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泼墨。

陈仓城外，蜀汉大营连绵十里，篝火点点，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火龙。肃杀之气，即便是最迟钝的士卒也能从冰冷的朔风中嗅到。

中军大帐旁的偏帐内，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静谧。

张波盘膝而坐，面前的行军桌案上，一部智能手机正亮着幽幽的光。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陈仓城上空的实时鸟瞰画面。

这只花费了他一百二十八元巨款，从拼多多“百亿补贴”频道淘来的“儿童入门级航拍无人机”，此刻正化作一只真正的“天眼”，悄无声息地悬停在百米高空。

“啧，这夜视模式噪点还是有点多啊，早知道加二十块上个Pro版了。”张波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缩放。

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上帝视角，在此刻的三国战场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迹。

陈仓城的轮廓、布局、防御工事，乃至城墙上每一队巡逻兵的移动路线，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呈现在张波眼前。

他看到了郝昭的帅旗所在，那是一座明显加固过的角楼，灯火通明，周围的卫兵密度远超他处。

他看到了城内的粮仓与武库，虽然有重兵把守，但其精确位置已经被彻底锁定。

他甚至看到了几处城墙的连接处，似乎因为赶工而显得有些薄弱，砖石的色泽都与周围不尽相同。

“郝昭啊郝昭，你固若金汤的陈仓，在我这‘天眼’之下，不过是个透明的沙盘罢了。”

张波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没有急着收回无人机，而是耐心地操控着它，沿着城墙一寸一寸地“舔”过去，将所有的细节都牢牢记在脑海里。电量警报响起时，他才意犹未尽地操控着这只“神鸢”悄然返航，精准地降落在帐篷后方的一片无人角落。

收好手机和无人机，他深吸一口气，将脑中那副高清三维地图反复烙印了几遍，这才掀开帐帘，径直走向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诸葛亮手持羽扇，眉头紧锁，正对着一幅巨大的陈仓周边地形图沉思。图上，用朱砂标记的几处进攻路线，都已经被他用墨笔划掉。

陈仓之坚，远超预料。郝昭的防守滴水不漏，强攻数日，蜀军除了徒增伤亡，竟无寸功。

“丞相，”王平抱拳，声音嘶哑，“末将愿立军令状，明日率敢死队，从西门强攻，不破城，誓不还！”

诸葛亮缓缓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疲惫：“子均，非战之罪。郝昭深得兵法之要，陈仓城池之固，亦非一日之功。强攻，乃是下策。”

帐内众将闻言，皆是默然。连丞相都束手无策，这陈仓，莫非真成了蜀军北伐路上无法逾越的天堑？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高声通报：“天工监监正，张波仙师求见！”

“仙师？”诸葛亮精神一振，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快请！”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帐门口。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治好了丞相沉疴，又被破格封为“天工监”的神秘“仙师”，他们心中是既敬畏又好奇。

张波一袭青衫，步履从容地走进大帐。他没有理会周围将领们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诸葛亮面前，拱手一礼：“丞相，深夜打扰，只因此战破局之法，波已了然于胸。”

一言既出，满帐皆惊！

“仙师此言当真？！”王平第一个激动地叫出声来，他本就是张波的头号“信徒”，此刻更是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救星。

其余将领则面面相觑，大多是半信半疑。一个从未上过战场，整日摆弄些瓶瓶罐罐、铁条铁管的“天工监”，竟敢口出狂言，说有破城之法？

诸葛亮挥了挥羽扇，示意众人安静，他凝视着张波，目光锐利如鹰：“仙师，请讲。”

张波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从怀中取出一截木炭，道：“丞-相，可否借此图一用？”

“仙师请便。”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张波手持木炭，在那张原本已经很详尽的地图上，开始迅速地勾勒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线条却异常精准。

他先是在陈仓城的轮廓内，画出了纵横交错的街道，标注了每一条主干道和不起眼的小巷。

紧接着，城墙的薄弱点、箭楼的视野死角、守军换防的空隙时间，都被他用特殊的符号一一标记。

然后，他画出了一个方形区域，重重地圈出，旁边写下两个字：“粮仓”。又在不远处画了一个长条形的区域，写下“武库”。

最令人窒息的，是他将笔锋指向了城池西北角的帅旗角楼。他不仅画出了角楼的精确位置，甚至在旁边画出了角楼的三层结构图，标注出了哪一层是议事厅，哪一层是郝昭的卧房！

“此处，乃郝昭帅帐所在。每日戌时三刻，郝昭会在此与副将议事。子时一刻，会登楼顶，巡视全城。其身边常备亲卫一十二人，分列于楼梯口与门外……”

张波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帐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大帐之内，雅雀无声，只剩下木炭划过布帛的“沙沙”声和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王平张大了嘴巴，已经完全呆滞了。

那些跟随诸葛亮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们，此刻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看向张波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活生生的鬼神。

这……这怎么可能？！

城内的布局，比在城里生活了十年的人还要清楚！守军的布防，比郝昭本人制定的计划还要详细！这已经不是“料敌于先”了，这分明是开了天眼，将整个陈仓城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仙……仙法！这必是仙法！”一名将领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狂热。

“扑通！扑通！”

一时间，帐内跪倒一片。他们看向张波的眼神，再无一丝怀疑，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与崇拜。

唯有诸葛亮，依旧站着。

但他握着羽扇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的脸色由惊转震，由震转喜，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被张波“升级”过的地图，那不再是一张图，那是通往胜利的大道！每一个标记，每一个符号，都蕴含着无穷的战机！

“仙师……”诸葛亮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张波的手腕，激动地问道，“此乃何等神通？”

张波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道：“丞相，可还记得波曾言，天道运转，自有其律？昨夜，波于帐中神游物外，以元神化作神鸢，翱翔于九天之上，俯瞰陈仓，故有此图。”

元神化鸢，神游太虚！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天雷，在诸葛亮脑中轰然炸响！

他想起了那些上古传说，想起了姜太公，想起了鬼谷子……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异士，不正是拥有此等经天纬地之能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能预言自己星落五丈原，怪不得他能拿出起死回生的仙丹，怪不得他能造出“亢龙锏”那样的神兵！

自己原以为他只是精通医卜、擅长格物的奇才，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真正掌握了“大道”的陆地神仙！

这一刻，诸葛亮心中对张波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退后一步，对着张波，深深一揖，执弟子礼。

“亮，有眼不识泰山，险些错过天机！请仙师受亮一拜！”

“丞相，万万不可！”张波连忙扶住他，心中暗道：“卧龙先生，您这脑补能力也太强了，我只是放了个无人机啊喂！”

但他知道，这种误会，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扶起诸葛亮，正色道：“丞相乃天命所归之人，波此番下山，亦是顺应天道，助丞相匡扶汉室。繁文缛节，不必再提。眼下，破城方为第一要务。”

“仙师说的是！”诸葛亮重新站直，但姿态已经截然不同。他看向张波的眼神，充满了信赖与倚重，甚至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依仙师之见，我军当如何动作？”

张波指着地图上郝昭的帅帐角楼，眼中寒光一闪。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郝昭乃陈仓之魂，郝昭一死，陈仓必乱。强攻城池，伤亡巨大，非上策。我等，当行‘斩首’之策！”

“斩首？”诸葛亮咀嚼着这个新鲜而霸道的词语，眼中精光大盛。

“不错！”张波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已为丞相备下两件利器。其一，名曰‘亢龙卫’，人手一柄‘亢龙锏’，无坚不摧，可破重甲，善于攻坚。其二，名曰‘鹰眼’，以神臂弩为基，加装‘千里镜’，可于千步之外，精准狙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众将，继续道：“我的计划是，由王平将军率‘亢龙卫’五十人，潜伏至西门薄弱处。待我信号一起，便用‘亢龙锏’破开城墙，直插郝昭帅帐，制造混乱。”

“与此同时，我将亲率十名‘鹰眼’射手，登上城外东侧高坡。那里正对郝昭角楼，距离约八百步，恰在‘鹰眼’射程之内。待子时一刻，郝昭登楼巡视，便是他的死期！”

“王将军的‘亢龙卫’是阳谋，是吸引敌军主力的重锤。而我的‘鹰眼’，才是真正的杀招，是藏于暗处的匕首！”

“双管齐下，郝昭必死无疑！主帅一亡，群龙无首，陈仓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大胆而又精妙。利用信息优势，将现代特种作战的“斩首”、“佯攻”、“狙击”理念，完美地融入了古代战争的框架之中。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马行空却又似乎切实可行的计划给震慑住了。

良久，诸葛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连日来的所有阴霾。他看着张波，眼神亮得惊人，抚掌大笑：“妙！妙啊！仙师此计，真乃神鬼莫测之机！亮，心服口服！”

他转过身，面对众将：“传我将令！”

“命王平为‘破阵都尉’，统领‘亢龙卫’，即刻按仙师方略，前往西门外潜伏待命！”

“遵命！”王平轰然应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狂热。

“其余各部，按兵不动，于营中擂鼓呐喊，佯作攻城之势，迷惑敌军！”

“遵命！”众将齐声应道，士气空前高涨。

命令传达下去，大帐内很快只剩下张波和诸葛亮二人。

诸葛亮看着张波，感慨万千：“仙师之能，胜过亮十万大军。有仙师在，何愁大业不成！”

张波笑了笑，心中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他的银行卡余额，在购买了无人机和之前的一系列物资后，已经所剩无几。今夜的行动，必须成功。成功之后，他在军中的地位将再也无人可以动摇。

而下一步，就是该考虑如何将“定向藏宝”计划的收益，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军备了。

他打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拼多多界面，搜索框里，已经输入了几个字——“大功率激光笔”。

“如果给鹰眼射手们配上这个当做‘红外线瞄准器’，夜间狙杀的成功率，岂不是能再上一个台阶？”

张波的眼中，闪烁着比帐中烛火更加明亮的光芒。

夜色，更深了。

陈仓城外，蜀军大营的鼓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夜空，喊杀声震天，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发动夜袭。

而在无人关注的东侧高坡上，十名最精锐的射手，正将加装了望远镜的神臂弩，稳稳地架设起来，冰冷的箭头，遥遥指向了远处灯火通明的角楼。

张波站在他们身后，手中，正握着一部手机。

屏幕上，拼多多APP的订单页面显示着：【您的订单“大功率激光指示器*10”已发货，预计明日送达】。

他关掉屏幕，抬起头，望向那座即将成为历史的角楼，嘴角微微上扬。

“郝昭，你的快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