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仇
第1章 血仇
凌云站在黑风崖顶,望着崖下翻涌的瘴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若不是裸露在外的臂膀上盘踞着暗金色的妖纹,任谁都会把他当作山下青阳城的世家子弟。可只有凌云自己清楚,这具看似单薄的躯体里,奔涌着多么驳杂而暴戾的血脉。
“少主,该回去练功了。“崖下传来侍从的呼喊,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凌云嗤笑一声,转身跃下悬崖。罡风刮过脸颊,他体内的玄罡气自发流转,轻飘飘落在地面时,只激起几片枯叶。这便是熊罴部的绝学《玄罡护体诀》的玄妙,四年苦修,他已将第一层“锻骨“练至大成。
可每当夜深人静,那本藏在贴身锦囊里的《幽冥诀》竹简,总会散发出刺骨的寒意。那是祖母月姬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复仇的底气。
四年前的血色黄昏,至今仍是凌云午夜梦回的魇魔。
那时他还是熊罴部里人人可欺的“三不像“,人类的样貌,妖族的血脉,还有一丝来自祖母的魔族气息。父亲熊啸天是统领万妖岭北部的熊罴王,生得身躯如山,一拳可碎巨石,却最厌恶他这副“孱弱“模样。
那天他偷偷跑到祖母居住的竹楼,想讨块她亲手做的桂花糕。月姬是当年魔族送来和亲的贵女,虽在熊罴部受了半辈子委屈,却唯独对他这个混血孙儿疼惜有加。
刚到竹楼外,就见父亲带着四名熊罴卫站在院中。熊啸天那张覆满黑毛的巨脸阴沉如水,看到凌云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糕,勃然大怒:“孬种!我熊啸天的儿子,竟像个人类崽子般啃甜腻玩意儿!“
蒲扇大的巴掌呼啸而来,凌云被打得撞在竹柱上,喉头腥甜。他挣扎着想去捡掉在泥里的桂花糕,那是祖母花了一上午做的。
“放开他!“月姬拄着拐杖从屋里冲出来,枯瘦的手将凌云护在身后。她虽是魔族遗脉,年老体衰,此刻却瞪着熊啸天,“他是你儿子!“
“一个杂种罢了!“熊啸天挥手示意护卫,“把这废物带去给熊烈调教,免得丢我熊罴部的脸!“
熊烈是凌云二哥,性子暴戾,最喜折磨他。月姬扑上去想拦住护卫,却被一名熊罴卫随手甩开。老人单薄的身子撞在院角的青石上,呕出一口黑血。
那一刻,凌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碎了。
不是骨头,是心。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藏在血脉深处的魔族之力骤然爆发,暗紫色的气劲撕裂衣衫。十二岁的少年竟挣脱了熊罴卫的钳制,指尖凝聚的幽冥魔气如利爪般刺入那名护卫的胸膛。
“幽冥魔气?“熊啸天眼中闪过惊色,随即化为狂喜,“好!好!不愧是我儿!“
凌云抱着气绝的祖母,第一次看清父亲眼中没有厌恶,却比厌恶更让他刺骨——那是对力量的贪婪。
月姬临终前,将《幽冥诀》塞进他怀里,气若游丝:“练...成它...别像我...任人宰割...“
如今四年过去,凌云已是熊罴部的先锋营副统领。父亲对他日益看重,甚至将《玄罡护体诀》的第二层心法传授给他。可每当看到父亲那张在庆功宴上大笑的脸,凌云总会想起祖母呕出的黑血。
他住进了宽敞的石屋,生母青娘也从柴房搬到了旁院。那个被父亲从人类城镇掳来的女子,看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仿佛在看一个耻辱的印记。凌云知道,她恨父亲,也恨自己这个 reminder of暴行的存在。
夜深人静时,凌云盘膝坐在床榻上,左手运转玄罡气,右手引动幽冥力。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丹田冲撞,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却也让他的气息日渐浑厚。
《玄罡护体诀》练至第二层“罡气外放“,可凝聚金钟罩防御;《幽冥诀》虽只入门,却已能施展“暗影突袭“的身法。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凌云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紫芒。他悄然起身,如狸猫般跃出石屋,朝着黑风崖深处掠去。
那里是熊罴部的禁地,据说封印着上古妖兽的残骸。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在父亲和兄长们反应过来之前,掌握足以复仇的实力。
罡气与魔气在体内交织,形成奇异的灰濛濛气流。凌云握紧拳头,感受着骨骼里奔涌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祖母,等着我。
那些欠了你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包括那个高高在上的熊罴王,他的父亲。