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的运动鞋底碾过网吧门口的口香糖残渣时，后颈的汗已经被夜风吹得发凉。

他摸出钥匙串的动作顿了顿——刚才在同学会上攥钱的手心里还留着纸币的褶皱印，指腹蹭过背包带时，暗影披风的绒毛擦过皮肤，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牧之哥！

今儿来得早啊？“网管小周从柜台探出头，扫了眼他发红的眼尾，“又要包夜？“

“嗯。“楚牧之把书包甩上3号机，屏幕亮起的蓝光立刻漫过他的脸。

登录《神域》的提示音“叮“地响起时，他喉结动了动——系统界面的倒计时正跳成23:05:17，比在宴会厅时又少了近半小时。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陈胖子的语音：“我擦！

你可算上线了！

新手村联动副本的攻略我看了，那腐毒蛛母的毒囊爆率能有30%，咱今晚必须把材料凑齐！“

楚牧之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组队申请，盯着屏幕里自己的角色——20级的战士，铠甲胸甲还沾着昨天刷野怪的血渍。

他点开好友列表，陈胖子的头像正顶着“青铜5“的段位标识疯狂闪烁。

“胖子，“他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今晚你负责拉怪就行。“

“啥？“陈胖子的大嗓门差点掀翻耳机，“你平时刷本比我还疯，今儿转性当指挥了？“

楚牧之没接话，手指悬在系统菜单的“召唤“选项上。

副本入口的蓝光在角色脚边流转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游戏里的虫鸣——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召唤功能。

上回在走廊召唤狼王分身，不过是仓促间的试探，现在...

“黑暗森林试炼“的副本提示刚弹出来，陈胖子的角色已经举着板斧冲了出去。

楚牧之盯着小地图上跃动的红点，在第一波精英怪“腐毒狼獾“出现的瞬间，猛地按下召唤键。

红光在脚边炸开的刹那，陈胖子的尖叫穿透了耳机：“我擦我擦我擦！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毒牙狼王的影子从红光里翻涌而出，猩红眼睛扫过腐毒狼獾群时，喉间滚出的低嚎震得地面都在颤。

楚牧之看着狼王的爪尖划开第一只狼獾的肚皮，温热的血溅在自己角色的护腕上——游戏里的痛感被系统调到了最低，但他后槽牙还是咬得发酸。

“胖子！

往左边引！“他吼了一嗓子，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狼王的攻击轨迹和他记忆里的游戏数据完全吻合，甚至更迅猛——毕竟这不是AI控制的召唤兽，而是真正的“活物“。

陈胖子的板斧砸在狼獾背上的声音突然变了调：“牧之！

你这是外挂吧？

这狼比我刷本时遇到的BOSS还猛！“他的角色踉跄着后退，“它、它刚才看我了！

那眼神跟真狼似的！“

楚牧之没说话。

他盯着狼王的血条——和游戏里的召唤兽不同，这畜生的生命值条是幽蓝色的，每道抓痕都在现实里消耗着系统权限。

但当狼王一口咬断最后一只狼獾的脖子时，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召唤物战斗辅助，副本进度 15%】

腐毒蛛母出现的瞬间，陈胖子的角色差点被蛛网黏在树上。

楚牧之盯着BOSS鼓胀的毒囊，指尖在召唤键上按得发白。

狼王突然仰头长嚎，蛛母的八只眼睛同时转向它——这是楚牧之特意训练的“嘲讽“指令。

“上！“他低吼一声。

狼王的身影化为黑影窜上蛛母背甲，利齿咬穿甲壳的声响混着陈胖子的尖叫：“我擦我擦我擦！

它把毒囊拽下来了！“

金色的光团在蛛母尸体上炸开时，楚牧之的角色已经蹲在地上翻找 loot。

当“变异狼王进化图纸“的图标出现在背包里时，他的手指在鼠标上抖了抖——图纸说明里的“需现实材料融合“几个字，让他想起奶奶病房里的医疗仪器，想起张宇航发红的眼睛，想起老城区楼下收废品的王伯。

“牧之？

牧之？“陈胖子的声音从耳机里钻出来，“你傻了？

这图纸可是限定掉落！“

楚牧之扯了扯嘴角，把图纸塞进背包最里层。“胖子，明儿请你喝奶茶。“他说，“走了，我得试试这玩意儿。“

现实里的网吧空调在头顶嗡嗡作响。

楚牧之摘下游戏头盔时，后颈全是汗。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老城区的废弃仓库这时候应该没人。

仓库的铁门生锈了，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楚牧之摸出打火机点燃墙角的破纸箱，火光里，他对着空气划出召唤手势。

黑雾翻涌的瞬间，腐臭的腥气先涌了过来。

毒牙狼王的爪子踩在水泥地上，在火光里投下巨大的影子。

它转头看向楚牧之，喉间滚出低鸣——和在游戏里不同，现实中的狼嚎震得他耳膜发疼。

“去，咬那根钢筋。“他指着墙角锈迹斑斑的铁棍。

狼王的耳朵动了动，突然窜出去。“咔嚓“一声，钢筋在它利齿下断成两截，飞溅的铁锈撞在楚牧之脸上，疼得他眯起眼。

“好。“他摸出从网吧顺的烤肠，递到狼嘴边，“吃。“

狼王的舌头卷走烤肠时，楚牧之摸到它颈间的鳞片——温的，带着动物的体温。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刚才被铁锈擦破的地方正渗着血，狼王的鼻子凑过来嗅了嗅，又退开两步蹲坐，像在等下一个指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楚牧之摸出来，苏晚晴的对话框跳出来：【你的系统波动又出现了，比上次更强烈。】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回复：【你是说...有人在追踪？】

对方的输入框闪了又闪，最后发来：【不是“有人“，而是“某个组织“。

小心点。】

楚牧之盯着这行字，喉结动了动。

仓库外突然传来野猫的尖叫，狼王猛地抬头，耳朵竖得笔直。

他赶紧抬手按在狼颈上：“收。“

黑雾裹着狼影消失的刹那，楚牧之听见自己心跳声在空荡的仓库里回响。

他摸出打火机熄灭纸箱，火光映着墙面“拆“字的红漆，像一滴凝固的血。

回到网吧时，凌晨的风里多了股汽油味。

楚牧之踩着台阶往上走，余光瞥见转角停着辆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的瞬间，他的脚步顿住了——驾驶座上的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尖，正对着他的方向。

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

楚牧之摸了摸背包里的进化图纸，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苏晚晴的信息还亮着。

他往前走了两步，轿车的引擎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当他推开网吧玻璃门时，后视镜里的黑框眼镜仍在盯着他的背影。

网管小周的声音从柜台飘过来：“牧之哥，你包夜的机器给你留着...“

但楚牧之没听见。

他盯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轿车轮廓，看着车窗重新升起，看着车牌上的字母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系统界面在他脑海里自动弹出，召唤功能的图标正微微发烫——像某种预兆。

“来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