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的早钟敲响，与晨曦一同，刺穿了雨夜与浓雾，这也表示下城区的武装部队又一次成功抵挡住了春季鱼人们的进攻。

昨天是平安夜。

将猎杀人鱼的信物交给武装部的官员，记录下姓名之后，武穆和赤阳一起返回寺庙。

这是下城区赤阳们修建收留孤儿们的庙宇，他们会将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收养到十六岁，而武僧们所赚取的酬劳都用在这间孤儿院，武穆就是那群孤儿中的一员。

不过他是极为幸运的一员，因为他从小天资出众，又勤奋好学，已经通过了上城区鹰扬大学的比试。

但仅仅只是比试成绩并不能够让他跨越下城区和上城区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需要军功这个敲门砖。

在帝国唯有两件事物不可违背。

一是阶级，二是功勋。

“阶级是帝国构建的框架，功勋是填充框架的钢铁。”

伟大的皇帝陛下如是说道。

而昨天晚上，他斩获了三条人鱼作为军功，这足够他搭建起通往更上层阶级的最后一块砖石。

武穆在孤儿院中有单独的房间，这倒不是孤儿院对他的优待，而是他擅长制作各种基础工具，他用这些工具从孤儿院手中换来了这间单独的房间。

这是一个典型的木匠和铁匠混合的房间，有着几面较大的窗户，这既能通风，也能采光，熔炉留着余温，黑灰顺着烟囱通往外界，被碳粉包浆的白橡木长桌虽然看不清原本的底色，但是坚实可靠，堆积着各种简单的仪器，用玻璃罐盛好的液体和粉末以及繁杂的冶炼笔记。

墙面之上用米糊贴着一张张报纸，报纸之间的要点用线连接因果，窜连起一位位大人物和帝国的行政命令，这是武穆前世职业留下的习惯，延续至今，也是普通人最便宜能够看懂时代变迁的方法。

繁杂的冶炼笔记之上则压着一本黑铁作为封皮的书籍。

《基础灵械制造》。

这是武穆唯一能够买到的超凡书籍。

他放下牛皮包，取出那盛有心血的玻璃瓶，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将玻璃瓶上的雨水小心翼翼擦拭干净。

武穆动作轻柔舒缓，眼神专注而又贪婪，真的像是在抚摸酒馆头牌的脸颊。

将玻璃瓶小心放好，他拿起那黑铁书籍，熟练翻看到‘血炼法’的章节，先是赞美道，“感谢帝国，赞美战争。”

他确实该赞美帝国和战争，如果不是帝国漫长的战争，他们这些平民根本不会有触摸【真实】的机会。

但正是因为有帝国立国至今，绵延了一千四百六十七年的战争，所以这台战争机器才会需要源源不断的血液和钢铁。

所以在帝国，灵能士兵和灵械师的修行方法是公开的，这能够为帝国带来鲜血和钢铁！

而高贵的灵械师就是武穆的目标，和灵能士兵这种耗材不同，灵械师即使在众多超凡职业中，也是最需要天赋的几种。

他们玩弄元素，让钢铁说话，让朽木新生，他们创造奇观，让云间屹立堡垒，让巨轮如同山岳一样宏伟。

所以灵械师老爷们，只需要在自己的造物工厂中动动手指，就能够舒坦地躺在军功薄上。

“现代灵械制造和古代灵械制造截然不同，灵能巢能够收集地风水火各种不同的能量，拟态化网络能够在头发丝大小的空间上搭建起灵能的语言，更不要说那令万象更替的嬗变炉迸发出的绝美乐章……这些非同凡响的杰作，绝非古代的野蛮人能够想象，当然他们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蛮荒愚昧的时代点燃了火种，让祂在今日迸发出璀璨！”

这是血炼法的第一章，显然写这本书的大师十分看不起古代的灵械制造方法。

“真是斯言斯语的。”

武穆评价道。

但这种能够写基础类学科书籍的大佬，自然是有资本如此傲慢。

“灵械的核心是‘灵’，远古之时，那个时候人们还不懂元素转化的奥秘，他们无法在万象的变化之中触及真实，他们无法解释一切的伟力，所以他们用‘灵’来赋予万物，因此万物有灵。”

“因为万物有灵，所以人和武器并没有什么不同。”

……

“人体中那涓涓流淌的血液，就是最杰出的拟态网络，祂们赋予了一堆腐肉行走，跳跃，思考的能力，祂们是【真实】在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语言之一。”

……

“超凡者的血液因为接触过【真实】，特别是那心脏中的血液，其中灵的含量是普通人的十倍，百倍，千倍！既然万物有灵，那么按照守恒理论，灵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物体转移向另外一个物体，所以血炼法应运而生，通过鲜血作为媒介，让人的灵赋予钢铁生命，这就是最初的灵械！”

接下来就是血炼铸造的仪式，这种仪式并不困难，和普通锻造差不多，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灌注血液，随后就交给幸运。

这并不是什么高超的技巧，在古代，这种方法锻造灵械的成功率也不足千分之一，虽然有一定的内在理论支持，但更多的是先民们通过反复实践获得的手段，不涉及到事物根本性，也怪不得写这本书的大师如此看不上眼。

但这种看不上眼的方法并不是一无是处，灵械师的诞生是无数资源的堆砌和天才灵感的碰撞，即使是伟大的帝国，也无法让所有适龄孩童触碰这伟大的真实。

所以血炼法这种本身碰运气的方法反而是最合适的，如果一个普通人真的天资卓越，是被灵械选中之人，那么他自然能够通过这种原始的方法成功，反之，帝国也不会损失什么。

虽然这种方法很笨，但是却是最适合武穆的方法。

武穆看向自己的词条，【猎杀成功】的临时属性仍然没有消失，也就是他现在还有幸运的加持。

就在武穆准备再次尝试锻造之时，他的门被敲响。

武穆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位年轻的军官，他年龄约莫在三十岁上下，但肩膀上已经有一颗闪耀的红星，胸口上别着金色麦穗胸章，有六根飘荡的麦穗流苏，三枚沉甸甸的黑铁之盾胸章，一枚白银之枪胸章。

这是一位高贵的少校，他获得过三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公民等级是六。

一个副官站在他身后二十米外的位置，防止其他人靠近。

武穆低下头，恭敬地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少校嘴角上扬，“核查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