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眼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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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锁芯找锁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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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瘸子这话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狠狠扎进我耳朵里。找锁芯?找老七?还是找那见鬼的“玄蛇环”该待的地儿?

我捏着手里冰凉沉重的“蜈蚣哨”和那个刻着怪花纹的旧铜盒子,指关节都攥得发白。找老七?那疤脸阎王,这会儿指不定躲哪个耗子洞里,抱着那要命的“玄蛇环”偷着乐呢!我去找他?那不是耗子给猫拜年——找死吗?找那什么“眼”?操!我连那“眼”是方是圆、在茅坑里还是在天上都他妈不知道!

一股邪火混着冰碴子,在腔子里乱窜。我陈三土是啥?烂命一条!可我妈呢?她招谁惹谁了?就因为我这倒霉儿子沾了那鬼环子的气,就得被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煞影”追着啃?凭什么?!

“金爷!”我嗓子眼发干,声音带着自己都压不住的狠劲儿,“找老七!就找他!这王八蛋坑我当替死鬼!要死,也得拉他垫背!他在哪儿?!”

金瘸子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他没直接回答,反而问:“赵老七给你的‘地狗’,还在不?”

我一愣,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那只青铜蛤蟆(地狗)。它还是死沉死沉,冰凉冰凉的,背上的刻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死气沉沉。

“在…在这儿。”

金瘸子枯树皮般的手伸过来,一把将“地狗”抓了过去。他动作快得不像个瘸腿老头,另一只手抄起工作台上一个边缘磨得锃亮的小钢锉,对着“地狗”背上那些模糊的刻痕,找准一个不起眼的凹点,猛地一锉!

嗤啦!

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几点细碎的铜屑掉了下来。

就在铜屑掉落的瞬间——

嗡…嗡…嗡…

那只在我手里跟死了一样的青铜蛤蟆,竟然在金瘸子手里极其微弱地震动起来!像垂死的心脏最后几下搏动!更诡异的是,它大张着的嘴里,那空洞洞的地方,竟然也极其黯淡地、幽幽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绿光!比萤火虫屁股还暗!

绿光一起,这蛤蟆震动的方向…直直地指向铺子外面!东北方向!

“这…”我看呆了。

“‘钻地龙’的东西,都有‘子母引’。”金瘸子声音沙哑,把还在微弱震动、幽幽发绿的“地狗”塞回我手里,“‘地狗’是‘子’,‘母引’在赵老七手里。他离你不算远!‘子母引’有感应!跟着它指的方向!震得越厉害,光越亮,离他越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像刀子一样刮着我:“记住!找到他!把‘玄蛇环’沾上他的血!或者…逼他把环放回它该在的地方!只有这样,你‘锁芯’的气才能分出去!那‘血煞影’才不会只盯着你和你娘啃!”

沾血?放回去?我低头看着手里这微弱震动、幽幽发绿指路的青铜蛤蟆,一股冰冷的狠劲儿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老七!你等着!

“三土哥!”小满从布帘子后面钻出来,手里端着个破搪瓷缸子,里面是热水。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你要去找疤脸老七?太危险了!”

我没看她,目光死死盯着手里那点幽绿的指引。“不去,等着那鬼东西来啃吗?”我把那旧铜盒和冰凉的“蜈蚣哨”一起塞进贴身的衣袋里,硌着皮肉。“我妈…麻烦你们了。”这句话是对金瘸子和小满一起说的。

金瘸子没吭声,只是闭着眼,手指又在膝盖上掐算起来,眉头锁得更紧。小满咬着嘴唇,把搪瓷缸子放下,飞快地跑到工作台后面,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塞给我。“拿着!里面有点干粮和水!还有…还有爷爷以前配的止血药粉!千万…千万小心!”

我接过那还带着点体温的小布包,胡乱塞进另一个裤兜。最后看了一眼布帘子后面,我妈躺在床上的模糊轮廓,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转身,一把拉开那根粗木头门闩,推开了“金记”那扇歪歪斜斜的破木门。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嘈杂。阳光刺眼,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我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里那只青铜蛤蟆。它在我手心里依旧微弱地震动着,嘴里的幽绿光点执着地指向东北方向。

东北?老七那伙人平时盘踞在城南旧货市场那片筒子楼里。东北…是城北?他跑城北去干嘛?

顾不上多想,我攥紧这唯一的线索,像条被逼急了的丧家犬,一头扎进了人流里。也顾不上路人看我这一身恶臭破烂的嫌弃眼神,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手心里那点微弱的绿光,顺着它指引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走。

手里的“地狗”像个活物。离“金记”越远,它震动的幅度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变大?那嘴里的绿光点,好像也…稍微亮了一丝丝?金瘸子没骗我!

这发现让我心头一振,脚步更快了。穿街过巷,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周围的楼房渐渐变得低矮破旧,街道也越来越脏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垃圾堆和劣质煤烟混合的怪味。

手里的“地狗”震动得更明显了,嗡嗡声隔着皮肉都能感觉到,嘴里的绿光点也亮得像个小小的绿豆,在白天都清晰可见。方向…指向了前面一片几乎全是低矮平房、污水横流的棚户区。

老七躲这儿来了?这地方又脏又破,跟他平时张扬的做派不太一样啊。

我放慢了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这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我把那点绿光死死攥在手心,不让它露出来。贴着墙根,像只老鼠一样,悄无声息地往里摸。

“地狗”的震动越来越强,绿光透过指缝都往外渗。最终,它指向了这片棚户区最深处,一个带小院的破平房。院墙是用烂砖头和破木板胡乱垒起来的,院门是两扇歪歪扭扭、快要散架的木门,虚掩着一条缝。一股子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味和劣质烟草的怪味,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出来。

就是这儿!

我心脏咚咚狂跳,像擂鼓一样。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沾满油污的砖墙上,手心里全是冷汗。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近门缝,往里窥探。

院子不大,满地垃圾。院角堆着些破烂家具和废弃的油桶。院子中间,赫然躺着一个人!

是炮仗!

他仰面朝天躺着,那条糊满了黑乎乎“黑玉膏”的伤腿露在外面,伤口处焦黑一片,皮肉外翻,看着就瘆人。他脸色死灰,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巴大张着,里面塞满了黑绿色的、像是烂泥又像是呕吐物的东西!脖子上,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清晰可见!

死了!炮仗死了!而且死状极惨!

我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没吐出来。目光飞快扫视院子。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平房,窗户用破报纸糊着,看不清里面。但窗户底下,蹲着两个人影。

是狗子和麻杆!

狗子背对着我,手里拿着把沾着泥和血的匕首,正烦躁地用匕首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他那只土铳就靠在旁边的破椅子上。麻杆则缩在另一边,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恐惧。

院子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浓重的血腥味和狗子身上散发出的暴躁戾气混合在一起。

“哭哭哭!哭你妈丧呢!”狗子猛地抬起头,冲着麻杆低吼,声音嘶哑,眼珠子通红,像头被逼急了的疯狗,“炮仗这废物!腿都烂了!留着也是拖累!七爷…七爷那也是没办法!”

麻杆猛地抬起头,那张瘦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惊恐:“没办法?!炮仗…炮仗跟了七爷多少年了?就…就因为他想看一眼那玉环?七爷…七爷他…”麻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他像变了个人!那眼神…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炮仗就…就多嘴问了一句…就…就被勒死了!狗子!你…你也看见了!那还是七爷吗?!”

玉环!老七果然在这儿!而且…他因为炮仗想看一眼玉环,就把他勒死了?!一股寒气顺着我脊椎骨爬上来!那“玄蛇环”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把老七变成这样?!

狗子脸色也极其难看,他烦躁地抓了抓剃得发青的头皮,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惊恐:“闭嘴!别他妈说了!七爷…七爷现在…惹不起!那环子…那环子邪性得很!沾上就没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里似乎也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咱俩…咱俩现在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命,就管住自己的嘴!还有眼睛!”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紧张,朝那紧闭的房门努了努嘴:“七爷…七爷把自己关里面一宿了!抱着那环子,跟魔怔了似的!谁都不让进!连口水都没喝!刚才…刚才我还听见里面…有动静!像是…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在哭?瘆人得很!”

麻杆听得浑身一哆嗦,又把头埋了下去,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紧闭的、糊着破报纸的房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条缝!

院子里死寂一片!

狗子和麻杆像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了!狗子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麻杆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条门缝,脸上的恐惧浓得化不开!

我也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门缝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冷的气息,像无形的寒流,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那气息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还有…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纯粹的恶念!

狗子和麻杆像是被这股气息冻僵了,连呼吸都停滞了。麻杆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门缝里,缓缓地…探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

干枯!瘦削!像鹰爪!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青灰色,布满了暗红色的、蛛网般的细密血丝!指甲又长又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这只手死死地抠着门框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扭曲!

紧接着,一张脸,从门缝后的黑暗中,慢慢地…挪了出来。

是疤脸老七!

但…又完全不是他!

他脸上那道标志性的蜈蚣疤还在,但整张脸…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皮肤紧贴在骨头上,蜡黄中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眼窝深陷,里面嵌着的两颗眼珠子…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的一点漆黑!那眼神…空洞!疯狂!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和恶毒!直勾勾地,穿透门缝,扫视着院子,最后…竟然像是穿透了院门,死死地钉在了我藏身的位置!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动着,咧开一个极其诡异、极其瘆人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漏气的声音。

他在笑!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头皮炸开,汗毛倒竖!

这他妈绝对不是人!

是老七!但他被那“玄蛇环”彻底变成怪物了!

就在这时!

我手里一直紧攥着、指向院子的那只青铜蛤蟆(地狗),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嗡嗡声震得我整个手臂都在发麻!它嘴里那点幽幽的绿光,瞬间暴涨!变得刺眼夺目!像一颗燃烧的绿色鬼火!

绿光暴涨的刹那——

院子里的老七,那双针尖般的、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喉咙里的“嗬嗬”声陡然拔高,变成了一种尖锐、怨毒、非人的嘶鸣!他那只扒着门框的鬼爪猛地一用力!

“咔嚓!”

腐朽的门框边缘被他硬生生抠下一大块木头!

他那双疯狂、怨毒、死死盯着我藏身之处的血眼,在强烈的绿光映照下,充满了滔天的杀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饥渴!

“嗬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恐怖尖啸,猛地从老七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整个干枯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又极其迅捷的诡异姿态,猛地从门缝里窜了出来!目标明确!直扑院门!直扑我藏身的位置!

“妈呀!!”院子里的狗子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扑向墙角的土铳!

麻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完了!被发现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想都没想,身体比脑子快!猛地向后一缩!转身就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朝着来路亡命狂奔!身后,那扇破烂的院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地一声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老七那干枯、僵硬、散发着浓烈阴冷恶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带着尖锐的嘶鸣,紧追而出!

“拦住他!狗子!开枪!!”麻杆在后面发出凄厉的嚎叫。

“砰!”

一声沉闷的土铳轰鸣在身后炸响!铁砂打在墙壁和地上,噗噗作响!不知道打没打中!

我根本不敢回头!肺里火烧火燎,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两条腿抡圆了,在狭窄肮脏的巷子里跌跌撞撞地狂奔!手里那“地狗”还在疯狂震动,绿光刺眼,像个甩不掉的催命符!

前面就是巷子口!冲出去就是稍微宽敞点的街道!

快!再快点!

就在我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

嗖!

一道黑影,带着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风,如同鬼魅般,猛地从我头顶的矮墙上方掠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咚”地一声,狠狠砸在了我面前巷口的地面上!挡住了去路!

是疤脸老七!

他半蹲在那里,干枯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灰败扭曲、布满血丝的鬼脸正对着我,针尖般的瞳孔里闪烁着疯狂、怨毒和贪婪的光芒!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低吼的声音!他那只鬼爪抬起,黑紫色的尖利指甲,直直地指向我的心脏位置!像是在索命!

前后无路!被堵死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看着眼前这彻底变成怪物的老七,看着他指向我心脏的鬼爪,脑子里一片空白!

跑不掉了!

怎么办?!怎么办?!

贴身口袋里,那冰凉沉重的“蜈蚣哨”像块烙铁,死死硌着我的皮肉!金瘸子的话在耳边炸响:

“不到万不得已,死到临头,千万别吹!吹了它,能惊走‘血煞影’,但也会惊动…惊动更大的东西!方圆百里的‘脏东西’,都会知道你在这儿!那是真正的…招魂引鬼!”

招魂引鬼!

可眼前…已经是死到临头了!

老七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迫不及待。他缓缓地、僵硬地站起身,朝着我,一步,一步,逼近!那浓烈的阴冷恶臭扑面而来!

吹?还是不吹?!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了出来!看着老七那双非人的、充满饥渴的血眼,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猛地冲上脑门!

操他妈的!招鬼就招鬼!要死一起死!

老子跟你拼了!

我猛地掏出那根冰凉沉重的“蜈蚣哨”!看都没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肺里最后一点气猛地挤压出来!对准哨子那小小的吹口——

“呜——!!!”

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凄厉、完全不似人间声响的哨音,猛地从我嘴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高亢刺耳,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划破了棚户区污浊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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