子和官姑娘吸光。”
原来,自那天之后,陆昭一直都是被阴寿吊着不死,那个红0就是证明。
后来在百骨涯上,金伯发现这么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索性在旅途之中和山沟通一下,让山找机会为陆昭续命。
但陆昭不是金伯,金伯可以不在乎其他人,他不行。
结果导致山为陆昭“洗洗身子”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讲到这里,王魁语气一顿,摸出个荷包揣进怀里,脸上乐开了花。
“金伯又暗戳戳的威胁牌子,让它利用官姑娘的定运截命咒,把你和官姑娘的生命本质调转。你应该还记得官姑娘发疯吧?这也在我和金伯的计划之中,总的来说很成功。”
“现在就是她成为半个人,你则为半尸,至于那个黑0便是阴寿。只要你不吸生灵血液、及时补足阴寿,等你学会令牌操控之法,便不会再有类似问题,以后的一切都好说。”
王魁笑着继续道:“一会儿这石嶒起尸,便交给你补阴寿啦。”
陆昭苦恼的耷拉着眼皮:“那我还是人吗?还能吃东西上厕所吗?”
“废话!”
这句玩笑话说出之后,陆昭反倒是皱着眉,不经意的瞧了眼官清颜:“魁哥,不对啊!赵家祖地那次,我跟冰疙瘩是真死了。”
“是那个贪嘴货跟金伯做了交易,才把我们捞回来。而且它亲口说过,若非他,我怕是早就应了短命鬼的结论。这跟你说的‘一直靠阴寿吊命’对不上啊?”
“而且那时候金伯不是还说嘛,因为冰疙瘩的定运截命咒,她身上才有的红0。”
王魁看着陆昭认真的模样,停下掏摸尸体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紧接着盘腿正坐,摆出讲古的架势。
“那贪嘴货所谓的救你,不过是把你的命从阳寿的缸,硬挪到阴寿的瓮里吊着。它才不管你以后是人是僵,只要你当时那口气没断干净就行。”
“而官姑娘心口那个红0,其实就是你转嫁过去的阳寿债,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同生共死。不过阳寿大都归她,阴寿归你吊命。”
陆昭略一思索,猛拍大腿:“我明白啦!百骨涯上我吸干那跳尸的时候,表面是阳寿反补生机,实则是阴寿进去暂时压住了暴动尸气,那些尸斑……并非镇尸代价。”
“没错!”王魁用力一拍陆昭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阳寿真要有,还用得着吸僵尸阴寿转化吗?你以为的身体好转,不过是阴寿在撑着你的魂魄不散架。”
听着听着,陆昭不自觉的抱住胳膊,思路越发清晰:“如果我没有推理错,那1天阳寿,就是后来金伯和牌子搞那个生命对调的时候弄出来的,就是强行给我留的一点…人味儿,没它……我怕真就彻底变僵尸了吧?”
“昭子,你不做人的时候脑子不错嘛。”王魁眼中赞赏之色倍增,“金伯算准了这点,让牌子给你强行留了一条人性的尾巴。若无那1,你没到村口就把我们的喉咙扯断了。”
陆昭点点头,正要追问黑“0”为何会突然出现,王魁直接抬手表示由他来说。
“新数字,就是你彻底清空再重铸的新阴寿槽,以前那点可怜的阴寿已经全填进官姑娘的无底洞了,现在你这槽子空空如也,若再不填,那1天阳寿也护不得你太久。”
言语间,王魁铆足了劲就是一巴掌扇出。
“啪——”的一声,陆昭表情如常,捂着脸颊并未说自己如何如何不该、如何如何错,而是用力将口腔里的血水咽下肚。
“魁哥,疼。”
“疼就对了!谁让你意志不坚,被那贪嘴的家伙蛊惑,搞出一大堆麻烦。好在我和烬子各有大收获,已入仙道。但就是可惜了老李,哎!”
众人沉默,连铁磐都配合着垂首摇头。
片刻后,几人又说了些家常,王魁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开始微微颤动的尸体。
“快起尸了,知道怎么做吧?”
“嗯,我争取把他吸成渣?”
王魁哑然失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此事还得感谢烬子他爹,若无他炼制的尸人,说不得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我爹?”抱着一堆物件的刘烬抬起头,目光黯然。
“对,你爹!他在大林山城之时曾与金伯传音,让金无需担心官炼司高层下场干扰穿坟岭,上面有他顶着,让金伯照顾好你就行。你看看,你可是我们之中的第一个仙人呐。”
此话入耳,刘烬低下头,几朵泪花砸在地上。
不过,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没去安慰,也未劝说,而是继续在石嶒身上寻宝。
这石嶒不愧是筑基强者,身上各种灵器、符篆、储物袋、储物戒指层出不穷,浑身上下能藏的地方都有宝物。
待寻得差不多,兄弟几人在尸首旁围坐成一圈,全然没有搭理四周愈发密集的人群、以及阴冷目光。
“那长剑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易主归我?”陆昭回头看了眼门洞那边换上新衣的金伯,又看向王魁,“我想不明白。”。
“昭子,别看咱村里是个人都能叫金伯,可从村子建立到现在,有谁敢说能得到金伯的认可?还有谁能让金伯心甘情愿的为他找金手指?”
“金手指”三个字,王魁说的很重。
有艳羡、有欣慰、有无奈,唯独没有嫉恨。
“如果外界的官炼司是众生的天,那金伯……就是咱灵殁村的天。”
“可现在,这天已完全偏心于你一人,你的疑惑重要吗?此后出了村子、去了严国皇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陆昭沉默着站起身,去到金伯面前。
看着老人高兴的向自己展示新衣服,陆昭喉头一紧:“金伯,再好的新衣服不洗涮一番,也会掉色。”
“我知道,可少爷穷到买不起新衣服给我,还是灵儿好啊。”
“你这话说的,我爹他是大天师,别说村里那些天才,就连祖祠那些老不死的见他,都得乖乖送上右脸。”陆昭言语间,像往常一样牵起金伯的手。
“金伯,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特殊?是因为牌子?还是因为我爹?还是……你知道的,我们第一次就讨论过的那个问题,我是来自另一个……”
“嘘!”金伯嘘了一声,阻止了陆昭想要当众表明自己乃是外界之人的举动。
只听金伯严肃的说:“少爷就是少爷,灵儿的儿子,扎根以后更是陆昭,而且这世界上不会有人像少爷一样……别无所求的烦我三年,除了灵儿也只有你。”
说到此处,金伯像做贼似的前后打量一番,凑到陆昭耳边继续道:“哪怕是魁子和烬子,还有以前高烧而亡的昭子,也打心眼里对我有些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惧怕和敬畏,这样……不好。”
“嘿嘿,果然还是本少爷好,没白教你洗衣服。”
一听洗衣服,金伯睁大眼睛,笑道:“少爷,一年零一个月内,我都不用洗衣服呢。”
“……妈的!”
片刻后,石嶒起尸。
兄弟四人有气出气、有怨报怨。
至于石嶒那些姗姗来迟的家人,跪在金伯身前不住的磕头,不敢停。
而金伯,在打哈欠。
待到兄弟几人发泄的差不多,陆昭以差点将自己手指崩断的“千年杀”做结尾,结束本场闹剧。
“哥几个,这石嶒坏了规矩,我就勉为其难代替祖祠收了他的阴寿和尸运,你们觉得我是不是太伟大了?”
“昭子,别犯贫,速度。”
言罢,王魁带着烬子等人来到金伯身后,一但石家有人敢出手阻拦,他们必会上前玩儿命。
可当石嶒在陆昭怀里散为烟尘,王魁挑眉看向仍跪拜着的石家众人,疑惑不止。
“奇怪,这地行一脉向来崇尚绝对暴力才是秩序保障,为何没有出手抢回起尸后的石嶒?这并不算坏了规矩啊!”
疑惑之间,王魁上前一步,丢出几个储物袋。
“咱们村儿不兴讨饭这一行当,你石家也算开个好头,这些发财钱……拿走吧!”
石家众人敢怒不敢言,只是跪着。
见此,王魁似是想起年少之时带着陆昭和刘烬打架的场景,不由撇撇嘴。
“原来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老的还是不要脸,呸!”
果不其然,王魁这道心声方一平息,围观的众人很是自觉的分出一条路。
路的那头,是个与金伯年龄相仿的老者。
不过,那老者黑发、黑须、黑袍,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立整。
老者,便是地行一脉不知多少代之前的脉主,老不死的一个。
名为,石伯。
石伯的到来,好似给了石家人自信。
只见他们迅速起身,毫不掩饰的将杀意投向对面。
而“吃饱喝足”的陆昭见此,失声说了句“又是这老登”,赶忙抽出长剑跑到官清颜那边。
在一阵搂搂抱抱过后,醒来的官清颜还未站稳当,就被陆昭拉走。
此刻,两波人,针锋相对。
石伯来到近前,简单鞠躬。
“小石头,见过金伯!请金伯让开,那陆昭擅自破戒,为血脉之外的僵尸附灵,按照祖祠规矩,当诛!”
金伯闻言,没有感情的回道:“是牌子不听话时被影响了,其中的贪嘴货已逃,少爷无罪。”
此话一出,石伯面色一阵变幻,最后定格为冷淡。
只听他冷哼一声,改换话锋。
“哼!陆昭,你这杂种心思肮脏,还敢教金伯唤你为少爷,此乃大不敬,今日我便告请先祖,拿你回去问罪。”
“切!当我吓大的啊?你看看我手里拿着什么?”陆昭翻着白眼,手里随意晃动的长剑。
石伯开始并未发现剑的异常,全当那只是一把防身用的普通铁剑。
可当他回过神才发现,金伯怀里没有锈剑。
再加上陆昭又是陆灵儿之子的身份,石伯似是想到什么,看看金伯,又看看长剑,愤愤一甩长袖,转身便走。
在场围观之人和石家众人皆感意外与震惊,但“靠山”离开,他们也不便过多纠缠和阻拦,很快散去,
不一会儿,街上便响起叫卖、争吵。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陆昭不明所以,但也没去思考,赶紧跑到前头带路,嚷嚷着要为大家烧一桌好菜,还引起官清颜的一阵嘲讽。
“就你?我初见你之时,比我还像个死人,你烧菜能有多好吃?”
“你懂个屁,一会儿看我选食材就知道了。”
后方,刘烬和王魁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一句话。
“长剑早已认主陆昭的消息无需宣传,此次归乡,风浪难起。”
铁磐依旧稀里糊涂,稳稳跟着队伍。
最后方,金伯倒是一扫眼中迷茫,看着前头正向官清颜炫耀厨艺的陆昭,笑了笑。
行至半途,他拍了拍王魁肩上的棺材。
“魁子,你带上烬子和磐子,去找当初总为你解惑讲法的小刀子,让他速速为少爷请出陆家典籍。顺带着,告诉他人山以后就留在祖祠,自成一席。”
“我明白了,金伯。”
王魁郑重的点头,带着懵逼的刘烬和铁磐,拐进另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