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松本熊在佐藤健办公室闹的时候，星奈兰已经下令将神志不清的高桥琴音从多人间转移到了豪华单间！

等佐藤健进入豪华单间病房的时候，高桥琴音还蜷缩在病床上，脸颊上病态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细密的汗珠粘在额发上，呼吸急促得不正常，胸口剧烈起伏，意识大概是清醒了，但那难受劲儿丝毫没有减弱，正在床上扭捏着！

听到推门声，见到几个人进了病房，高桥琴音的脸更红了，她想说什么，可刚一张嘴，这豆大的汗珠就呼呼往下淌！

跟在几人后面的护士长星奈兰见状，拿着镇静剂注射器就走到高桥琴音身边！

“你要给她打什么！”松本雄瞬间将矛头指向星奈兰，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愤怒。

他刚想冲上去，却被身旁依偎着他的富江轻轻拽住了衣角。

“治疗食物中毒的辅助药物。”星奈兰回头瞪了松本熊一眼，“帮助她缓解。不然你以为她这个样子怎么和人说话？”

针剂短暂压制了那种诡异燃烧的欲火，高桥琴音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羞愧，她死死低着头，不敢看房间里任何人，双手紧紧揪着盖在身上的白色薄被单。

松本雄甩开富江抓着他衣角的手，一个箭步跨到床前，弯腰。

“琴音！”他声音发抖，“你说话啊！看着我！到底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回应他的只有高桥琴音更深的埋头和细微的抽泣。

松本雄的耐心彻底耗尽！

滔天的怒火被重新浇上汽油！他直起身，像一头冲出牢笼的猛兽，几乎在同一秒，就用胳膊从背后勒住了病床旁佐藤健的脖子！

这堪比精神病的操作让佐藤健猝不及防，眼镜被勒得一歪！

“说！！”松本雄死死卡着佐藤健的咽喉，“高桥！你不说？！你不要怕！你说话！好！你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把这个当官的脖子拧断！然后一个一个都干掉！替你报仇！”

这一声威胁狠狠刺穿了高桥琴音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不要！”她抬头，两只手摇着，惊恐地看向被勒得脸色发紫的佐藤健，“不是你想的那样！松本君！这件事真的和佐藤部长没关系！”

“那是谁？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是她！”高桥琴音的手指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指向了富江！“就是她！她喂我糖！那些彩色的糖！！让我吃了变成这样！是她！松本君！是她！她叫富江！”

松本雄勒紧佐藤健脖颈的手臂僵住！

一股荒谬的不敢置信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勒着佐藤健的力道松懈了大半，但他并没有完全松开，只是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红透的眼珠望向身后那张苍白无辜的小脸上。

富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懵了，在阴影的庇护下，她睁大了那双漆黑的眼睛，毫无防备地对上了松本雄震惊的目光。她甚至还往松本雄身靠了靠，长睫毛颤抖着，显出一种极致的茫然。

“不可能！！你们！”松本雄的咆哮更加狂暴，“你们串通好了骗我！想甩锅给她？！！她怎么可能！”

他的理智在疯狂扭曲，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刚刚发誓要保护的柔弱女孩会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保护欲与被欺骗感的撕扯让他脑子里的筋都在突突狂跳！

“没有！我没有骗你！”高桥琴音在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因为情绪激动，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就是她！只有她！是她害我！松本你信我！信我啊！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好了！”

一个带着咳嗽的声音强行插入了这片混乱。

佐藤健用力掰开松本雄还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踉跄一步，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脸色很难看。

他又重重咳了几声，将歪掉的眼镜扶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病床上崩溃的高桥琴音，又落到角落里的富江脸上，最后停在松本雄那张扭曲狰狞的年轻面孔上。

“松本先生！”佐藤健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行政官员特有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刻意用敬语拉开距离，“听着！富江女士是精神科登记在册的重度精神病患者！她给你女朋友糖果，无论是出于病人的妄想行为，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这首先是医院管理的疏失！我们，承认！”他的眼神刺向松本雄，“但是，对于你女朋友高桥琴音擅自接受、食用精神病患者提供的食品，这个严重违反护士手册明文规定的行为，她要负主要责任！”

“我们入院培训后，所有护士都签了保证书，你不信，我可以让人去找原件！去法院做指纹对比也没有问题！”

他把“食物中毒”归结为双方责任，将富江的行为框定在精神病患行为的框架内。

不等松本雄反驳！

“现在！不是追究一个精神病患者责任的时候！松本先生，我今天忍你很久了！”他的手指向门口，“冲进医院这个需要清静的公共场所，打伤保安！护士！破坏医疗设施！毁坏公共财物！松本先生！这不是道个歉就能了的事！所有这些损失！还有高桥女士的抢救费、治疗费还有留院观察的费用！账单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

“告诉我！你有钱吗？有哪怕一丝承担这些巨额赔偿的能力吗？你现在口袋里还剩多少钱？够买你打碎一个的消防栓箱的吗？”

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高桥琴音绝望而压抑的哭泣，松本熊张着嘴，一脸愤怒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佐藤健深吸一口气，仿佛极其艰难地压下怒火，用一种带着施舍的口吻说道：“我！佐藤健！以首席精神外科专家兼医务部部长和事件相关责任人的身份，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决定将这些全部费用！包括高桥的！都暂时由我个人垫付！”

听到这话，病床上的高桥琴音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感激：“部……部长……谢谢！谢谢您！”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发抖。

“你！你们故意给琴音设的套吧！”松本雄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佐藤健，信息冲击和现实压力让他彻底懵了。他勒紧的拳头还下意识地死死攥着，但那股要摧毁一切的暴戾之气，却被一个“钱”字打得千疮百孔。他看着病床上激动落泪的女友，再想想自己几乎空瘪的口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慌瞬间包围了他：“你们等着！这事没完！不用假惺惺地装好人！”

“还没闹够吗？！”佐藤健像是在发最后通牒，“你想再闹？！好啊！闹！接着闹！”

他冷笑着，伸手指了指病床上还在哭泣颤抖的高桥琴音：“你女朋友高桥琴音，私自服用精神病患者提供的食物！她公然违背护士手册上的内容！刚才我说了，保证书是入职培训后她自己签的，还有你打人毁物闹这么大，如果我不压着，让保卫部的人如实上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松本熊愣住了，他那个脑子就算反应的慢，也能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

“你和高桥，你们两个的行为！随便拿来一个！都够卷铺盖走人！她的名字，会在我们整个东京医疗系统的内部招聘网黑名单上高高挂起！你想让她以后去做什么？洗盘子？刷马桶？还是去那些下流的无料案内所做陪酒？！啊？！”

“无料案内所”似乎刺激了松本熊，他大吼：“你闭嘴！我女朋友怎么可能去……”

“你闭嘴！”病床上的高桥琴音哭着大喊，“不要再闹了！松本君！求你了，真得不要在闹了！松本君！”

她哭得梨花带雨，松本熊一时间手足无措！

“年轻人，中国有句古话，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什么意思？”松本熊一挠头！

“信誉社会！懂吗？！”佐藤健的话一下下砸在松本雄的心上，“整个东京！没有一个医院！诊所！哪怕是药房！会再给她一份正经工作！而现在这一切，都是我在压着，没有上报！我说的！你明白了吗？！”

“怎么？什么没有！”松本熊还没反应过来！

佐藤健一摆手：“高桥，我和你男朋友沟通有障碍，你和他说！我去门外，我给你5分钟，我的时间很宝贵，给他解释清楚！”

随即佐藤健转身出门！星奈兰也跟了出去！

“部长，怎么处理？”星奈兰关上门小声问。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员工受伤、破损物件修复的钱，从科里奖金扣！不要弄大，毕竟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佐藤健潜意识有种感觉，高桥琴音被富江盯上了，她不能离开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不然会有危险。

“明白。”星奈兰转身去处理相关事宜！

片刻后，门开了！

“部长！您坐屋歇会儿！您别生气，之前都是我不好！我给您赔不是了！部长！！”松本雄刚才那种野兽般的凶悍消失了，他毕恭毕敬地低头等着佐藤健进屋坐稳了说话，“琴音！琴音她不能被开除！她需要这份工作！求求您了！部长！刚才是我错了！我不懂事！我混蛋！”

“我……我在居酒屋打工，工作很苦的……经常被那些醉鬼骂……琴音她这工作好，挣得比我多……在东京……要是没了这份工作……”他的声音带上颤音，“我们……我们真的活不下去啊！部长！”

佐藤健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欣赏对方精神上的彻底屈服。

“好了！”

终于，佐藤健略显烦躁地挥了一下手。

“我接受你的道歉，误会解开了，闹剧该结束了，留在这里陪你的女朋友。她的情况，需要先稳定观察，有事按铃叫护士。还有很多台手术还在等我。”

松本雄慌忙点头哈腰，语无伦次地恭维着：“是！是！部长您辛苦！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我一定看好琴音！照顾好她！有朝一日我一定报答您！”

就在这时，一直紧贴在松本雄身后、将自己身体彻底隐匿在他阴影里的富江，动了。当佐藤健的目光终于扫到她时，她将整个身体缩到了松本雄宽厚的背后，只露出一小缕摇曳的黑色发丝。

“你！”佐藤健指向松本熊背后的富江，“跟我出来！”

富江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松本雄的脊背上，冰凉的小手隔着松本雄粗糙的工装，死死抓住他腰侧的衣服布料：“我不……我要和小哥哥在一起……”

松本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背，保护欲油然而生，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富江，随即用自己最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卑微乞求的语气看向佐藤健！

“部长！佐藤部长！让她……让她留在这里吧！我看她胆子挺小的！今天被吓坏了！您看她多可怜啊！一个人……没有朋友……她真的很怕您……真的！部长！求您了！让她留下吧！我看着她！我看着！我在这里守着我女朋友……保证也看好她！出了事我负责！”

佐藤健是真的累了，一整天，从早上看到富江、到在办公室盯了一天富江、再到刚刚那场混乱，高度紧绷的神经和对那股侵蚀理智的邪火的强行压制，已经榨干了他所有精力。

算了。

他心中发出一声几乎无声的叹息，就让富江暂时待在这个愚蠢、空有蛮力、却被保护欲蒙蔽双眼的愣头青身边吧。

高桥琴音刚刚吃了那么大的亏，对富江应该也有本能的戒备。

“可以。”

“但是！”在拉开房门即将踏出去的前一刻，佐藤健停住脚步，半侧过身，“松本熊！看好她！她是重度精神病患者！彻头彻尾的疯子！记住你刚才对我的承诺！一定要看好她！今天晚上，你就守在这个病房里！哪里都不要去！看好她！睡觉也睁着一只眼！去要两张陪护床休息，就去护士站要，就说是我佐藤健特批的！没人敢拦着！”

说完这最后的命令，佐藤健径直拉开了病房门，将自己疲惫而燥热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走廊的灯光之下。

病房的门轻轻合拢。

单人间里瞬间只剩下三个人。

高桥琴音虚脱般瘫软在病床上，眼神空洞，惊吓和羞耻让她无法思考。松本雄的身躯也微微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看向自己身侧那片阴影。

富江依旧紧贴着他站着，微微低着头，浓密的乌发完美地遮掩了她的面容和所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